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把休閒褲往膝蓋上一卷,大大咧咧地說:“這不馮寧回來了麼,說要和你見一面,我就過來了,沒啥事。”
李逸風心下暢然了,知道有肖明宇他們在場一些話劉源不方便說,也就沒再問下去,笑了笑,繼續和大家閒扯起來。
趙大虎帶了個工程技術員過來,兩人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看了下佈局,和李逸風簡單介紹了他的規劃後,初步定下了施工方案。
李大海端着兩個盤子走了過來,盤子裡放着鹽煮花生、煮毛豆,把兩盤下酒菜放下後,問李逸風道:“逸風,你這是要修房?”
“爸,咱家的房子年久失修,馬上就成危房了,眼看着就要進入雨季,再讓您和我媽住在這麼破舊的房子裡,兒子不放心啊。”
“哎,修房是好事,哪來那麼多錢啊?”
李逸風笑着把老頭子讓到馬紮上坐下,說道:“錢的問題您不用擔心,我炒股賺了一筆,蓋幾間房還不成問題。”
劉源笑嘻嘻地遞給李大海一支菸,說道:“李叔,蓋幾間房才花多少錢?你放心好了,這錢不能讓逸風自己出,當侄子的也要盡份心力。”
李大海這才注意到劉源坐在旁邊,他笑着說道:“你是劉源吧?好小子,發福了!我記得上次來我們家,還是兩年前放暑假那會,你和逸風一起來的吧?”
劉源不好意思的撓頭一笑:“李叔記性真好,那啥,蓋房這事就這麼定下了,房錢我不管,這家裡的擺設傢俱啥的都算我的,回頭我給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全給送家裡來。”
“噝!別整的跟個暴發戶似的,顯得你特有錢是吧?”李逸風嘬着牙花子擠兌他道。
劉源一撇嘴,道:“我孝敬李叔和阿姨,有你一毛錢的事麼?一邊呆着去。”
衆人笑了起來,同時大家也在暗自琢磨,這小子什麼來頭?一出手就是滿屋的傢俱,看來是個有錢的主。逸風啥時候跟這麼個主接觸上了?看兩人說話時的隨便勁兒交情還不淺,大家再看劉源,眼神中就帶出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李逸風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劉源也是一片好心,算了,讓他折騰去吧。李大海呵呵一笑,見兩個孩子鬥嘴,知道他們感情深厚,看兒子都不說啥了,他也就隨着倆孩子的意願,沒有再發表意見,心裡卻一陣陣的感嘆:孩子大了,知道孝順爹媽了,該知足嘍!
趙大虎忙活完,硬要帶着他的技術員離開,這種場合他縱算有心思摻和也摻和不上,在座的除了官員就是老闆,他即便留下來,坐在這裡也不舒服,得了肖明宇一個眼色,趙大虎不顧李逸風的挽留,知趣的匆忙走了。
廚房裡傳出了一陣陣飯菜香味,劉源吸着鼻子問道:“鍋裡燉的啥這麼香?”
李大海笑着說道:“小鍋裡燉的是雞,咱們自家養的,一點飼料都沒餵過,大鍋燉的是羊肉,馬上就熟了,你們坐着,我去看看。”
“爸,我跟你去搭把手吧?”李逸風站了起來。
“不用,你陪領導們說會兒話,我和你媽忙活就成。”李大海摁着李逸風的膀子,笑道。
羊肉雞肉端上來時,滿院子裡香氣四溢,兩箱啤酒早就放在井裡冰着了,提上來,被井水浸泡過的啤酒冰氣十足,喝一口,從喉嚨到胃裡散發着絲絲涼氣,令人精神大振。
朱拉風和李四平並肩走進了院子,身後還跟着村委會主任李大江,李逸風笑着站了起來,當他看見李大江嬉皮笑臉的跟在後頭進來後,一張笑臉瞬間陰沉下來。
“你來幹什麼?”李逸風冷冷地問道。
李大江搓着手,神色多少有些尷尬,他也知道自己不受侄子逸風待見,雖然和李大海是親兄弟,兩家處的關係並不好,說起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能追溯到十多年前去,自詡爲村裡能人的李大江並不把他親哥一家人放在眼裡,當初爲了分地,沒少爲難他哥,他也知道李逸風對此記憶猶新,可眼下,看着自家侄子前途一片光明,李大江悔不當初,於是就有了巴結之心。
朱拉風前去請李四平支書過來喝酒時,正巧李大江在四平支書家裡商量事情,聽了朱拉風的話後,李大江心眼一動,央求着李四平做個人情,藉機想緩和一下和大哥家的關係,李四平是個厚道人,耐不過李大江一遍遍的請求,想了想後,覺得一家人哪有解不開的仇恨,便帶着他一起過來了。
“逸風,以前吧,都是叔做得不對,你看,不管咋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你別跟叔一般見識了。”李大江尷尬地說道。
一道寒光從李逸風眼睛裡直射出去,他冷聲說道:“你別說了,當初你做的那麼絕,怎麼沒考慮過咱們是一家人?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懵了,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李四平張了張嘴,說道:“逸風啊,聽你四平叔的,一家人,哪有鍋沿兒不碰馬勺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他也知道自個做錯了,就別跟你叔斤斤計較了。”
“四平叔,您老人家說句良心話,是我斤斤計較麼?他做的那些事,是人乾的嗎?連自己親哥都捨得下手,不把他哥往死裡整他都覺得對不起他死去的爹孃,他還是個人嗎?”說着,李逸風情緒激動起來。
院子裡的爭執驚動了正在廚房忙活着的李大海兩口子,老兩口出來一看,頓時愣在了當場,顯然他倆也沒想到李大江居然腆着臉找上門來,一時間錯愕萬分。
畢竟還是親兄弟,李大海聽了李逸風的話,覺得不落忍,走上前來一把拉住了他,道:“逸風,算了,你四平叔說的沒錯,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他都是你叔。”
“爸,去年冬天他還指使他兒子過來收咱家的提留款,如果不是我跟同學四下裡借錢給你寄回來,他兒子就把咱家養的唯一一頭豬牽走了,你那麼求他管用麼?他當時說的什麼你忘了吧?咱們家交不上錢就該喝西北風去!這是人說的話麼?
你拿他當親兄弟,他怎麼對待你的?你以爲他現在拉下臉來到我們家來,真是想緩解關係?他是看着我的這些關係來的!”李逸風指着在座的各位,激動地說道。
李大海不說話了,自家兄弟是個啥脾氣他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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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江臉漲得通紅,站在旁邊尷尬異常,因爲他的心思被自家侄子剖析的一清二楚,連腸子肝臟都給他掏出來晾在了大家面前,報應啊,如果不是自己做的太絕,逸風會如此義憤填膺嗎?都是報應!
想起過往的種種,李大江實在沒臉繼續呆在這兒了,他還算光棍,擡頭說道:“二哥二嫂,你們也別怪逸風說的難聽,以前都是我的錯,我這個當兄弟的做得過分了,算了,我走了,給你們添麻煩了。”說完,他轉身離開。
李大海眉頭一蹙,無奈地看着李逸風,雖然他並不認爲自己兒子在這件事情上面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當衆打了李大江的臉,李大海作爲他親哥,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搖了搖頭,李大海說道:“噯!一家人啊,這就是一家人!”
衆人禁不住面面相覷,譚顏輝走上前來,拉着李大海的手說道:“李叔,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看開些吧。”他是農村幹部出身,自然能體諒莊戶人家的苦楚,由他出面安慰老頭兩句,再合適不過了。
李大海拍了拍譚顏輝的手,沒有說話。
“來來來,過去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喝酒喝酒。”林志剛吆喝道。
李逸風尷尬一笑,道:“讓大家見笑了。”
衆人擺着手,連連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時候,誰也不方便說什麼。
李逸風把李四平讓到主位上,大家都看出了李逸風對四平支書的尊重,知道里頭是有原因的,紛紛跟他客氣的寒暄。
朱拉風打開箱子,一人分了瓶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對瓶吹反倒更有氣氛。
酒到酣處情更濃!這句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酒是搭建人與人之間感情的橋樑,是促進互相之間關係的催化劑,官場上更是如此,關係不錯的幾個人一頓酒喝下來相處的會更加融洽。
酒過三巡,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被李逸風帶到了種植茶樹,發展茶葉深加工項目上來。聽了李逸風的介紹,李四平對此很感興趣,恨不得當場就和林志剛簽訂合同。
林志剛笑着把情況簡略說了一遍,囑咐李四平可以發動羣衆提前行動起來,他回去後立刻派農技員過來,給村民們進行種植培訓。
李四平高興地答應下來,說明天就召開村民代表大會,發動大家上山開荒,提前做好準備。
李逸風想了想後,插了一句:“四平叔,東頭那座山更適合種植茶樹,西頭山上就算了。”
衆人不解地看着李逸風,林志剛問道:“逸風,氣候是一樣的,照我看西頭山上光禿禿的,比東邊更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