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丈量了一下上班所需要花的時間。買了菜回家,做了簡單的飯菜。吃完午飯,爲第二天上班做了些準備。又打開網站瞧了瞧雲帆實業連鎖的網站,對整個公司的目標、發展史、理念以及如今的最新動態都看了一遍。又對文案策劃做了基本的瞭解,看了一些策劃成品,尤其是世界上 各大男裝品牌的文案部分,以及他們的雜誌期刊。
這樣不知不覺,看得累了,但卻感到充實。午後兩點,董小葵小憩片刻,夢裡模模糊糊的,似乎是夢見許二,也不知是做什麼。只知道是在隱隱青山的房子裡,他站在露臺上抽菸,夜色茫茫,不甚清晰,前面一彎新月似銀鉤。
她站在身後看他,總覺得那隱隱在夜色中的背影透着疲憊,心裡生出幾絲的心疼。最後也不知怎麼就醒了,大汗淋漓地躺在牀上,看到窗外日光還強盛,照着蒼翠的藤蔓葉子,像是一放明麗的畫布。她瞟一眼牀頭櫃上的鐘,才…過。仔細想夢境,似乎只有那一個背影,一彎新月。
夢見一個人,就意味着要失去一個人。董小葵忽然想到這句話。她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聽到的這句話,以前總是不在意,現在卻有些在意了。
正在這怔怔出神時,電話響了。董小葵抓過電話來,看到陌生號碼,接起來還沒說話,那邊就是銀鈴般的笑聲,說:“無憂,老孃殺來了,在何處,速度接駕。”
這笑聲如同盛大的日光,又如珠翠滾落玉盤,原來是夏可可來了。之前,她說要來合租,董小葵以爲她在說笑。這女人一回到廣東,她的三哥就讓她進了著名的律師事務所。即便她還沒有任何的資歷,也在積極準備考研,但能進那樣的律師事務所,任誰都豔羨,任誰都不可能輕易放棄。卻沒想到夏可可來真的,還真跑到這裡來了。
“你真來了?”董小葵問,翻身下牀,拖着貓爪拖鞋,打開窗戶,風中隱隱有黃桷蘭的幽香。
“當然了,老孃向來說一不二的。”夏可可哈哈大笑。
“喲喂,矜持點。”董小葵嘖嘖地說,想到夏可可來到身邊,這人生又要有美好色彩了。
“矜持個毛的,你到底在哪裡,接駕撒。”夏可可聲震天。
董小葵偏偏慢騰騰地說:“我剛剛午睡起來,你現在在哪裡。”
“很好,老孃在默言的車上,馬上就到你樓下了,開門歡迎。”夏可可一說完,掛了電話。
董小葵梳妝一番,夏可可就到了門口,嘩啦啦提着行李就衝進來。董小葵連忙接住她的箱子。默言因爲超市有事,所以並沒有做任何停留。
董小葵與夏可可忙碌了兩個小時,終於又將屋子收撿一番。夏可可這纔算正是入住。傍晚,依舊是董小葵做飯,夏可可光着腳坐在客廳裡喝可樂,嘖嘖讚美董小葵是賢妻良母。
吃飯時,依舊就着新聞聯播。董小葵兀自想許二說了打電話過來的,不知怎麼的,沒有打來。夏可可看出端倪來,氣定神閒地說:“董小葵,我說句實話,你活得太文藝了。”
“哪裡。”董小葵低聲說。
夏可可一副不消說你的態度,瞟了董小葵一眼。說:“你瞧瞧這社會上的男人女人,哪一個不現實?我說句不好聽的,什麼是愛情?全他孃的是虛幻。男人和女人,不過就是搭夥過日子而已的。”
董小葵不說話。夏可可嘆息一聲,很主動地收拾了一下碗筷洗碗。一邊洗,一邊說:“灰姑娘與王子的戲碼,看看書就可以了。即便讓你嫁給許二又如何。一入侯門深似海,這是古訓。你也別說我思想古板。我是一個簡單的人,太複雜的事,我從來不去做。快意恩仇,這也是一種人生。”
良久,安靜的房間,就只有夏可可一直在說話,董小葵坐在沙發上,手裡摁着遙控器,看着無聲的新聞。心裡空落落了。過了好久,她才說:“可可,我沒辦法。至少目前沒辦法。”
“真那麼難?”夏可可放下圍裙,一臉的狐疑。
“時間的沉澱還不夠,我目前沒辦法淡然。與他相識歷歷在目,呼吸吐納之間,都能想到他的神情,他的氣息。”董小葵說到後來,低頭一笑,有些自嘲地說:“我也不知心受什麼蠱惑。”
夏可可忽然沒有說話,在她旁邊坐下來,拍着她的肩膀,慢慢地說:“我向來不喜歡去發現誰的好,就是因爲我不想去深刻地喜歡誰。那是一件很累的事。我的大堂姐如今獨自在佛堂過日子,當年的轟轟烈烈如今盲目瘡痍。她還不覺得難過。可是,我覺得,我恨這種文藝的活法。而今,我很怕你將來一副沒有心的模樣,沒有生趣的樣子。”
董小葵的鼻子一酸。許多的朋友總是在不斷的告別。最開始,她失去薛靈芸,後來,因爲一些事,牽扯一些利益,抑或其他,又與餘姚、趙敏疏遠。她心裡一直覺得難過的。孤孤單單的。如今,夏可可也是這樣關心她。
“謝謝可可。”她一時語塞,也只說得出這句話。
“傻。”夏可可捏捏她的臉頰,笑着說:“咱們是什麼關係啊?**友誼,刀山火海出來的。”
董小葵掩飾自己溼潤的眼眶,站起身,說去拿冰鎮的西瓜。夏可可卻問:“許二給過你明確的承諾嗎?”
她拉着冰箱門,手一凝,小聲說:“沒有。”
這一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明明輕如一片羽毛,可是卻劃痛她的心,劃得他渾身一顫。是啊,許二從來沒有說過任何的承諾,即便是婉轉的也只是說她是班婕妤,變相說她是他的女人,而且還不是那種正牌的。
某一次,倒是說過要董小葵一輩子待見他的權和錢。但那畢竟不是那一句確定與肯定,於是就將他的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下,一點不踏實,空落落的。
“也沒有說過你是他的女人之類的話?”夏可可繼續問。
董小葵將西瓜切成兩半,拿了小勺子遞給夏可可,漫不經心地回答:“沒有。”
“這次走,也沒有說過什麼話?”夏可可不死心地問。
“只叫我好好吃飯。”董小葵嘆息一聲,繼續挖西瓜吃。冰鎮的西瓜有點透心的涼,她整口吞下。
“這男人。若不是沒好好談過戀愛,就是個高手。”夏可可憤憤的,狠狠挖了兩勺子西瓜,狠狠地咬。
“沒深究過。”董小葵回答,又換了幾個臺,在做無聊的婚變訪談,男女對峙,滿目涼薄。
“你這死女人,就不能是無憂麼?誅殺於素心和川流不息那麼解氣的。”夏可可說,自己又覺得不恰當,然後說:“這舉例貌似不恰當。那時,是陳世美背叛你。而今,是你和這個許二臭男人糾結。”
董小葵沒說話,繼續吃西瓜,屋外夕陽將最後一點紅光都收走。
“董小葵,不要去想着他,念着他。即便是目前沒辦法,即使很愛他。你目前的這種狀態,即便是在一起,也會愛成了束縛,或許在飛越滄海之後,不一定迎來芬芳燦爛,還可能是悽風苦雨,你自己選吧。”夏可可將西瓜皮一扔,伸了個懶腰。
董小葵知道她說得在理,卻沒有說話。又聽得她說:“無憂,你要先強大起來,快樂起來。男人喜歡純淨的女人,卻更喜歡聰明的女人。譬如,張無忌喜歡周芷若和趙敏,可是能令他一直喜歡的,並最終選擇的卻是趙敏。咱們不要讓男人佔據我們的生活,左右我們的生活。如果喜歡,就從戰術上輕視,戰略上重視,把自己變成燦爛輝煌的女人。女人要柔情似水,更要有自己的驕傲。比如,‘最神話’裡的無憂,即便是秋水長歌的求婚,依舊能夠說出‘不對等,不合作’。可是,現在的小葵,卻似乎忘了自己有多麼耀眼的本質。”
董小葵的手一凝,沒有說話,然後將茶几收拾乾淨,站起身來,瞧見夏可可擺了個很撩人的姿勢倚在門框看着她。
“呀,親孃的,你這姿勢跟外面站街的流鶯有得一比,忒嚇人了。”董小葵誇張地撫着胸口。
“呔,別轉移話題,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夏可可不依不饒地問。
董小葵訕訕地笑,說:“一語點醒夢中人。”
“真是這樣就好。我喜歡看那個自信滿滿的董小葵,喜歡看到那個猖獗的無憂。”夏可可嫣然一笑,還真有傾城之勢。董小葵忽然想到葉三,那傢伙似乎一直喜歡夏可可,並且不屈不撓的。而夏可可對他似乎從來沒有好感。
難不成?董小葵忽然想到一件事,哈哈一笑,將要進房間去打遊戲的夏可可拉住,忙不迭地追問:“你是喜歡葉三的,對不對?”
“我呸,我纔不喜歡那個賤人。”夏可可說起葉三,無比的憤恨。
董小葵不懷好意地笑,說:“你這是欲擒故縱,對不對?”
“喲喂,妹子。你覺得葉三有值得我欲擒故縱的地方麼?”夏可可一臉的鄙夷,然後推開董小葵說:“得了,速度上游戲,今晚,把魚鮫人滅了。我真是看不得那傢伙得瑟的樣。說句實話,原本馬上就會有所有服務器的PK決賽,這魚鮫人居然迫不及待地轉服過來跟你對戰。總讓我覺得這人不是腦袋有病,就是另有所圖。好了,你速度上來。”
夏可可語氣很快,有一種慌亂躲避的感覺。董小葵一邊點頭,一副瞭然於心的感覺,說:“我懂的。咱們這麼熟了。目前,你這招蠻成功的。想必,你躲到這裡也是一步戰略吧?”
“喲喂,姐姐沒那麼多心眼。我只想過簡單生活,不要遇見那個瘟神。你不知道他多麼瘟神的。哎哎哎,不準提那人了,速度回屋去上線。這一次,姐姐可是開了莊,你得爭氣一點。”夏可可將董小葵往外推。
董小葵也不再去刨根問底,於是只是笑,然後回屋,掛上遊戲。因爲第二天要去雲帆實業上班,所以,她想速戰速決,換了“花神戰衣”,招來畢方鳥,就往崑崙之巔去。
周遭霧氣涌動的崑崙之巔,她穿過木禾林,站在曾經擊敗過於素心的高臺之上,忽然覺得那些是前世的事。那時,她還是單純的人,還在爲陳佳川的背叛、自己夢想的坍塌而傷心。如今,再站在這裡,似乎已經是輾轉了幾世的滄海桑田。
她調整視線,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揭下了魚鮫人的戰貼,系統提示立刻在各大頻道滾動。她也在東方頻道上發佈公告,說自己跟魚鮫人的決鬥正式開始。
這一消息引來衆多各界圍觀者,大凡玄武區能上崑崙之巔的人基本上都上來了。董小葵一襲藍衣飄飛,手執青霜,魚鮫人倒是來得非常的快,穿過木禾林,跳上臺來。
“請。”他說。
董小葵不言語,只是點了接受挑戰。在讀秒到最後一個數之時,倏然使用了“影風”閃避,轉身在魚鮫人身後,一招對人有定身作用的“攬月驚魂”倏然而下。可魚鮫人作爲弓箭遠程系列,躲避和攻擊都很高,移動速度更是在別的職業之上。竟然是躲避過這一招,董小葵一驚。對方一招“天梭變”變作暴雨梨花箭閃落開來。董小葵竟然失去一半的血。
她忙回身一招“戰神之怒”,這是無憂的殺招。以前,從來沒人見她用過這一招。因爲,這一招的修煉要不少修爲、技能點,自然還要消耗不少的神話幣,然而即便有這些,也不一定能夠學習成功。因爲這是神界後花園地圖開放之前,在冥神休憩的花園淨界裡做探尋冥神的秘密時,斬殺冥後離宸所隨機掉落的功夫。
據傳這一招“戰神之怒”的技能,是戰神在失去最心愛的人時發出的雷霆之怒,讓整個星山都傾斜。地獄惡鬼紛紛灰飛煙滅,那一年,冥界浩劫。地獄還真的被清空了一次。
這一招的使用,有機率出“戰神的雷霆”,如果出現這一種狀態,那麼對手基本上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即使不會被秒掉,也是必敗。
這一招出去,就連魚鮫人的身形都有些遲。這一次並沒有出“戰神的雷霆”,但是無憂自身的裝備以及級別使出這一招,還是讓魚鮫人的血少了三分之二。
魚鮫人不由得站在臺子的邊緣,而後躍起,一招“天怒人怨”化作萬千黑色的箭矢飄然而下,罩住董小葵。
董小葵開了防禦陣法,打出一招“九玄奧義訣”,化解對方的招式。自己的血在“天怒人怨”的攻擊下一下子就見底了。
董小葵心裡一緊,沒想到連絕殺的“戰神之怒”都出了,竟然還差點就輸了。魚鮫人果然是好手,他也懂得趁勝追擊,一招“射日神箭”滿目的光芒。好在董小葵早算到這一招,御風一躍,跳出他的攻擊範圍。
在一躍向後時,她也一招“白駒過隙”,這嚴格的說不是一招劍招,只是一種疊加傷害的法術,對方上一次受到自己多少傷害,這一次就會疊加上一次的一半傷害。
這一招一直是備受爭議的一招。很多人都說“最神話”的設計者一定偏愛劍客,居然拿了這樣偏心的招式給劍客。
原本那一招“戰神之怒”雖然沒有出“戰神的雷霆”,但威力也是巨大的。這一疊加,讓魚鮫人頹然敗下陣來。
前前後後,這一決戰,不過對壘幾招,就已經分出勝負。魚鮫人又站到臺上,用當前頻道說:佩服,果然不愧是女戰神。居然學會了“戰神之怒”,是我低估了。
董小葵卻是刷了東方頻道,說:我對你的裝備沒興趣,你自己折價,換成神話幣給我好了。
魚鮫人也在東方頻道:好。我可以多給一倍,但前提是一個月後,我再跟你決鬥一次。賭約已經是今天這一局,何如?
董小葵說:“我不想接,玄武區臥虎藏龍,也許,你該挑戰一下其他人。”
“第一個都沒有過,何以挑戰他人?”魚鮫人繼續說。
董小葵忽然想到《浣花洗劍錄》裡那個到處挑戰中原武林的浪人,也就是這樣執着,執着得讓人討厭。她說:“你先結了今天這一筆,至於一個月後的對決,一個月後再說,是男人還這樣不清不楚,拖泥帶水的。”
魚鮫人自然沒得說,當場就點了交易。董小葵看到那神話般的數目,又數了數。然後拿出手機,調出計算器在那計算了一下,按照現在泰山之巔市場所顯示神話幣與RMB的匯率折算,董小葵現在有三萬四RBM。
她有些疑心算錯,又算了算,果然是。夏可可嘩啦啦推門進來,哈哈一笑,說:“無憂,你真是好樣的。”
董小葵聳聳肩,說:“如果沒有那次的幸運,這一次是必敗的。我只是運氣比別人好一些罷了。”
是啊,險象環生的一天。董小葵覺得有些累,跟祝賀她的人說了幾句客套的話,毅然關了遊戲。繼續去查看電子郵件。郵箱裡有兩封信,一封是雜誌社的回覆,一封是陌生的來信。
原本郵箱信件廣告多,但這一封的主題是:仲霖。可是郵箱不是許二的,董小葵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