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夢嬈心裡面,那個顧傾雖然有幾分膽色,可卻是個沒腦子的,根本就不知道,沈氏之所以會去示好,完全是她的主意,就是要讓她顧傾先鬆懈兩天,等回門之日,就是她身敗名裂之時。
其實這兩日她也自己想過了,很慶幸那日徐士奇沒有成功,若是在王妃在進陵王府被徐士奇糟蹋了,而徐士奇又是她的人,不管怎麼說,她都會受到牽連的,可若是在文昌侯府,那可就另當別論了,反正徐士奇的家人都在她手裡,到時候還不是她想讓徐士奇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了?
在二門處的沈氏,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就帶着貼身丫鬟轉身離開了,自己僅僅是在劉夢嬈面前說了幾句話而已,稍稍點撥了一下而已,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自己做了,自然有劉夢嬈去操心。至於那個顧傾,原本是可以相安無事的,甚至還可以幫幫她,可誰叫她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
而在馬車上的我,雖然心裡清楚劉夢嬈肯定會給我使絆子,卻是不知道,其實劉夢嬈的背後,還站着一個沈氏。而且我現在是一門心思放在文昌侯府那對心機母女身上,這次回門,那娘倆指不定會給我穿什麼小鞋呢。
相比之下,劉夢嬈在那對母女面前,簡直就不值一提了,可是要知道,顧末爲了陷害我,是敢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主,二夫人更是長期服用慢性毒藥,雖然顧末捅自己,下手肯定有分寸,二夫人的慢性毒藥也肯定不會傷其根本,但這種對自己下手都能這麼狠的女人,對別人哪會有一點心慈手軟?
估摸着,自打我嫁入陵王府那天起,這對母女就已經爲我回門做準備了。
不過,這一遭是必須要走的,倒不是我不能以生病爲託詞不走這一遭,是因爲我回侯府,有自己的目的。
約莫有半個鐘頭,馬車停下,王婆子扶着我下了車,而侯府大門口,就站着二夫人娘倆,卻是沒見顧文昌,看來他是真不待見我這個女兒,也是瞧不起陳道陵是個傻子,要不然我頂着個王妃的頭銜,他敢不出來相迎?
二夫人保養得當,如今也是風韻猶存,絲毫看不出是生了兩子一女的樣子,她笑的很真切,上前來抓着我的手,情真意切的說道:“傾兒,嫁到陵王府真是苦了你了,也不知道你在那過的好不好呢。”
“自然很好。”
我淡淡的笑着,同時給她的演技點了一個贊,一邊向侯府走着,一邊說道:“倒是傾兒走時,您體內餘毒還未清除,現在如何了?”
“無礙了。”
二夫人神情自然的笑着,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中毒的事情一樣,關切的說道:“我可聽說了,在陵王府,是劉侍郎家的那個說的算,她沒有爲難傾兒吧?”
“倒是爲難了。”
我神色如常,很平淡的說道:“她叫人打傷了小椿,我便命人把她院裡的婆子抽了半死,您也是知道的,傾兒可從來不是吃虧的性子,向來都是有仇必報的,而且是加倍奉還呢。”
“就知道姐姐不會被人欺負的。”
這時候,愛穿黃衣的顧末走了過來,她眼睛圓圓的,笑起來特別可愛,更顯得天真無邪,還很親暱的抓着我的手,一臉好奇的問道:“姐姐,旁人都說陵王爺腦袋瓜有點那個的,真的是這樣嗎?”
這是在天真無邪的取笑我嫁了個傻子嗎?
“末兒,不許議論王爺!”
二夫人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語氣嚴厲道:“皇室貴胄,也是你能議論的?爲娘都是怎麼教你的,怎麼還這般口無遮攔的?”
說着,二夫人衝我一笑,說道:“傾兒,你妹妹還小,你可不要往心裡去啊。”
“不會的。”
我輕輕搖頭,淡淡的笑着,又有些心疼的看着顧末,說道:“就是可惜了末兒,眼看就要到出嫁的年紀了,可卻仍是個庶出的,終歸是嫁不了好人家的。說來這也是爹的不是,早早給您扶成正室,末兒就不用再頂着庶出的身份了,到時侯府的嫡女出嫁,那夫家再不濟,也該是個公侯之家纔是。”
“……”
“呵呵……”
顧末臉色難看,而二夫人是強顏歡笑,這“庶出”二字,就是她們娘倆邁不過去的坎,顧文昌倒是有意扶正二夫人,可奈何二夫人本就是個庶出,做個側室已經算是給了唐家的面子了,再就是北宮家那位國公爺可就在那瞧着呢,他顧文昌再受皇上器重,也不敢犯了北宮提壺的虎威。
看這娘倆一臉吃癟的樣子,我心情就痛快了許多,打一下馬車,這娘倆就一唱一和的找我不自在,還當我是死了的那個炮仗脾氣的顧傾嗎?想要讓人難堪,我可是一把好手呢,多餘的廢話根本不用多說,專挑對方最在乎的痛楚往死裡戳,還偏讓她只能往肚裡咽。
我瞥了眼神情恢復如常的二夫人,問道:“我爹呢?”
“傾兒,你別怪你爹,他也是因爲公務忙纔沒在府裡。”二夫人溫柔的解釋道:“但你爹早就吩咐了廚房,給你準備了平日裡你最愛吃的菜,如若他回來的早,定會陪你一起用餐的。”
這不過是說辭而已,我也並不在乎,而是問道:“那老太太那面,總要去請安的。”
二夫人笑的有些爲難,說道:“老太太近些日子染了風寒,所以……”
果然,從前的顧傾的娘倆,雖然出身高貴,樣貌也是不俗,甚至是挽救了顧家的破敗,可卻始終不受待見,一來是當年北宮雪瑤雖然沒有壞心,但卻是個刁蠻的性子,跟顧文昌一起顯得有些女高男低,這對男人來說,說是恥辱也不爲過,再就是北宮雪瑤與江湖人來往過密,被有心者造謠,就傳出了很多風流韻事了,所以不管是顧文昌,還是顧家的老太太,都對北宮雪瑤頗多不滿。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顧家世代書香門第,而北宮家卻是世代從戎,武將言書生誤國,而書生言武將粗鄙,本就是相互看不上眼的,再因爲兩家聯姻,本就有太多相互利用的成分在,當初的北宮家擁護當今皇帝上位,但在朝中卻是少了文官勢力的周旋,而顧家當時雖然落敗,但卻有些人脈,又因破敗而好掌握,所以北宮家才選了顧家聯姻,而顧家則要利用北宮家重啓門楣。
所以,至今提起當年事,也有許多人會說,顧文昌能有今天,完全是倚仗北宮家,甚至別有用心之人,把顧文昌說成是北宮家的上門女婿。揹着這樣的名聲多年,顧文昌能不恨,顧家老太太能不恨?
後來北宮雪瑤死於難產,這些恨,就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顧傾的身上,再後來顧傾也死了,而我佔了顧傾的身體重活了一次,雖然睜開眼睛就被算計的體無完膚,可心裡卻也是存着替北宮雪瑤與顧傾找些說法的念頭。
當然了,我首先要先站穩腳跟,才能再想這些事情。
所以見不成顧文昌和老太太,對我而言,並沒有影響,因爲我原本也不是來見他們的。
到了我從前的院子,因爲顧末還要去學女紅,所以只有二夫人坐下陪我說話,就像尋常女子那樣,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家長裡短而已,她說的起勁,我聽的入神,在二夫人眼中,顧傾還是從前那個顧傾,是個不管脾氣再潑辣,也是讓自己拿捏在手裡的蠢貨而已。至於前面那句“庶出”的話,在她心裡,是覺得不是有意爲之,而是有口無心的說出來了而已。
“有件事,傾兒要說一說的。”
我突然就打斷了二夫人,讓她覺得有些詫異,疑惑的看着我,投出詢問的眼神,我淡淡的說:“可能是您太忙了,給傾兒的嫁妝,似乎是有很大的出入,少了好些東西呢。”
嫁妝?
二夫人一時間愣住了,她自然清楚,當年北宮雪瑤帶來顧家多少嫁妝,更清楚那些嫁妝裡面有多少奇珍異寶,她當初迫不及待的想要害死顧傾,不就是爲了自己女兒出嫁時,能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妝嗎?
只是二夫人沒有想到,一向蠢笨沒有腦子的死丫頭,竟然還會問關於嫁妝的事情,所以她有些措手不及,眼神閃爍了片刻,便笑着說:“傾兒,你也知道咱們侯府的開銷,就你爹那些俸祿,根本支撐不住偌大的侯府,所以在徵求了你爹和老太太的意見後,你娘留下來的嫁妝,多數都用在了侯府的開銷上了。但傾兒,你出嫁時的嫁妝,我可都是撿好的給你拿的。”
“徵求了我爹和老太太的意見?”
我微微皺眉,雙眸中透着些嘲弄,語氣更是強勢的說道:“照理說,我娘死後,那些嫁妝,本該就是我的陪嫁纔對。您爲了侯府着想,這我可以理解,但您至少也要徵求一下我的意見纔對吧?就這麼一聲不響的,把我娘留給我的念想都弄不見了,您也太不把我這個女兒當回事了吧?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末兒纔是您的親生女兒,我只不過是個沒孃的而已。”
“傾兒,可不能這樣說!”
二夫人有些急了,甚至是抓住了我的手,語氣誠懇的說道:“這事情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可從小到大,你與末兒,我可都是偏向你的,一來是我把你一直當成親生女兒看,再就是心疼你一出生就沒了娘,所以寧可委屈了末兒,我也不曾委屈過你呀!傾兒,你這樣說,我,心裡很難過啊……”
“傾兒並沒有責怪您的意思。”
我毫不理會她的惺惺作態,也不揭穿她的謊言,而是忙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後嘆息一聲,說道:“可是,傾兒臉孃親的面都沒見過,只想有幾樣東西留作念想而已,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了。而且,您也應該知道,傾兒從小習武,所以並不喜那些珠寶首飾的。”
“唔……”
聽了我的話,二夫人眼前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抓着我的手也緊了些許,說道:“若是說留作念想,我倒是想起,有幾樣東西,是你孃親留下來的,而且傾兒你也定然會喜歡的!”
“我會喜歡的?”
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出一絲輕視來,這是因爲我並沒有揭穿她,讓她覺得,我完全信了她,目的就是讓她輕視,“那您快說說,傾兒會喜歡的,究竟是個什麼物件?”
看到我很急切想要知道的樣子,二夫人笑的更從容了,心裡想着,本還以爲是衝着嫁妝回來的,可到底還是那個沒腦子的蠢笨貨,就先給她些甜頭嚐嚐,放她徹底放鬆警惕,再等一會子,就讓她徹底身敗名裂,便再也不用擔心嫁妝的問題了。
“傾兒一定會喜歡的!”
想着,二夫人親暱的撫了我臉頰一下,堆着笑意說道:“傾兒先等着,我這就給你拿去,若是傾兒不喜歡,就當是我打了自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