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同學很有錢麼?一出手就送你一臺車,大手筆啊,不是關係處到一定的莫逆程度,他不會這麼大方吧?逸風我要囑咐你一句,不管關係多好,只要你想在政治場上混出個名堂來,這些身外之物能不收的儘量不要收。”張文華顯然是把李逸風當成了自己人,纔對他說這些爲官之道應該注意的地方。
本來李逸風就沒打算瞞着他,自己和劉源的關係瞞也瞞不住,首先羅倩就知道自個和劉源關係不錯,從她那天看劉源的眼神中,李逸風就能捕捉到她眼中的一絲華彩,李逸風心裡盤算,羅倩大概見過劉源,很有可能羅倩去過劉源家裡。女人的心思很難猜,既然她知道了自己和劉源的關係,指不定哪天一高興,順嘴便跟張文華漏了底。
再說,張文華對自己的殷切期望李逸風看在眼中記在心裡,有些事情提前跟他說了,也是向他表明自己真心實意效忠的心思,免得日後引起他的猜測兩人臉上都不好看。
“書記請放心,我同學劉源,是省委劉書記的兒子,雖說他沒在政界發展,但也是憑自己本事掙錢,這車,抽時間我會給他送回去的。”李逸風解釋道。
聽了李逸風的話,張文華愣到那兒了,怎麼着?省委劉書記的公子?他和省委劉書記的公子是朋友?劉書記是誰?省委大院裡姓劉的書記獨此一位,分管黨羣的副書記劉東亭是也。這小子跟劉書記的兒子相交甚篤不能不讓張文華感到欣喜,不是關係深厚,劉東亭書記的兒子能一出手就送給逸風一輛車麼?人家省委副書記的兒子憑什麼巴結你一縣委書記的秘書啊?
事實上張文華在省委工作的時候,有幸去過劉書記家一次,不過,那時候的他還只是個副處級幹部,跟領導去劉書記家,乾的也是抄水錶的活兒,他知道自己這種級別的幹部上不到劉書記的檯盤,也沒奢望着能和劉書記產生任何交集。
如今,聽李逸風自己說起他和劉書記的兒子關係深厚,怎麼能不令他感到振奮,張文華深知,朝裡有人罩着對一名基層官員來說是多麼的重要,能通過李逸風,跟劉書記掛上鉤,對他來說,就等於似錦的前程在向他招手了。
老天爺給面子啊!千算萬算沒算計到小小的沂南縣委大院,居然隱藏着李逸風這麼條大魚。並且,這條魚居然在自己身邊潛伏着。一時間,張文華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張文華剛想開口說兩句,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他滿面笑容立刻變化成了嚴肅而鄭重的神色,沉下聲音,張文華道:“進來。”
李逸風尋着聲音望過去,見推門而入的是招待所經理趙化成,老趙親自端着兩盤菜,一臉諂媚的笑着走來,後面跟着一名女服務員,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大紅的旗袍罩在身上,兩邊的叉能開到咯吱窩裡去,站着不動,活像一道破門簾子掛在門臉上一樣,服務員搬着一箱啤酒,濃妝豔抹的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不笑還好,一笑,增白、粉蹭蹭往下掉,看的李逸風差點沒憋住笑,趕忙咳嗽了一聲掩飾住到了嗓子眼的笑聲。
趙化成笑着把兩盤菜放在了茶几上,說:“書記,菜做得了,您嚐嚐還合不合胃口,不行撤了我讓廚師重做。”繼而,轉頭對李逸風說道:“呦,李秘也在呢。”
張文華微不可知的蹙了蹙眉,對趙化成這個人,他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他就是十足的一個狗腿子似的人物,跟在吳勝利屁股後面,也只有吃屁的份兒,別人拿他不當回事,他自己優越感倒是十足,一直以來都以爲張文華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其實,他早就看出了這傢伙不是個好鳥。
“就這樣吧,好吃不好吃的,也不差這一頓,這裡沒你事了,你出去吧。”張文華一句好聽的也沒有,直接趕人了。
趙化成臉色不自然起來,也不敢說啥,其實他是感受到了危險信號,找了個機會特意來跟張文華打探消息的,下午在縣委大院裡發生的事兒,趙化成聽人說過了,知道吳勝利在張文華面前吃了癟,他覺得自己的位置將要不保,顛顛跑過來希望能和張書記拉拉近乎,藉機鑽個空子啥的,沒想到自己的一廂情願換來了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趙化成瞥了眼張文華的臉色,知道待下去沒啥意思了,訕笑着退了出去。
“小馬,伺候好領導們。”走之前,趙化成努了努嘴,給女服務員打了個暗語。
“怎麼,趙經理,我們倆吃頓飯你也不放心麼?都給我出去!”張文華不陰不陽的諷刺了一句。
趙化成一愣,身子一抖,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觸怒了張書記的逆鱗,旋即一迭聲地道歉,躬身退了出去。
“都什麼年代了,還整美人計?”李逸風笑着打開箱子,早在冰櫃裡冰着的啤酒由裡向外散發着涼氣,抽出兩瓶啓開後給張文華倒滿,笑着說道。
“逸風,你什麼眼神?那姿色的也能稱其爲美人兒?”張文華難得開了次玩笑。
李逸風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是啊,書記注意沒有,那女人也不知道在臉上撲了多少粉底,一笑起來噗噗直往下掉,看得我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害怕傷了人家的自尊心。”
張文華哈哈大笑,用筷子指着李逸風道:“你呀你,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的,肚子裡的花花腸子不比別人少。”
李逸風嘿嘿一笑,沒有接茬。
“走一個!”張文華端起酒杯朝李逸風示意了下,一口喝了個底朝天。
李逸風見書記正在興頭上,知道他今晚沒喝夠,索性陪他樂一回,滿滿一杯酒一口乾掉。
“行啊,你小子酒量不賴啊。”張文華夾起一筷子土豆絲塞進嘴裡,打趣了李逸風一句。
李逸風抹了把嘴,笑道:“不瞞書記說,上大學那會兒,窮!真窮!學費都是靠着勤工儉學掙來的,平日裡哪捨得喝啤酒啊,系裡或是學院有活動時才能解解饞,好不容易逮到那麼一次機會,還不得往死裡灌自己,酒量也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張文華點着頭,抽出兩支菸丟給李逸風一支,點燃後說道:“上大學那會兒都不容易啊,你是靠勤工儉學讀下來的,我何嘗不是?但有一點咱倆不同,我的家庭條件比你好,可好有什麼用?家裡採取‘三不管’政策,進校門前就跟我明說了,考上大學就是踏入社會的第一步,以後啊,衣食住行全靠你自己了,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家裡不再管你,也不會給你一分錢的支援,自己想辦法吧。四年大學讀下來,我也沒少受罪,不過,現在想想,當初受的那些罪,值!那是一輩子的財富,是用錢買不到的精神食糧。”
李逸風深以爲意:“書記,沒想到您也是從苦日子中走過來的。”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張文華說道:“好了,不說這個,回憶起來,全是心酸。對了逸風,你和劉書記的公子是大學同學?”
李逸風猜到了張文華會有此一問,他說道:“是的書記,我和劉源在一個宿舍共度了四年時光,那小子上學時很能裝,隱藏身世不說,居然爲了隱瞞身世,找了個開出租的活兒,每天下了課跑出去開夜車,弄得大家還以爲那貨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呢。”
張文華聽到這裡,樂了,這個劉源還挺有意思。
“說明他有心計,咱們都是從大學時代走過來的,知道在大學校園裡過分張揚的,往往都沒啥好下場。”張文華笑道。
“書記,我得敬您一杯。”李逸風笑着道。
“怎麼個題目?”
“理解萬歲啊。”
張文華哈哈大笑,舉起酒杯道:“好!理解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