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涼爽的晨風中緩緩甦醒過來的展寂衍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美得像畫的景象,看着宋初雲側對着自己的倩影、他忍不住下了牀悄悄的摸到她身後,當泛黃的銅鏡倒映出展寂衍的俊顏時、他的手也覆上了宋初雲握着畫筆的手。
“夫人,可否讓爲夫替你畫眉?”
不等宋初雲回答展寂衍就自顧自的握緊掌中的小手,溫柔的帶着它輕輕的在宋初雲臉上畫上兩道秀氣的柳眉,這柳眉是畫在宋初雲的臉上甜在她的心裡,加上昨兒展寂衍才大膽的表白了心意……這讓宋初雲邊偷偷的看着鏡中的那對容顏、邊悄悄的羞紅了臉蛋兒。
展寂衍似乎不滿意只替嬌妻畫黛眉,這黛眉畫好後他轉而取了一片梅花形狀的花黃,先退了一小步仰着身子比劃了一陣、最後才小心翼翼的把那片花黃貼在了宋初雲的額心,接着還替宋初雲塗上了胭脂水粉。
仔細的一一替宋初雲畫好妝容後,展寂衍才笑着揶揄道:“夫人,爲夫的手藝還不錯吧?我可沒有糟蹋了夫人的花容月貌……”
宋初雲羞答答的點了點頭:“夫君替妾身畫的妝容十分精緻,妾身自嘆不如。”
“是夫人謙虛了,我這手藝怎比得上夫人?”
展寂衍邊說邊眼尖的發現宋初雲的一頭青絲只是隨意的用一支髮簪固定住,當下便抽出那支髮簪讓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展寂衍接着拿起了梳妝檯上那柄彎彎的桃木梳,邊細細的替宋初雲由頭梳到尾、邊調侃道:“索性讓爲夫替夫人把發也綰了,夫人喜歡什麼樣的髮髻?”
“綰髮可不是件簡單的活計,夫君你就不要添亂了讓秋蓮來替我綰髮吧。”
這男人給女人梳頭化妝,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一件十分貼心且令人感動的事兒,這宋初雲嘴上雖嬌嗔着讓展寂衍不要添亂,一顆心卻早就因他的柔情而變得暖烘烘、軟綿綿的,抿着嘴看着鏡中那嬌羞可人的少婦,細細的品味着這夫妻間平平淡淡的幸福。
“不就是替夫人綰個髮髻,這有何難?”
展寂衍邊有條不紊的替宋初雲梳頭、邊深情款款的說道:“雲兒你有所不知,父親曾經教過我如何替自己的髮妻梳頭,他說愛一個女子就一定要親手爲她梳妝打扮,父親還說只有這樣才能讓那個女子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愛。”
“父親還說他以前每天都會親手幫孃親梳妝打扮,可惜的是……”
展寂衍話說到最後語氣微微有些失落,宋初雲猜想他應該是想起已逝的生母,連忙出聲安慰道:“逝者已去夫君不要太過傷懷了,父親他日復一日的替母親梳妝打扮、也有二十幾年的光景了,我想父親的這份深情已足以讓母親一生無憾了。”
宋初雲的話說得十分在理,這人已不在了展寂衍再傷懷展母也不能復生,所以他飛快的收起失落的情緒、握住宋初雲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道:“雲兒,我一定要替你綰一輩子的發、畫一世的眉,我絕不會讓發生在母親身上的悲劇在你身上重演,相信我、我一定會……”
展寂衍話未說完宋初雲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回以深情的眼神:“我相信你,一生一世都信。”
兩人相視而笑,替宋初雲梳妝打扮完後一起用了早膳。
用過早膳兩人攜手到後花園賞花,看到那爭相怒放的鮮花展寂衍忍不住伸手摘了一支插到宋初雲髻上,這一情形碰巧讓在另一側賞花的展夫人和若梅看到……
自從那一日展寂衍義正言辭的拒絕展夫人的提議後、展夫人就一直沒給過他們夫妻倆好臉色看,但眼下展夫人遇見宋初雲二人卻突然一反常態、笑盈盈的迎了上來:“衍兒真有閒情逸致,一早便帶着媳婦兒到花園來賞花……”
“這牡丹花兒開得真是嬌豔動人,衍兒你也知道爲娘平日裡最喜歡這牡丹花,今兒你前來賞花怎麼也沒想起叫上爲娘同行?”
展夫人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笑着同展寂衍打趣道:“衍兒你不是有了嬌妻就不要我這個老孃了吧?我記得以前每到春天你就會請爲娘一同到花園賞花,今兒還帶不帶上爲娘?”
這展夫人不再提娶若梅之事、展寂衍自然也不會再同她較勁,且他再聽她一說這心酸的話語心裡不由感到有些內疚,當下便回道:“母親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兒,什麼‘帶不帶’的,您要是喜歡孩兒就同雲兒一同陪您老人家賞花。”
“好好好!我們娘倆三人一起賞!”
語畢展夫人便帶頭往花叢深處走去,展寂衍忙同宋初雲一起跟在她後頭,這賞花期間展夫人隻字不提娶若梅之事,而若梅一路上也表現得規規矩矩、好像不知道展寂衍拒絕娶她一事般……一路看下來幾人之間的氣氛竟異常融洽。
展夫人走了一陣便覺得有些累,展寂衍見狀忙對宋初雲說道:“雲兒你去安排下,讓丫鬟們把扇子和軟椅擡到這兒來,再吩咐廚房準備一些點心和茶水過來。”
宋初雲能夠體會到展寂衍心中的愧疚,所以並未多說、只是點了點頭便親自去替展夫人安排休息事宜,展夫人再趁機找了個藉口把若梅也支開了,待花園裡只剩下她與展寂衍二人才開口說道:“衍兒,母親知道沒有同你商量好就要你娶若梅、是母親爲難你了,母親也是因媳婦兒遲遲未能替我展家開枝散葉纔會一時心急做了錯事兒,念在母親一心爲展家血脈着想的份上你就不要再同母親慪氣了……”
“既然你不願意娶平妻和納妾,那母親以後不再強人所難便是,”展夫人說到動情之處眼裡隱約有着晶瑩的淚光,她淚眼婆娑的看着展寂衍、哽咽道:“母親膝下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若是連你都同母親隔了心,那我這把老骨頭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孃親之所以那麼做也都是爲了你好、爲了展家好,你罵娘、怨娘都行但你千萬不能不認我這個娘啊!”
這展夫人畢竟是展寂衍的親孃、對他有生養之恩,這母子本來也就不會有隔夜仇,所以展夫人如此聲情並茂的掏出心裡話讓展寂衍的內心更覺內疚,不覺上前一步緊緊的攙扶住展夫人:“母親您言重了,衍兒怎會不認您這個母親呢?”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母子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都不會變。”
有了展寂衍這句話展夫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能夠感覺到展寂衍真心實意的把前嫌給忘了,這正是她今天“巧遇”展寂衍的目的,展夫人是展寂衍的親生母親、從小看着他長大,又怎會不清楚自個兒生出來的兒子的軟肋呢?
對付展寂衍用硬的未必行得通,但是用軟的展夫人卻有十足的把握,她小小的演了一場親情戲馬上就把展寂衍心裡對她的不滿給統統衝散了……待宋初雲安排好展夫人休息的事宜回到花園時,他們母子已重新恢復回以前那副親熱的模樣,有說有笑的指着遠處的牡丹花一起觀賞。
賞花後展夫人每日都會讓人把展寂衍請過去問寒問暖,這之間她也都沒有再當着展寂衍的面提起若梅,請展寂衍時不但會讓若梅退避、還會把宋初雲一會兒叫上,從表面上看展夫人像是徹底悔改並決心好好的疼愛宋初雲這個兒媳婦般。
這些展寂衍自然是一一都看在眼裡,心裡對展夫人的最後一絲成見也隨着她對宋初雲的好而徹底消散,慢慢的展寂衍還爲他們婆媳能夠和睦相處而感到十分欣慰。
這一日展夫人在花園裡設了宴席,派人去請展寂衍過來品酒賞花,而這一次碰巧宋初雲有事要去“雲記”一趟、所以展夫人只請了展寂衍過來。
酒過三巡後,展夫人笑吟吟的說道:“衍兒,我們娘倆許久不曾對飲了,這一次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個夠!”
展寂衍知道展夫人的酒量不佳,主動提出讓她以茶代酒兩人敞開懷對飲,展夫人自然是樂得拿茶使勁的敬展寂衍,展寂衍尋思着是在自個兒的家中喝酒所以沒有怎麼節制,不一會兒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展寂衍一躺下便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晨曦透過窗紙投射在他的臉上才慢慢的讓他甦醒過來,展寂衍轉了轉頭避開那微微刺眼的光線,隨即翻了個身像往常一樣伸手攬住躺在身側的人兒,被展寂衍抱住的那個人兒身子立刻微微的顫抖了下、展寂衍閉着眼都能感覺到她的全身都因自己那一抱繃得緊緊的……
“都老夫老妻了,夫人被爲夫抱住怎還如此緊張?”展寂衍閉着眼懶洋洋的調侃了句。
而被他抱着的人兒沉默了許久、才細若蚊聲的回道:“表、表哥,是我。”
這柔聲細語、嬌柔似水的聲音和宋初雲那嬌媚俏皮的聲音截然不同,這個嬌滴滴的聲音讓展寂衍立刻睡意全無、倏然睜開了雙眼,待他把懷中的人兒看了個仔細後、不由驚呼道:“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