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非得了準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沒少打點上上下下的關係,眼見着明兒個就要上堂了,繆成鑫才肯見他,心知這位功利心重的主兒到底還放不下唐家行事的妥當,畢竟繆成鑫自家夫人雖然是富戶出生,得了夫人大注的錢財,卻不太好辦很多事兒。
他沒有想到的是,繆成鑫竟然還有拉攏他的意思,只是這次的拒絕與威脅,怕是會絕了唐家的路,至少,在繆成鑫的勢力範圍內,唐家怕再難有安生之地了,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只是,做出這事兒的是他的嫂子,除了打點官府的人事,還要去封住寺廟的悠悠衆口,加上擔心宋芸娘在獄中的情形,近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鬆了一口氣以後,唐沐非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向外走的時候整個人甚至有些恍惚,突然聽見有人在小聲的喚他,還是個稚嫩的女子聲音,唐沐非愣了愣,隨即自嘲的笑笑又埋頭向外走去,繆洛雅瞧見那唐沐非竟然聽見了她的聲音也不理她,不由的生氣的高聲道,“唐沐非!你給我站住!”
這一聲唐沐非倒是聽真切了,扭過頭就瞧見繆洛雅橫眉豎眼的怒瞪着他,旁邊的岑子吟手足無措的勸着繆洛雅別生氣。
唐沐非恭敬是拱拱手謝道,“唐沐非謝過小娘子在繆大人面前替拙荊求情之情,敢問小娘子喚住在下有何貴幹?”
繆洛雅惱道,“我喚你你爲何不應?”
唐沐非苦笑道。“罪過罪過,在下方纔走的匆忙,沒有聽地真切,實是在下的不對,還望小娘子勿惱。可是小娘子有什麼吩咐,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必然不會讓小娘子失望。”說罷深深一揖,繆洛雅聞言倒是氣不起來了,只是被人忽視的感覺很是不好,跺跺腳道。“哼!你這人心眼真小,果真是商人唯利是圖,跑的那般快,定是擔心我託你辦事。我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麼?是子吟找你呢!”
說罷將岑子吟推出來,“有什麼話就快說!我去幫你們看着。”
岑子吟冷汗,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兒,還弄個望風的,只是繆洛雅已經走開了,唐沐非又望着她,岑子吟張張口,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咳嗽了兩聲道。“唐五伯,當日之事……”
唐沐非聞言笑道,“當日之事連累三娘子了,說來在下還該上門謝罪纔是,奈何如今是是非之人,怕與三娘子惹來閒言碎語。三娘子勿怪。”
岑子吟只覺得一種感動涌上來,這人,很是會替別人着想呢,擡起頭望着唐沐非道,“唐五伯今日與繆大人說的話……怕是蘇州城呆不得了吧?”
唐沐非眼睛一亮。只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總是能讓人驚奇。笑笑道。“怕是不能實現與三娘子之約了。”
岑子吟抿抿嘴道。“非也!唐五伯完全可以在另外地地方實現這個約定!山高皇帝遠地地方……”
唐沐非聞言身體一震。不可思議地望着岑子吟。彷彿要研究出她腦子裡究竟想地是什麼。說出這麼大逆不道地話來。她地出生。不該如此啊!
“偏遠地地方。未必富庶。三娘子所想地怕是太過天真!唐某人此去。便是要老死田舍。三娘子地恩惠。唐某怕難以回報了。”
岑子吟有些懊惱。這人怎麼就這麼死腦筋。總以爲人和人之間就像做生意似地。要有來有往。她可不覺得自己幫了唐沐非什麼。他幹嘛那麼着急地要撇清干係。越是這樣。她偏生越不想如他地意。望着唐沐非地雙眼道。“若是我定要你回報呢?”
唐沐非苦笑。方纔纔想岑家娘子與別人不一般。這會兒又出了小女兒態。耍賴發脾氣。無奈地道。“不知三娘子希望唐某人做什麼?”
岑子吟道,“我寫的那些東西,你是看了,也是有興趣與我合作地,此去,不管你是去哪兒,總是要辦到上面的事才行,且不可斷了聯繫,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是重諾之人,若是辦不到,休要答應我,我便當沒結識過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人罷了。”
唐沐非正色道,“三娘子這話言重了,唐某人自然言而有信,只是,如今三娘子確定還要與唐家來往嗎?”
岑子吟偏着頭看着唐沐非,眯起眼睛,“唐沐非,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到現在爲止,我還找不到不跟你合作的理由,畢竟,私人地事務和生意無關。之前之所以要避開,是不想捲入你家中的私事!”
唐沐非愣了愣,笑道,“三娘子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唐某人若是再推卻,卻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等唐某人處理好家中的一切,再來尋三娘子商議。”
在商言利,唐家的生意自然不會因爲家中出了這種事而一落千丈,畢竟累積起來的信譽不是他人可比的,真正讓唐家受到打擊的是,得罪了繆成鑫,這蘇州暫時是呆不得了,家中地產業恐怕也會遭受牽連,將來一切怕都是需要從頭來過,到了異地,唐沐非自然有幾個性情中地朋友,只是,當日說的再好,也要瞧你沒落後對方地表現,身後有個靠山總是不錯的,劉福宏地同年同宗朋友合該是遍佈整個大唐的,肯與一封書信,辦事也要方便許多,而岑子吟的奇思妙想,心中的志向直接讓他可以剩下許多的事,奇貨可居,利豈止百倍?
唐沐非始終搞不懂的是,岑子吟爲什麼要選擇和他合作,其實,她自家的實力完全可以另找合作伙伴,沒必要去找得罪了自家姑父頂頭上司的他呀!
岑子吟心中則完全是另一種想法,沒的來由讓這個看了自家計劃書的人跑路了,拿着自己的把柄沒準等哪天她發達了就跳出來威脅,指着她鼻子罵妖孽,雖然家裡是有兩個當小官兒的長輩,可到時候一準輪不到皇帝震動,自家長輩就給她拿下了,直接人道毀滅。
唐沐非走了,岑子吟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繆洛雅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在岑子吟耳邊哇的叫了一聲,岑子吟嚇了一跳,拉着繆洛雅的手惱道,“怎麼不聲不響的跳出來?嚇死我了。”說着就要去撓她癢癢,繆洛雅咯咯的笑着,一邊躲閃一邊道,“想什麼想的那麼入神?難道是唐五伯?我可在你旁邊站了半天了。”
岑子吟笑笑道,“正是想他,只覺得這人做生意算盤打的太精明,當朋友還好,若是對上了,怕是很頭疼。”
繆洛雅冷笑一聲,“他怕是還沒那個膽子與咱們作對,唐家是什麼身份?呂不韋之才又落了個什麼下場?”
岑子吟自然知道這個,混到沈萬三那個份兒上不也是家破人亡了麼,在古中國,商人從來就是賤民。只是,也不能全然的看不起商人,市井之間臥虎藏龍,依唐沐非處事的手法和手下人的忠心必是個有能耐的人,至於他能走到哪一步,這就不好說了,岑子吟也只是心中隱隱寄託了一份希望而已,希望他能成大器,只是她能做的始終有限,只能遠遠的瞧着,至少,若是有這樣的一個合作伙伴她可以與有榮焉。
岑子吟淡淡的揚起嘴角,她雖想過唐沐非有可能做出什麼背信棄義的事來,所做的事到底還是偏向於相信他的。只是,唐沐非這一走,難道她要自家開鋪子開作坊?廖清荷的幾個莊子都是直接從父母手裡接過來的,母親手把手的教她怎麼做,而她卻是要一切從頭開始,扶額,沒錢呀……
繆洛雅伸手在岑子吟眼前晃了晃,嘟起嘴道,“又出神了,我的好妹妹,你想什麼想的這麼開心?”
岑子吟眼睛突然一亮,瞧着繆洛雅道,“我在想,開個牙刷和胰子鋪子,只是本錢不夠,姐姐,不如咱們合夥好不好?”
繆洛雅聞言拍手道,“如此好呀,我娘一直在念叨我,說我該做些什麼,日後好管家,讓我好好想想,我瞧着這兒的東西都賣的好,可是,咱們能做的別人家也能做,不出挑呢!回了長安更是繁華,什麼稀罕的物件沒有?不出挑的東西賣不了好價錢,你這主意好,回頭你去與你姑母嫂嫂商量一下,我也去與我娘說一聲,她們必然也是支持的,咱們即便做了不好賣,送人也體面呢。”
繆洛雅也是個說做就做的人,說着便拉着岑子吟的手去見繆夫人和廖清荷,將兩人的計劃一說,繆夫人笑着道,“洛雅的私房錢夠麼?若是不夠,娘可借你點兒,也可以與你幾房管家,只是你們的自家打算好了,虧了賺了我可不管,到時候別來哭鼻子。”
廖清荷道,“三孃的錢夠使麼?不夠我也湊個份子呀!”岑子吟本就打算讓廖清荷或者岑元清指點一下的,點點頭道,“就是怕不夠呢,我也沒做過這個,表嫂肯參一股必要給咱們指點指點,由着咱們胡來,沒準虧個淨光。”
繆夫人瞧着岑子吟笑道,“三娘這孩子倒是挺懂事的,比茜娘雖說少了幾分沉穩,卻是要風趣討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