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吉服和一整套的金玉鳳冠頭面，並着精美繁複的配飾，安靜地躺在托盤裡，擺成兩排，倒顯得屋子有些擠了。
靜姝避過一堆金玉珠翠，在喜服的緞面上摸了摸。
不打開她也知道，這是頂好的貢緞，上面用了十足十的金線和珠寶，花團錦簇、金貴非常。腰帶飾以瓔珞珠串，其間九隻形態各異的飛鳳，栩栩如生。
“你倒識貨。”靳太后笑盈盈的聲音傳來，“這件嫁衣打你出生就開始準備，光是上面的寶石就花了許多年才找齊，刺繡更是費時候，如今總算能用上了。”
這話，和上輩子很像，又很不像。
上輩子母后是笑着，但難掩擔憂。
“兒臣不孝，成個親還三番五次的出事端。”靜姝低眉福身。
“誒，這時節說什麼喪氣話？”靳太后忙把她拉起來，“母后只巴望着你過得好，夜寒川是個好孩子，縱然曲折了些，你嫁給他母后也放心。”
靜姝乖巧的點頭。
這一次，她穿上這件獨一無二的嫁衣，是奔向光明彼岸。
靳太后喚了錦如過來，讓她侍候靜姝試穿。
腰間流蘇穩當當的垂下，渾身寶石熠熠生光，照耀的她明豔無比。
金鳳瓔珞腰帶勾勒出柔軟纖細的腰肢，再被大紅外衫罩住，火紅的裙裾迤邐生波，在她身後鋪散開來。
靳太后滿意的嘴角都收不攏。
“再不能更合適了。”
靜姝擡着手臂慢慢轉了一圈，“母后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說話間換下婚服，錦如小心的重新疊好。
靳太后拉着靜姝的手坐在拔步牀上閒聊。
“這些日子忙亂，等你成婚叫你小舅把小小抱過來，如今天下太平，你們倆也多花些時間在孩子身上。”
“我曉得，只怕小舅不肯放手。”靜姝提及此事也是十分無奈。
靳南秋對家室一點也不上心，偏喜歡孩子喜歡的緊，抱着她家小小就不肯撒手。
“他不放也得放，想要孩子自己生去！”靳太后威嚴道。
成天風流浪蕩沒個正形，活該娶不到媳婦沒有軟乎乎的孩子！
“那到時候您可得幫我說話。”靜姝撒嬌道。
靳太后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又叮囑道：“姑娘家一定要嬌養着，見識過好東西纔不會眼皮子淺，省的以後被哪個臭男人隨便忽悠了去。”
靜姝頗贊同的點頭。
想着不僅要給小小各種好東西，還要讓她多認識幾個男孩子，省的被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騙！
只是長公主沒想到，夜小小姑娘天賦異稟，在認識男孩子的路上一騎絕塵。
這都是後話。
迎親前一天。
靳太后和太上皇一遍遍的核對各種流程，總算叫夜寒川逮住了個空子，私下來見靜姝。
“母后不是說了，成親前你不能見我嗎？”
靜姝嘴上這樣說着，手卻拉住了他的袖子。
幾日不見，兩人彼此都是想念的緊。
“我很想見你，很想很想。”
他也不知是怎麼了，之前她在北越那麼久，也沒有這般忍不了。
明明就要成親了，明明日後他們就要長長久久的生活在一起了，他卻連這幾日都不想再耽擱，一想到她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他就忍不住想見她。
想看她的眉眼，聽她的聲音，把她擁入懷裡。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靜姝靠在他堅實的懷裡，余光中好像看見母后的身影一閃而過。
要是叫母后發現了，少不得要念叨幾句。
她忙拉了拉夜寒川，“此處人多，我領你去個沒人的地方。”
夜寒川順從的被她拉走，低聲道：“去沒人的地方，幹什麼？”
靜姝一愣，隨即啐了他一口。
“你想什麼呢？”
書房在望。
因着辦喜事，這裡確實是個沒人的地方。
夜寒川攬着靜姝的腰，把她拐進屋，合上門。
“我什麼都沒想，倒是夫人想到了什麼，耳朵這麼紅？”
微涼的手指擦過她滾燙的耳垂。
靜姝渾身起了一個激靈。
恍惚間她以前就是這樣調戲的他。
再看這男人，冷白的臉上不過淺淺一層紅暈，臉皮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靜姝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聲音糯糯中帶了一點控訴，“你以前聽句出格的話臉都紅的跟什麼似的，如今越發不知羞了。”
“我與自家夫人，知什麼羞？”
說着輕輕親了親她的耳垂。
溫熱的呼吸拂在耳畔，又輕又癢，靜姝顫了一下。
雲與風追逐糾纏，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靜姝有些透不過氣來，分開時已是滿面紅潮。
夜寒川，他…他…
之前他不是這樣的，這才短短几天，怎麼這麼……會親？
男人眸子裡涌動着熱烈的火焰，靜姝不用看，光感受就感受的到。
她有些驚訝和尷尬的張了張嘴。
末了道：“……就親了一下，這麼誇張嗎？”
夜寒川提醒她，“我們很久沒在一起了。”
當然，也許還有個原因——他最近學習了太多書籍，且有勁無處使，碰到她就像乾柴遇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靜姝警惕的離他遠了點，她明日還要戴那麼重的鳳冠，完成那麼多禮節，她不想腿軟走不動路。
“我不做什麼，抱抱就好。”夜寒川拉住她。
瞧那樣子，像只受了委屈的狼犬，原本豎直的兩隻耳朵都有些耷拉，顯得很是可憐。
靜姝猶猶豫豫的靠近了他。
見他果然什麼都沒做，放心了些。
“……你這樣，不會有問題吧？”
靜姝戳了戳。
烈火上澆了一桶油，譁一下起了一把撩天大火。
燒的夜寒川本來就低啞的聲音更加低啞，“本來是沒問題的！”
靜姝本能的感覺到危險，欲逃。
夜寒川卻把她牢牢圈住。
靜姝用手護住自己，緊張的提醒道：“夜寒川，你可不能亂來，你剛答應我只是抱抱的……再說……再說這裡滿屋子聖賢書，你不能有辱斯文……”
“書不都是聖賢的。”夜寒川在她耳邊低低道。
靜姝沒領會到這個意思。
門外錦如在喚她，連着喚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