外面的天氣陰陰沉沉, 一團一團的,黑壓壓的雲彩籠罩在天空表面,遮擋了原先純淨的藍。
今天註定很冷。
呼吸都在出口的瞬間化成霧氣。
不知道會不會下雪……
可司機師傅卻覺得這天氣比不上他的心冷。他拿着自己的手機, 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確實是掛斷了無疑, 他無聲的鬆了口氣, 然後轉過身, 面對着老闆。
“老闆,明小姐已經掛了。”
“嗯。我知道。”
伴君如伴虎!我知道你知道,可你是讓我去拿還是不去拿?
“老闆……, 要——要我過去一趟嗎?這位小/姐可是每天都給您來電話呢!”
“好!”
乾脆利落,看來這回是被說到心坎兒上了。
“誒, 等等。你就說我……忙到現在還沒顧得上吃飯。不然早就用過了。用不着她的了。”
“知道了, 老闆。”
司機駕車到半路, 臨拐上立交橋之前,烏青濃黑的天空果然飄下了雪花, 一瓣一瓣的,潔白而不染塵埃,撞到車身上,立馬就又融化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只剩下了溼乎乎的車外殼,沾着一片片不均勻的水漬。
“你好, 麻煩您跑一趟。”
“應該的, 這是我的工作。”明鈺手裡拎着一個大大的帆布包, 包包被撐出來了四方的棱角, 那是裡面的餐盒導致的。她慌慌張張的奔出樓來, 把包塞進了司機的懷裡,當下一股子熱氣就瀰漫在司機師傅的懷中, 香氣也溢了些出來,司機師傅本以爲這位每天打電話來的小/姐會滿心關切的問候他家老闆的近況,然後他就可以順勢把老闆交代的話說出來。
然後她便是一臉被寵/幸的滿足狀,再加上些焦急和關心,交代他一些叮囑老闆按時作息的話……
然而,畫風並不是這樣的。
眼前的這位小姐,竟然扔下飯就像是趕地鐵一樣的往回跑了。
他的臺詞怎麼辦啊? щщщ ▪ттkan ▪c○
“誒!明小姐,老闆忙到現在還沒顧得上吃飯,我就先拿過去給他用了——”
電梯門早就關上了。
回去的路上司機師傅小心的在雪路上開車,此時的雪已經有一小層厚了,地面變得很滑,他還得兼顧着旁邊的飯,以免有湯灑出來,惹老闆不滿。
布包是長方形的,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上面還有一位戴着墨鏡的卡通版軍人站在那裡,身後的背景卻是一架豪氣的直升飛機,螺旋槳還在呼呼的轉着。
司機雖然是個男人,奈何這段時間妻子一直在追這部韓劇,他每晚上被煩的都記住了這位英俊的大尉男主。哎!他嘆口氣,不知道多少女人都被這個男人的外表矇蔽了眼睛…………他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坐飛機麼?我還會開車呢!
車裡的熱風吹着,幸運的是,飯送到老闆的手裡的時候還熱氣騰騰的。可老闆卻一直冷冷淡淡的在椅子上坐着,完全沒有挪窩的意思。司機主動彙報了他和明鈺的對話,當然,只是客觀描述了對方的態度而已,並沒有添加自己的主觀感情。
可這已經足夠讓老闆感受到了對方的冷淡態度。
老闆只是說了句:“你出去吧。”
前腳司機師傅剛關門,後腳何勁臣就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屁股跟大火燎原似的,急哧白咧如一架失控的飛機斜着往米白色帆布包前撞了過去。
“刺啦——”,椅子被他急促的踢開坐/了上去,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顫顫巍巍的掏出了包裡的飯盒。
第一個——圓形盒子,青蔥的蔥香小餅。額,主食!
第二個——圓形盒子,蘑菇青菜湯。好吧!嗯,顏色搭配不錯!
第三個——方形盒子,很/深,不鏽鋼的,看不見裡面是什麼。
可此刻,何勁臣在經歷了前兩個盒子之後,對這第三個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大概也就是炒胡蘿蔔,炒菠菜之類的吧。他扔在桌子上,完全沒有查看的樂趣了。
再往包裡探過去望望,黑咕隆咚,空空如也。
果然——不應該對這狼心狗肺的女人抱什麼大希望的!
就該讓全何家上上下下都看看,這個狠心的只顧自己玩樂的女人把何家的寶貝弄成什麼樣子了!讓她嚐嚐衆矢之的的滋味!
即便如是想着,何勁臣還是控幾不住他記己的打開了蓋子,也拿起了筷子。
小蔥花餅的小蔥,鮮嫩的很,一點也不老,夾在餅裡咬住的話,香滿嘴氣。餐具裡貼心的準備了小勺子,何勁臣勉爲其難的舀了一點點湯在勺子心裡,吹了吹慢慢放入嘴裡,還是蠻鮮香的嘛。滑子菇的軟嫩滑在舌尖穿梭而過,他捕捉不住什麼。湯裡的青菜不會很老,味精的味道很淡,鹽也很淡,看來她是靠着食材來提鮮,而不是那些並不健康的調味品。
這點,何勁臣很是贊同。
何勁臣的午餐還真沒有吃過如此簡單湊活的食物,他在心裡抱怨着明鈺不用心、敷衍的同時,碗裡的湯和簡陋的小餅不知不覺已經下去了大半。
這時何勁臣纔想起來了那第三個盒子。
會是什麼呢?
他掀開蓋子來一看,剎那間火紅滿眼,油辣辣的油燜小龍蝦!
爆炒的香氣也傳出來,何勁臣感覺自己的瞳孔都火紅火紅在噴火了。這真的是今天中午最美妙的一道菜了。
明鈺的廚房功夫向來不行,只能是按照菜譜和網上的教程做一些簡單的菜色。可雖簡單,卻是用了十二分的心來做的。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一言九鼎,說了會彌補自己的過錯,她就會讓對方真切的看見自己的誠意。
可是做飯歸做飯,和何勁臣說話的想法,她目前還依舊是沒有。
她可以彌補,但是她不能允許何勁臣站在有理的位置上處處針對指責她。
可等了一晚上,他始終沒有把盛餐盒的布包拿出來,還給她。
明鈺很喜歡那個包,是特意衝着上面的柳時鎮大尉纔買下的。不便宜。包包就這麼一個。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一模一樣的了。
“何勁臣,我的包和餐盒呢?”
“……”
他洗完澡出來,擦着頭髮,坐在電腦前,對着屏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不見她說話。
“姓何的!我問你——我的包呢?!”
“扔了。”
“扔了?”
“你有什麼權利處理我的東西?還是說你衝的壓根兒就不是包?”她從門口進到書房裡面,氣憤的盯着悠哉的何勁臣。
“何勁臣,你想必把我做的飯菜也一起扔了吧?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那低劣的做菜手藝,但我覺得那是我表示歉意的心意。我的付出在你這裡居然不值一文,你拿着我的辛苦都當理所應當了?是,我手藝的確不好,可我已經盡力做到了最好。呵呵——你是不是早就想扔了?想把我的東西全都扔出去?甚至早就想把我也扔出去?”明鈺一想到他對自己研究了大半個上午的菜棄之蔽履的樣子,心裡的委屈就像是泉水一樣突突往外冒。
“何勁臣,你要是想連我也扔了,你就直說,咱倆當初說好的話我不會忘記。我也沒想過要賴着你!我嫁不出去又怎樣?我還沒有低三下四到要求着你才能過活!”她忍住自己的情緒,但是最後那幾個字還是帶了十分的哭腔,十二分的委屈。
明鈺正忐忑的等着何勁臣的一個答案,好收拾行李立馬就走。可轉念一想,這趕人的話要真從何勁臣的嘴裡說出來,明鈺又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此刻的他一直在電腦前坐着,對着電腦,根本沒有要看流淚的她一眼的意思。
這節骨眼兒上,明鈺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隨手抹了兩把淚,手背就瞬間沾了滿滿的水。她決定了,她必須暫時放下自己的責任心。管他什麼的孩子!管他什麼何勁臣!何勁臣是誰?又算哪根蔥?值得她如此卑微?
她現在很想念自己的家,想念自己的爸爸媽媽。爲了何勁臣,她好長時間連爸媽、曲曉桐都顧不上問候一句,心思全都在孩子和何勁臣的起居上。她想給自己一個緩衝,免得真被何勁臣給傷到了內臟,那可就事兒大了。她轉身出去平復下情緒,接了電話。
何勁臣雖然對着的是電腦,可完全沒有在聽視頻裡的人說話,任那邊喊了好幾遍“何總”?“何總”?他的耳朵始終長在明鈺啞了的嗓子上。他猜測明鈺可能是被油煙薰的,再加上帶了些哭腔,這種沙啞就更加明顯。
爲了一個包?至於麼?真是的!我不知道比那個男人強多少倍。他再好,也不會護着你寵着你啊!
“喂?哦,林總,是你啊——”
何勁臣的耳朵豎了三尺長,立馬化身兔子,斜着眼睛盯着客廳裡嬌小柔/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