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從譚顏輝的口中套出有關於張文華的底細,才能對症下藥,達到自己的目的。
李逸風看了看日曆,今天是八月十一號,距離月底時間不長了,李逸風坐不住了,他決定回家一趟,儘快找到譚顏輝,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考慮怎樣採取行動吧。李逸風還有個目的,一定要把譚顏輝拉進來,說不定他能成爲自己的幫手。畢竟,勢單力孤行動起來難度很大。
正準備出門時,李逸風眼角掃到了年輕人送來的文稿,他一把抄起來便往縣委辦走去。
李紅軍正在整理着文件櫃,見李逸風敲門進來,他隨意地問道:“有事兒?”
對李逸風這個本家,李紅軍頗有好感,主要是這小子話不多,工作踏實,政研室雖然沒多少事情,卻也從來沒見過李逸風放低了對自己的要求,上班他總是第一個到崗,把辦公室裡裡外外打掃的窗明几亮,辦公室的暖瓶裡永遠都有開水,這些瑣碎的小事似乎成了他每天必修的功課,一項項收拾利落後,他會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學習,雖然不知道他手中書本上的東西有多少進入了他的腦袋,但並不影響李紅軍對他良好的觀感。
李逸風面帶微笑站在李紅軍辦公桌前面,道:“主任,剛剛張書記的秘書送過來一份稿件,說是書記要的很急,讓您儘快改出來。”李逸風將手中的文稿輕輕放在辦公桌上。
李紅軍拉開椅子坐下,推了推眼鏡拿起文稿翻了起來,五分鐘後,他說道:“這份稿子你看過了?”
李逸風一愣,隨即說道:“沒有,領導的東西我不好隨便看的。”
李紅軍微微點頭,小夥子很識趣!把稿子往李逸風面前一推,說:“拿去改出來吧,一晚上時間夠用麼?”
李逸風沒想到李紅軍竟然把改稿的任務交給了自己,請假回家的話現在也說不出口了,不知道什麼原因讓李紅軍做出這個決定,但能進入領導的法眼李逸風還是很高興的。
這是他被分配到政研室後接手的第一個工作,李逸風心裡高興,卻沒有表露在臉上,誠惶誠恐地接過稿子,李逸風說道:“一晚上時間足夠了,主任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
李紅軍一張大黑臉難得露出了笑容:“認真些。”
李逸風知道自己該告辭了,笑着退了出去。
改稿的工作並不輕鬆,一晚上的時間說緊迫也緊迫,說不緊迫大腦似乎有些當機,擺在面前的是一份《關於在全縣幹部中開展黨風廉政再教育活動》的文稿,李逸風反覆看了兩遍,執筆人文筆並不怎麼流暢,一篇稿子寫得有些凌亂。
蹙着眉頭想了半天,李逸風有些無從下筆的感覺,前世中自己並不擅長擺弄文字,但幾年大學讀下來,基本的文件寫作格式還是略懂一些的。
在腦海中翻騰着前世的記憶,無奈關於黨風廉政教育的內容實在不多,抽出一支菸來點燃,李逸風猛吸兩口,站起來,從檔案櫃裡找出了一摞資料,細細翻看了一遍後,總算是有了個大體的思路。
又把原稿拿過來仔細溜了一遍,李逸風扯過一張白紙,結合看過的資料,唰唰唰寫下了幾點建議。一、開展主題教育活動,增強教育的實踐性。二、把廉政教育活動和預防懲治腐敗象結合,一手抓教育一手抓預防懲治腐敗。三、爲達到努力提高廣大黨員幹部對反腐倡廉重要性的認識和廉潔從政的自覺性,牢固拒腐防變的思想基礎這一目標,建議在全縣各級黨委政府、科委局辦班子中開展《黨風廉政再教育》大討論活動,增強教育的時效性。
門外樓道里傳來了一陣皮鞋敲打地面的聲音,腳步急促有力,李逸風擡頭看了看掛鐘,十點多了,怎麼還有人加班?
關着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吱呀一聲怪響,隨即,一張清秀的面孔出現在李逸風眼前。
推門而入的是位小姑娘,從面相上看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齡,一張娃娃臉上兩個黑眼珠咕嚕嚕直轉,鼻樑骨很直,嫣紅的嘴脣微微上翹露出兩顆虎牙,兩條垂到腰間的大辮子烏黑油亮,上身穿一件圓領T恤衫,白顏色的,胸部不大卻給人很結實的感覺,下面搭一條水磨藍牛仔中褲,雙腿細長筆直,白色搭扣皮鞋穿在秀氣的腳上顯得整個人清純如鄰家小妹。
小姑娘見李逸風清澈的眼神微笑着看過來,吐了吐丁香小舌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爲整個大樓上就我命苦夤夜加班呢,沒想到你也是個倒黴蛋。”
李逸風對她給自己扣上的“倒黴蛋”的帽子逗得哈哈大笑,朝小姑娘招了招手,李逸風說:“別杵在那兒了,進來吧。”
小姑娘倒是灑脫,蹦跳着進來後在李逸風跟前駐足,伸出小手嫣然一笑:“你好,我是張雯,在綜合辦打雜。”
李逸風笑着和她握了手,說道:“李逸風,你也看到了,政研室裡唯一加班的年輕人。”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這麼說,連李主任都包括在內,你們政研室除了你之外都是老頭子嘍?”張雯打趣李逸風。
李逸風笑着給張雯倒了杯水,遞給她後說道:“我可沒那麼說,我這個年輕人只是相對於他們的年齡來說的,李主任也好,其他幾位領導也罷,充其量只能算是,嗯,中年人。”
“哇哦,沒想到你還挺會拍馬屁的,哼,小小年輕老氣橫秋的,裝成熟!”張雯小嘴一撅,擺出一副對你的說辭不屑一顧的樣子。
“NO,這你就不懂了吧?據權威部門認證,年齡在40—60這個階段的人都屬於中年人範圍,60歲以上的纔是老年人。”李逸風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便有了逗她一逗的心思。
“歪理邪說。”張雯喝了口水說道:“對了,這麼晚了,你咋還加班?”
“呵呵,你說的呀,命苦嘍。”李逸風回擊了一句。
“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後半句是兩人異口同聲說的,說完後,四目相對,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新來的?”張雯好奇地問。
李逸風笑了笑,說道:“剛分來一週時間,又是在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部門,你能認識我纔怪。”
“倒也是哈,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地道的沂南人。我在之江省讀了四年大學,口音有些南方化。”李逸風用家鄉話解釋了一下。
“怪不得你口音有些怪怪的。”張雯託着腦袋說道。“這稿子是你寫的?”李逸風搖頭道:“不是,李主任讓我修改一下。”
張雯拿起稿子隨手翻着,見附在稿子下面的白紙上蒼勁有力的鋼筆字,展顏一笑道:“字寫得不錯啊,呀,這份稿子不是我們科小齊寫的麼?好像是給張書記用的。”張雯意味深長的盯着李逸風看,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看的李逸風心裡發毛。
“別介啊姐姐,本來這活兒不該我乾的,是我們主任硬塞給我的,你啥意思啊?”李逸風覺出不對勁來了,從張雯的表情中他看出來,自己接的這活兒弄不好要得罪人。
“看你這人還不錯,我勉爲其難的告訴你吧,小齊是我們綜合科裡排名第一的筆桿子,領導的稿子基本上都是他在寫,不過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讓他知道自己寫的稿子被人改了,絕對會嫉恨上你,還有,他舅舅是咱們縣副縣長,平時仗着有關係,這傢伙目中無人,從來不把不把大家放在眼裡,估計你改他的稿子被他知道了,不定怎麼收拾你呢。”張雯低聲說道。
李逸風心說果然如此了!怪不得李紅軍把這差事交給自己呢,原來他也不敢得罪舅舅是副縣長的小齊啊,媽勒逼的,欺負我一個新人有意思麼?李逸風后槽牙咬地咯嘣咯嘣響,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其實他還真想錯了,李紅軍沒有欺生的意思,讓李逸風改稿子,完全是因爲欣賞他,就算知道了這篇稿件是小齊寫的,李紅軍還是會讓李逸風改。當然,裡面有考察他的意思。
初入官場的李逸風搞不清楚領導們心裡這些彎彎繞,很自然的想到了李紅軍把稿件推給自己,是在禍水東引,苦笑一聲,李逸風說:“我就是那被殃及的池魚,看樣子想不倒黴都不可能了。”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你改完後得把稿子交給李主任審閱是吧?”張雯呵呵的一笑,像個小狐狸一樣。
李逸風不解地說:“當然得交給李主任審閱了,你什麼意思?”
“嘿嘿,附耳過來。”張雯小手指一勾,笑的有些狡黠。
“這,能行麼?”李逸風越聽越覺得荒唐,不由問道。
“聽我的,沒錯!”張雯大言不慚地說道,好像這種事沒少幹。
李逸風凝重的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李逸風拿着稿子敲響了李紅軍辦公室的門,等裡面傳出一聲“請進”後,李逸風微笑着推門而入。
“主任,稿子改好了,請您審閱一下。”李逸風恭敬地把稿子放在了李紅軍手邊。
李紅軍的臉色比昨天好看了許多,指着面前的椅子說:“坐吧!”接着拿起稿子看了起來。
“好。”答應了一聲,李逸風沒急着坐下,依舊老老實實的站在旁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