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 輪莊
藉着月光,他看到她的手心裡是一枚盈盈發光的暖玉,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觀音,“是我三哥早前得的一塊暖玉,被我哄奪了來,請了宮裡的玉器師傅雕的,一共三塊,這塊最大,也最是別緻,是我親手設計的。另兩塊小的,一塊給了三房的傳鑑,一塊給了六房的十一。”
最好的留了下來,送給她認爲最重要的人。
這是她送他的生辰禮物,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喜歡,迫不及待的道:“給我戴上!”
素妍依言套在他的脖子上,“上回與你說過,這次來不要再備酒菜,我自有主張,怎的又買滷食了?我從娘那兒抱了壇埋了十幾年的果子酒,你多吃兩杯!”
他笑着應了。
兩人月下對飲,給他的是大碗,而她的只是一個小而精緻的銀質酒盞。
夜,靜謐無聲。
這個相對而坐,就連彼此的聲音皆如這夜風一般輕柔而充滿了詩情。
素妍只覺自己怕就要醉溺在這夜色裡了。
宇文琰道:“你寫信回鬼谷宮,請前輩來吃喜酒了?”
“嗯!”
宇文琰道:“難怪我師父寫信來訓斥,說我成親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他,還是聽其他師叔們說的。罵我忘了他老人家!還說,他要去思過崖思過洞氣氣你師父。她的寶貝徒兒被我拐走了,你師父一定會氣是大罵。”
素妍笑道:“我師父可聰明着呢。只怕佐師叔氣不着她,反被她給氣過半死。”
佐怒天性子氣燥、大男子氣、看不起女人,因爲如此,在素妍與宇文琰比試的時候,才能被五絕給贏了,五絕善於應變。更能急中生智。
宇文琰一口下去。直誇“好酒”,一碗酒就去了大半。
“你倒是慢點喝,就算喜歡,也不用喝得這麼猛,吃菜。”
這邊正喝着,就聽得月閣後面傳來幾個人的聲音/
江書鵬道:“大半夜的,哪來的果子酒香味?”言罷。用力地聞嗅,越嗅便越香了,竟似把酒蟲子也一併給誘了出來。
江傳良道:“小姑姑最是藏私,指不定又得了什麼好東西。”
一行有五六個人,江傳業大叫着:“小姑姑,是你請我們進去,還是我們大嚷着進來?”
這樣一吼。整個得月閣的下人都起來了。
青嬤嬤立即發現素妍不在屋裡。倒是站在院門外說話,“三哥來了?”
江書鵬道:“聞着酒香來的。”
她笑着領了江書鵬、江書麒與江傳良、江傳業、江傳達五人進了陣法林,在石凳上坐下,看着桌上的果子酒,江傳達吞着口水,抓了碗揚頸而盡。
宇文琰罵道:“那是我的酒碗!”
“見者有份。那麼多講究做甚?”
白菲在柳樹上掛了盞燈龍。
青嬤嬤讓白燕、白鶯添了錦杌。
幾個圍着石桌,素妍又吩咐白菲去小廚房再加幾樣熱茶。讓青嬤嬤去如意堂跟田嬤嬤再抱兩罈子果子酒來。
青嬤嬤道:“田嬤嬤比老太太還緊張那些果子酒,說是今年辦了幾回喜事,好酒都快用完了,剩下的得留到郡主大婚……”
江傳達有些不耐煩,在衆人裡面,他是最愛酒的一個,道:“這青嬤嬤越老越囉嗦,沒有果子酒,抱兩壇竹葉青也是好的。”
素妍罵道:“誰像你,一看到酒就沒個樣子。你喝竹葉青,把果子酒留給旁人。嬤嬤,給他取壇竹葉青來。”
這邊正喝酒吃菜的聊得歡,江傳嗣、江傳業得了信兒,也跑了過來。
曹玉娥見丈夫要出門喝酒,有些不放心,也跟了過來。
那邊九公主見江傳達一出去便是許久,披了斗篷出門尋人。
李碧菱聽說江傳遠在陪素妍、宇文琰喝酒,說是喝着幾個人還移到花園涼亭去了,也帶了丫頭尋來。
一時間,後花園裡倒是熱鬧非凡。
白菲一晚上添了好幾次菜,都被他們吃光了。
素妍不許他們吃醉了,想喝酒得贏了才成,江傳達屢戰屢贏,不會對對子,不會吟詩作賦,直得乾着急。
九公主挺着大肚子,得意地笑道:“小姑姑這法子好,見了酒就是個不要命的,這會喝不成了。”
江傳達喝不到酒,開始動手搶奪,惹得其他幾個生氣,也去搶,好好一碗酒,到嘴時就剩不到三成了。
素妍與曹玉娥幾個笑成了一團,直罵他們比孩子還不如。
幾個人自在一邊坐下,說起話兒來。
曹玉娥道:“聽我爹說,三爺許要外任了。江南有官缺,吏部得了皇上的旨意,要從各部院挑選得力官員前往江南、晉地任職。”她面含憂色地頓了一下,“也不曉得晉地還是江南?”
若在過往,江南的官職倒是極好的。
新皇登基就派了吳王府昔日的大管家石開做了大都督。
石開是新皇一派的人物,是由新皇親手提拔起來的官員。石開之妻花氏是新皇的乳母,她的兩個兒子全是吳王府的忠僕。對此人可謂是破格錄用,自對新皇一片忠心。石開到江南不久,就查出江南貪墨案,江南一帶七成的官員都有問題,一下子殺三成、貶兩成,再流放兩成,留下的三成官員更是人人自危,不敢行差踏錯。就連姑蘇安國公家這樣的勳貴門第,都被他一查到底,剝奪爵位,弄了個舉家流放襄平。
李碧菱問道:“這兩地的案子都結了?”
九公主道:“晉地的官員倒是貶殺了一批,九月十一至九月十三,西菜市口天天都在砍人,多的一天殺了八百多人,最少一天也得一百多人。”
素妍靜默地聽她們說話。
九公主道:“江南貪墨案中有些與靜王黨有牽扯的,也殺了不少。單純貪墨的,有的貶官流入,有的永不錄用貶爲秀才,亦有些年輕卻是有才能得已恩賜,准予參加明年的科考。”
李碧菱道:“聽說刑部顧大人升任爲刑部尚書了?”
這個顧力行,是吳王被立爲儲君前最忠心的支持者,那時爲表忠心,把最心愛的女兒許給吳王爲妾侍。
此人如今得了明鏡候的賜封,更是越發上心了,下手狠決,半點不留情面。
曹玉娥道:“我也聽說了,說是九月二十八時之前的刑部尚書被彈劾是靜王餘黨,下了大獄呢。”
女人們說着朝廷裡發生的大事。
雖當成閒事在說,可回想起西菜市口的事,個個不寒而顫,偏新皇下令,還讓各官員前去一觀,並令官員們攜上子弟一併前往,目的就是告誡衆人:人不觸犯當朝律例,若有犯律,罪及處斬的,決不容私。
素妍笑問:“阿九,前幾日哪幾位小姐選爲嬪妃了?”
“都察院馮大人家的小姐、太醫院姚太醫家的小姐雙雙被選爲貴人,馮貴人特賜封號麗,姚貴人賜封號雅,二位貴人自是做了兩宮主位,這二位最是搶眼的,不僅人長得美,琴棋書畫、詩詞歌舞無一不精。兩個正五品的才人、兩個正六品的美人。”
李碧菱輕嘆一聲,“這回選出的十八名秀女,個個都是極好的。聽說落選的還要參加明春的選取,太后發了話,不許她們配人,得過了明春選秀之後才成。”
九公主笑道:“皇上近來賜封上癮了,麗貴人剛入了宮,一夜恩寵,次日就賜封了都察院的馮大人爲三等阿正候。”她笑着剝了花生吃,動作優美,“昨晚是雅貴人侍寢,今晨就封了姚太醫爲三等仁濟伯。大家都說,誰要是侍了寢,就能給父兄掙上爵位。”
曹玉娥抿嘴笑,並不接話。
這是皇家的事,九公主可以說,但她不能說。
九公主瞧着素妍,“你回頭可得勸着些,再這樣下去,等明春秀女入宮,天下、皇城滿地都是公爵,但凡有女兒爲嬪妃的都封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到時候還不數百個爵位。”
曹玉娥一臉疑惑,張望着看着其他幾人,“這不是御史們的事麼,自有他們諫言。”
九公主口爆粗話,“御史算個屁,都察院裡不曉得有多少靜王黨人呢。個個都怕惹怒了皇上被拉去西菜市砍頭。他們說上一千句,還不及我家小姑姑一句呢。”
曹玉娥不可思議的張口結舌。
李碧菱輕聲道:“阿九說話越發不成樣子,小姑姑是待字閨中的小姐,哪能過問朝廷上的事。”言辭之中,多偏護素妍的意思。
九公主尷尬地笑了笑。
曹玉娥卻在心下兜了一圈,御史的話不如安西郡主說的管用麼?真真是奇事兒。
素妍面無表情,一副與她無干的樣子,悠閒自如地道:“我瞧着,我們府裡隔三岔五的,衆妯娌女眷屬們辦個茶會、酒會的倒也不錯,大家可以說說話,免得悶着了。”
九公主忙道:“小姑姑這話我愛聽,我們幾房就輪流做東,今晚這頓算是小姑姑的,接下該是大嫂、二嫂、三嫂、再是我……”
曹玉娥道:“三嬸、六嬸便不算了麼?”
素妍道:“三太太最是愛面子的,你不算她,回頭找你說話。且把她算上,下次就輪她,六太太坐月子,等她出來再讓她補,六房置下的三家店鋪說是生意不錯呢,也是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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