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捨不得爲難

574 捨不得爲難

素妍想說孩子的事,現在還沒成親呢,臉漲得通紅,“你應下就是。定是合理的,我自不爲難你。等過幾日再說!”

宇文琰連連應是。

見她應了,宇文琰吐了口氣,“得與你娘說一聲,不然,她就不同意。”

素妍低着頭,一陣風過,臉上有冰冷的東西落下,像是有人哭泣的淚涼透她的心。“我讓白菲陪你去。”她對白菲道,“你回了老太太,就說我應了。”

白菲應聲,領着宇文琰往如意堂去。

怎麼就應了呢?

素妍暗問自己,不是想要出家修道,過自由自在的日子麼?卻甘願爲他放棄,看到他的憔悴不忍,看到他的情深更不忍拒絕。

在他的面前,她只是一個陷入情網難以自拔的女子。

宇文琰,我對得住你,你切莫負我。

她不再想下去,只靜靜地立在涼亭,決定了便要勇往直前,在她面前只得兩條路,要麼嫁宇文琰爲妻,要麼就真的出家修道。

不嫁宇文琰,她原是沒想過再嫁旁人的。

他吻過她的脣,他牽過她的手,他也曾擁她入懷……在她的心裡,如果真能嫁人爲妻,也只得宇文琰一人了。

虞氏聽說素妍應了,婚期還訂在臘月十二,心下歡喜,同時想到左肩王妃未出面,到底爲素妍的未來擔心。

不光是虞氏,就是白芷和青嬤嬤也是如此。

前些日子,素妍一日未吃飯。好些天悶悶不樂,瞧得得月閣上下個人心疼。

青嬤嬤不解抱怨,“郡主,你也太好說話了。左肩王妃早前相中傅三小姐,要不是傅三小姐聲名盡毀,只怕一早就將傅三小姐擡回王府做世子妃。”

素妍何曾沒有想過,就一口咬定不答應。可她到底心軟,看到宇文琰瘦了一大圈。心下不忍。

左肩王爺與退親的事原無甚關聯,卻態度誠懇地給江家賠禮道歉。虞氏本就不是個好說話的,能說得虞氏同意,許也是瞧見真心與誠意的。

虞氏不願爲難左肩王爺,素妍又怎忍心爲難宇文琰。

西北大半年,訂親近一年,她與宇文琰也好了這麼久。無數次夜裡相見,對案而坐,說着溫情話,聊着心裡語,這點點滴滴,又哪裡是說忘便能忘的。

好女子,從一而終。

這是她骨子裡認定的事。要麼嫁給宇文琰,要麼就出家修道,既然無法走後者,何不嫁給宇文琰的好。

素妍輕聲道:“我若爲難王妃,便是爲難琰世子。昔日我不願爲難他,方願意退親。今日也不願爲難他,才答應結親。”

說來說去,自家的郡主還是動情了,退親也罷,結親也好。全都是爲了宇文琰。青嬤嬤動容,“郡主這般待他,他若再對不住郡主當真是天理不容。”

素妍垂下腦袋,她與曹玉臻的母親無法和平共處,即便她如何討好、用心,到底難換她心。

這一次,她和左肩王妃難做一對好婆媳。

她不強求,但也不怪左肩王妃。

能做好。她自是歡喜。

倘若不能,她亦只能順由下去。

她不會再刻意去討好誰,也不用放棄自我地屈從。

素妍道:“勞嬤嬤代爲轉告左肩王爺,就說過去的事便過去了。還請王妃莫要記掛於心。在我心裡,左肩王妃是天下最慈愛的母親,愛子之心我深爲感動。”

青嬤嬤道:“郡主處處爲琰世子所想,如若王妃刁難郡主,郡主也不必再退讓。”

素妍輕嘆一聲,“怕是我與她,雖有婆媳之緣,卻難有婆媳之情,能挽回幾分便算幾分,要是挽不回,我也不會強求。照我的話轉告左肩王爺。”

待青嬤嬤候在二門時,左肩王爺正領了福媒婆、宇文琰出來。

虞氏與左肩王爺又重新訂了親。婚期還在臘月十二,這樣算來,只剩下六日時間,雖然一早的陪奩都是備好的,可酒宴上的食材、好酒都得重新準備。

青嬤嬤行了個萬福禮,低聲轉告了素妍的話。

左肩王爺聽罷,到底是個有情有義的善良女子。

青嬤嬤又回頭看着宇文琰,道:“不怕琰世子多心,這次再訂親,老候爺、大老爺他們幾個都有些不樂意。然,我家郡主卻說‘我若爲難王妃,便是爲難琰世子。昔日我不願爲難他,方願意退親。今日不願爲難他,亦答應結親。’”

她低垂着頭,“昔是退親,郡主有多難過、傷心,也只老奴知道,爲不讓老太太、老候爺知道,她獨自一人承受着,兩日沒吃一口飯,好些日不說一句話……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琰世子自個兒在外面招惹了情債,倒累了郡主吃苦。往後琰世子在外行事,可得多想想我家郡主。休再害她爲你傷心!讓她因你之故被人傷害、毀謗。”

素妍同意訂親,又願意依照之前的婚期成親,於宇文琰就如重生了一回。

聽青嬤嬤不緊不慢,又不失分量地說出這番話,他心潮翻滾。

宇文琰用沉重的語調道:“嬤嬤放心,我往後自會小心。”

青嬤嬤想到第一次訂親時就有波折,要成親了就出了這麼一岔。“但願往後能夠平平安安的。老奴這些日子見郡主這樣子,就連自個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回。”

宇文琰抱了抱拳,眼裡含着淚,以前他哭,是因爲思念,這一次哭則是爲自己得遇素妍。

青嬤嬤行了告退禮,自二門處迴轉如意堂。

左肩王爺頗有感觸地道:“你倒是一個有福的。沒想安西待你勝過一切,處處以你爲念……”

宇文琰想到十一王府的傅宜慧,緊握着拳頭:“本世子饒不了那該死的毒婦!若不是她。我與弱水何故受這番折磨。”

躍上二門上的駿馬,領着幾名護衛就往十一王府奔去。

當他借酒買醉時,素妍也過得不好,她將萬千的痛楚都深埋在心底,甚至不願讓父母兄嫂們知道,這樣的女子,只會讓她的家人更爲憐惜,便是宇文琰聽到。心頭也是刺痛的。

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免於傷害,他還算什麼男人?

幾人近了十一王府,宇文琰躍下馬背,擡手將繮繩遞給護衛,自己則大踏步近了大門,“告訴你家王爺,本世子求見!今兒他就得還安西郡主一個公道。否則,江家人不予追究本世子絕難善罷干休。”

門丁見一臉肅色,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轉身奔往上房稟報。

宇文琰站在後面,無人敢攔,由得他進了花廳。

今兒特別冷,十一王爺抱着湯婆子。坐在暖榻上,榻前擺着銀炭火爐,一邊服侍的是近來複寵的聞雅雲,正給十一王爺煮八寶茶喝,每一盞都擱幾顆冰糖上,又拿了小匙輕輕的攪動。

十一王爺聽罷稟報,“阿琰來了,好些日子沒……”

宇文琰打起簾子,進了偏廳,冷笑道:“是不是好些日子沒見。早無昔日情分了?”

十一王爺見他來了,立時讓聞雅雲給自己穿冬靴。

宇文琰手裡拿着鞭子,“傅氏毀謗安西,江家人給你幾分薄面,不予追究,我還沒發話呢?”

十一王爺笑道:“江家人不是與官府打了招呼,傅氏姐妹……都不予追究的麼,懲罰壞事的婆子和乞丐……”

素妍與宇文琰退親之後。傅氏姐妹的事就在皇城傳遍了,而傅宜心更被抓入大牢關押了三日,這對官宦人家來說,是醜聞。

真相大白時。百姓對素妍被毀謗、陷害的事更是倍加同情,亦有御史聯手上書,彈劾傅右相教女無方,竟有這等惡毒女中傷當朝郡主,皇帝對此只作不知。可朝中的清流則擔心再有下次,要是有人傷害他們的女兒,只怕他們也是痛徹心扉的,紛紛要求嚴懲事主。

十一王爺雖知此事,可傅宜慧到底是新皇賜婚,已經發生好些日子的事,至今也沒收到如何發落的聖旨、官文。

白大虔意欲追查下去,想借此整倒傅翔。

楊雲屏也怕事情擴大,尋了江家二太太慕容氏在江舜誠面前說項。

慕容氏嘴雖笨,卻是直白地將皇后的意思轉達給江舜誠。

看在皇后與鎮國公府的面子,江舜誠與幾個兒子商議後,決定點到爲止。

江書鴻跑了一趟官府,把江家的意思很明確地轉達給白大虔,讓他就此罷手,抓了生事的婆子和被利用的乞丐,案子已草草告結。

白大虔很捨不得就此罷手,想要再查出些別的來。偏宮裡的端嬪有孕,晉爲端妃,又是因皇后在皇帝面前說情才如此順遂。顧力行多少得給鎮國公府幾分薄面,亦讓白大虔就此罷手,這案子也就簡單了結。

傅宜慧的乳母(葛盧氏)一家成了朝廷要犯,一家三口發配西北長平縣虎門關,此地正是江書麟鎮守之處。

官府又抓了百餘名散播流言的乞丐,每人賞了二十大板就放出官府,並嚴重告誡:不得再散播流言,這些都是婆子編排出來的。要是再有人不聽,一旦抓住,一律發配西北長平縣。

乞丐們平白受葛盧氏、傅氏姐妹連累,有的坐了半個多月的牢,有的平白吃了皮肉苦頭,心裡恨死了傅氏姐妹。出了官府,乞丐們聚在郊外破廟裡,開始編排起傅氏姐妹的事來,說傅宜心如何的厚顏無恥等等之類,偏有幾個乞丐在牢裡見過傅宜心,便說傅宜心和牢裡獄卒的閒話來,說着說着,就越發變了模樣,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就說成傅宜心在牢裡爲了少吃苦頭,與獄卒如何的顛鸞倒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