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珍惜眼下
(鞠躬感謝:紫晶果子投出的寶貴粉紅票!感謝江南西貝的打賞!!)
素妍得了銀票,細數了一遍,發現其間多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笑道:“大嫂和二嫂越發默契了,商量好似的,都多給我五百兩銀子。”她取了一張五百兩的,讓青嬤嬤給了杜迎秋,“五嫂剛進門,花錢的地方多,先收下置備些需要的。主要是小九,腿上有傷,得給她吃好。”
杜迎秋遲疑着,小心地看虞氏。
虞氏漫不經心地道:“既能妍兒給的,你就收下。用心把五房的日子過好,到時候再給書麒填一男半女……”
杜迎秋低垂着頭,她自打進門,就爲生兒育女的事煩惱着,“兒媳……不能生養。”
虞氏道:“能不能生養,這裡沒外人,讓妍兒幫你瞧瞧,屋裡的幾個才嬤嬤又都是嘴嚴的。”
都是她們各人最得力的老嬤嬤,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
素妍起身,走近杜迎秋,田嬤嬤令丫頭取了引枕,細細地診脈,她歪着腦袋,讓杜迎秋換了一隻手,又診了一遍:“五嫂早前常服無果湯?”
“無……無果湯?”杜迎秋一臉驚色。
素妍不緊不慢地道:“這是一種給婦人服後能暫時不育的湯藥,喝上兩副藥能管上大半年,從脈像來看,五嫂確實喝過無果湯。”
杜迎秋努力地回想着,初嫁胡家,回孃家住對月,胡氏卻是一片殷切,說給她煲了調養身子的湯藥,還親自讓杜迎春送來讓她服下,一連服了兩副。
再後來,她與胡家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胡家的婆母厭惡她,連胡大爺也越發討厭她。說她不懂風情,像個木頭人。胡家婆母以她調養身子爲由,讓她喝過一些藥。
難不成,在他們嘴裡所謂的調養補藥,原是無果湯。是要讓她不育胡家子嗣的。
沈氏來了興致。喝一次管半年,豈不是比她的避孕湯還管用,“小姑可會配這種藥?”
素妍搖頭。“無果湯,一旦藥量掌握不好,就有可能置婦人終生不孕。”
沈氏對素妍所說的無果湯感了興趣,想用這藥給通房喝。
虞氏道:“哪有這麼麻煩。過幾日,建章在西市的拍賣行裡要接一單拍賣犯官家奴、家婢的生意。你去買兩個做過小妾、通房的女子來,灌一碗藥,什麼煩惱都消了。早前先問好,若是願意,你自養她們老。讓她們下輩子衣食無憂,若不願意,不提也罷。”
慕容氏低頭飲茶,若是換成她給自己的夫君送通房,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沈氏被上回林美玉懷孕的事給嚇住了,幸而家裡人都睜隻眼、閉隻眼。否則可要她的臉面往何處擱。
慕容氏輕聲問道:“林美玉後來去哪兒了?”
沈氏輕嘆一聲,“送到鄉下莊子上養着。五嬤嬤倒想給她個痛快,好歹給她一條路不是,又找了義濟醫館的瑤芳道長開了調養方子,說是以後還來生。問過她了。是要留在江家,還是找個人配了。她說想尋個富貴人家爲妾。”
慕容氏飲了一口茶,微微思量之後,道:“傳達一直在外面忙生意,與江南富商、晉、徽兩地的富商多有往來。上回倒是聽他說有一徽商想納房官宦之後爲妾室,不如就配給那人吧。”
青嬤嬤取了筆墨,素妍握筆寫了一張方子,“毒氣太深,這藥得吃至少三個月方能解毒。”
杜迎秋低垂着腦袋,想到與江書麒成親那天,江書麒對她道“我現下只盼兩個兒子可以平安、順遂的長大,你待我如何,我可以不作計較,但你得待我兒子,得孝順敬重我父母、兄嫂。”
能疼兒子的,能孝父母、敬兄嫂的,一定是個有情有義的。杜迎秋當即就應了。
早年在胡家,一句不對,立馬引得胡家全家出動,對她進行輪番教訓,甚至動輒大罵,還有好幾回直接被婆母胡太太掌摑臉頰。此刻杜迎秋囁嚅道:“我……答應了五老爺,不再生養的。”
虞氏挑眉道:“你若真心待兩個孩子,也不會有了你自己的孩子就冷落了他們。瞧你是個知事的,你只管吃藥調養着,回頭我自與書麒說,不讓你爲難。”
虞氏雖然撒潑時嚇人,可更多的時候也心疼媳婦、下人。沈氏是個賢惠的,這幾十年來,與虞氏的婆媳關係雖不說一點矛盾沒有,但大致還是不錯的。
杜迎秋看着這樣的婆家人,一時感動,那眼淚便滑落了下來。身爲女人,誰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年輕時候倒好,倘若老了,一手帶大的孩子不真心對待自己,又將如何?每每想到年邁時,杜迎秋也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但又不敢說,生怕惹着了江書麒,就江書麒那性子,平日倒是個識理安份的,一旦惹着了立馬就是暴跳起來,管你天王老子的一頓混罵。杜迎秋因剛進門不久,對江家上下個個都是小心應付的,畢竟她是嫁回一次的,就怕別人拿來這事說話,從心底裡瞧不起她。
虞氏明白這個道理,想何氏也是續絃,成親後也生了自己的孩子。身爲女人,誰不想要自個的孩子,因是後孃,罵不成,打不是,自己的孩子訓重了,打重了也沒人過問。
杜迎秋生怕虞氏多心,忙解釋道:“婆母如此慈祥,家中的嫂嫂們個個都通情達理,小姑待我如同姐妹一般……迎秋這是感動。”
沈氏道:“快別哭了。旁人不知的,還以爲我們都欺負你呢。”
杜迎秋拭了眼淚,行禮道:“婆母、嫂嫂,我得回去看看兩個孩子。五老爺要我盯着小八寫大字,說是寫不完五十個字,不許他玩。”
虞氏連連應“去吧”。
沈氏道:“要是大廚房送來的菜吃不慣,可以在小廚房裡做。”
杜迎秋答了聲“是”。領了自己的陪嫁丫頭銀蟾退出如意堂。
銀蟾約莫二十多年歲的年紀,與杜迎秋一起長大,快走幾步,跟上她的步子:“小姐。難怪杜大奶奶說,江家不同別人家。老太太好,郡主好,還有大太太、二太太都很好。真是胡家那種銅臭氣的商人比不了的……”
杜迎秋低斥道:“胡傢什麼門第?江傢什麼門第?這兩家豈是能擱到一起比的?”她垂下頭來,想到素妍給的那幾張地契、房契。雖這一些。若在冀州胡家家裡,便能抵上胡家一半的產業了。往後他們五房就要靠這些東西過活。
銀蟾笑道:“是!是!哪是胡家那種埋汰人的鬼地方能比的?這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
杜迎秋道:“往後說話得有個分寸些,公候鐘鼎之家,門第森嚴,家規甚重。”
她再度嫁人,除了至親的大哥、大嫂爲她置備了十幾擡嫁妝,再沒有別的。杜迎賓只是正六品的給事中文職官員,沒有油水,能爲她備這些嫁妝,已經讓兄嫂一家貼進好些年的積蓄。尤其是何氏動不動就在她面前提。說衛州封小姐的嫁妝有多厚重。
她是聽下人們議論時說過,在江書麒選中她前,大太太、二太太更中意的還是封小姐。一則封家的門第在杜家之上,二則封家的嫁妝豐厚。
江家選婦都是以賢爲先,同等家世下,以賢選人。
杜迎秋進入芝蘭院。打簾進了偏殿,就見只得三歲的小九坐在特製的軲轆椅上,小八站在案前練大字,反覆寫着“天、地、人、和、貴”這五個字。
小九腿上的藥經太醫換過幾回,幾乎每過三五天。太醫就過來一次,現下恢復得很好。見杜迎秋進來,用稚嫩的聲音道:“我也要寫字,我要寫得比哥哥還好。”
杜迎秋燦然笑了一下,在小九面前蹲下身子,輕聲問道:“小九今兒晌午想吃什麼,母親給你做。”
這兩個孩子當真夠可憐的,親孃是那等自私之人,如今騙了親妹妹的嫁妝,也不知跑哪兒去了。他日就算出現,她也是沒臉再見孩子和妹妹的。
杜迎秋想到自己年幼沒了親孃,這一路過來的辛酸,也只她自己知道。她事事都想做得更好,這樣就能得祖母歡心,沒想十一歲那年,連祖母也去了。狠心的繼母就視她爲眼中釘,她謹小慎微,膽顫心驚地過活,又想討好繼母,哪曉得,繼母卻嫌她礙事。
小九歪着腦袋想了一陣,道:“我要吃姑姑做的紅棗綠豆糕,上回姑姑做的可好吃了。”
杜迎秋笑了一下,對銀蟾道:“你去大廚房看看,有沒有紅棗綠豆,如果有就取些來。”
銀蟾應聲。
杜迎秋將小九推到案前,看了小八寫的大字,雖然有些歪歪扭扭,倒勝在寫得認真。“小八,你捏筆的姿態不對。”她伸手握住小八的手,認真地寫出五個字。
小八看着她寫的字,“母親的字能比我姑姑寫的更好麼?”
杜迎秋笑道:“郡主是皇城出名的才女,我寫得不如她好。”
小八道:“下人們說,母親是冀州出名的才女。母親最擅長的是什麼?”
杜迎秋想了一陣,道:“詩詞音律。”
小八若有所思,“我們家裡,三叔和姑姑的字寫得最好,姑姑還會作畫。大伯父和祖父善作詩詞。二伯父和六叔父最擅長打仗用兵,卻都會些詩詞歌賦、書法丹青。還有我爹……”
他停了下來,想到原是做官的,卻因生母連累,被貶至只剩下秀才的功名。
小八道:“祖父倒是誇爹的文章寫得不錯,頗有祖父年輕時的風格。”
杜迎秋與江書麒談論過文章詩詞,那是在成親洞房那日,江書麒有幾分醉意,與她說了很多,她亦說了很多,每每說到文章詩詞,他們就有說不完的話。
杜迎秋笑道:“你姑姑幫我們五房置了兩處田莊,五家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