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被她一通操作唬住,半晌纔回過味來。
“長公主,現在天晚了收拾不了,您將就將就住吧。”爲首的婆子陰陽怪氣道。
底下的丫鬟用不大遮掩的聲音竊竊私語,“還真以爲自己是長公主呢,到了咱們這兒,要不是王上囑咐,誰管她?”
“就是,瞧她那得意的樣,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壽娘子也不樂意了,看着吧。”
“……”
靜姝把這些話聽完,微微一笑,眼中卻殊無笑意。
“本公主叫你收拾就收拾!”
壽娘子一撇嘴,硬氣道:“做不了!”
靜姝提着披風起身,緩緩走到她跟前。
銳利的眼神逼得壽娘子退了半步,底氣不足道:“你想幹什麼?”
啪!
突如其來的一個巴掌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壽娘子捂着臉不可置信的扭回頭看她。
靜姝垂着眼,拿帕子細細的擦手,“主子叫你做就做,今兒打你一巴掌是輕的。還有,以後臉上不準擦粉,沾了本公主一手。”
她蹙起眉,好不容易擦乾淨了手指,把帕子一扔。
壽娘子豐乳肥臀,從前慣會伺候男主子,以致地位也不低,如今當衆被打了一巴掌怎麼忍得了?
“你找死!”
說着揮手朝靜姝撲來。
靜姝一個側身躲過,回頭一腳踹在她的肥屁股上。
壽娘子直接杵在了地上,疼的嗷嗷叫。
“大晚上鬧吵吵的像什麼話!”衛遙推開院門進來,見到壽娘子趴在地上,沒管她,對靜姝道:“又是你!成日囂張跋扈惹是生非,你當這還是大周呢?”
“呵,怎麼着,你想幫這老狗出頭?”
“是又如何?”他大步過來,“夜寒川不在,我看誰能救得了你!”
拳頭近在眼前,靜姝傾身一躲。
電光火石之間衛遙衝她眨了眨眼。
靜姝未及多想,擡腿又是一腳。
衛遙倒飛出去,砸到了剛剛爬起來的壽娘子身上,轟一聲。
壽娘子叫都沒叫出來,兩眼一翻,暈了。
靜姝身後那些丫鬟則是瑟瑟發抖。
大周的長公主也太暴力了,成年男人說踹飛就踹飛了。
只有靜姝心裡知道,她根本沒使那麼大力氣。
衛遙是故意的。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着衛遙在壽娘子身上掙扎了好幾次纔起來,掙扎中又把壽娘子往土裡按了一點。
“你等着!我這就告訴北越王去!”
靜姝氣勢懾人,一揮披風往椅子上一坐。
“去啊!本公主等着他!”
衛遙狼狽的跑了。
靜姝收回眼神,目光如刀把剩下的丫鬟婆子掃了一遍。
“愣着幹什麼!讓你們撤的東西撤下去!”
再沒一聲議論,衆人譁一下作鳥獸散。
各種花花綠綠的東西,還有一些帶着野獸味的皮毛,一趟趟搬進旁邊的小倉庫,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才清理完。
靜姝叫人把自己的馬車拉過來。
“洗乾淨手,再來碰本公主的東西!”
也就是在丫鬟們排隊洗手的檔口,趙擎帶人過來了。
一來就見她山大王一樣坐在院子當中,把一羣人支使的團團轉。
院子裡稀稀拉拉幾盞燈,趙擎又命人添了幾隻火把,整個院子瞬間明亮起來。
“你又鬧什麼!”
靜姝見到他,十分合禮數的福了福身。
這叫趙擎皺的死緊的眉頭鬆了點。
然而下一句話成功拉回了他的眉頭。
“本公主教訓不聽話的奴才,有什麼不對嗎?”
趙擎一指趴在地上昏死的壽娘子。
“教訓成這樣?”
壽娘子是他特意安排過來監視的,沒想到剛一碰面就叫她給揍了。
“王上說笑了。”
靜姝把自己長公主的地位拿捏的十分精準,簡言之把半個趙擎放在眼裡,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
“要是在大周,這種奴才我少不得要賞她二十棍,只是如今人手短缺,我纔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趙擎深呼吸了一口氣,鬍子被他吹的一顫一顫。
“一巴掌,扇地裡去了?”
靜姝面不改色,“她以下犯上,沒打着我,自己摔了。”
趙擎眉目一揚,問旁邊的丫鬟們,“是這樣?”
丫鬟們面面相覷。
好像,是這樣……吧。
於是她們齊齊點了點頭。
趙擎煩躁的看了一眼壽娘子肥碩的身子,對身後的侍衛道:“擡下去。”
“衛遙你怎麼解釋?”
衛遙跟在趙擎身後,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靜姝臉上的恭敬瞬間消失,冷聲道:“莫說他對我言語不敬,就算他沒惹着我,這種叛徒,我想什麼時候收拾就什麼時候收拾!”
“他剛纔還對我動手,不如北越王先治治他以下犯上的罪過。”
身後,趙喜拽了拽他的衣服。
趙擎道:“怎麼治?”
“二十棍。”
靜姝言簡意賅。
衛遙忙跪下,“王上,您不能事事被她擺佈啊,這女人手段狠毒,您要是由着她,只怕要把咱們這攪得烏煙瘴氣!”
趙擎擡了擡袖子。
衛遙被人拖下去。
二十棍要一會纔打完,靜姝指揮着丫鬟把她車上的東西按心意擺在屋子裡。
馬車再大也放不下太多東西,都擺上還是顯得空落落的。
靜姝環視一圈,“先這樣吧,去燒水,本公主要洗澡。”
趙擎都沒說什麼,丫鬟們自然不敢反抗,乖乖去了。
二十棍子打完,他們要把衛遙拖走。
“慢着,他留在這伺候我,那個肥婆不用回來了。”
靜姝攔下人。
“不行。”趙擎斷然拒絕。
靜姝嗤笑一聲,“北越王別忘了,本公主有處置下人的權利。之前是你和我說的,這人沒有一官半職。”
“謝靜姝,你別太過分!”
這兩日他縱着她,不代表她能在這爲所欲爲。
“條約。”
靜姝冷淡提醒。
趙擎捏住她的手腕,警告道:“別拿什麼條約嚇唬本王!本王要動你,誰能攔?”
女人的手腕太過纖細,他捏在手裡,稍稍用力就能折斷。
想到這,他鬆了點力氣。
靜姝對疼痛不敏感,幾乎沒感覺到疼,眉眼依舊張揚着,下頜微微擡起。
“你動啊!”
“一百里開外就是北境大軍,本公主出了事,只消兩個時辰夜寒川就能率兵奔襲至此。”
“北越覆滅,指日可待!”
“你威脅本王!”
聽到那個名字,趙擎暴怒,手上再次加了力氣。
“是!”
“我就是在威脅你!”
靜姝一步不退。
解毒的時間無法約定,北越需要錢糧和時間來壯大自身,肯定會盡可能長時間的扣住她。
第一天就退了,那日後她只能無數次的退。
“王上,長公主。”趙喜上前來躬了躬身,“夜色深了,長公主還要沐浴,今日之事,臣看不如到此爲止吧。”
趙擎瞪了她一眼,鬆手。
靜姝回瞪,轉身回了房間。
她洗澡沒叫人伺候,自己進去之後掏出夜寒川命人給她做的小機關,擺弄了兩下,穩穩地嵌在門上,是和她馬車門上一樣的門閂。
洗過澡,打發人在外間休息。
她進了裡間之後如法炮製,將門窗都上了閂。
除非門窗壞掉,否則外邊進不來。
消停了一夜。
第二日太陽升起。
靜姝呼吸了一口稍冷的空氣,開始了新一天的折騰。
裡裡外外走了一遍,一個會寫字的丫鬟跟在她身後,把她想要的各種東西都記下來。
靜姝回頭掃了一眼,淡道:“做的不錯。”
這丫鬟看着內斂老實,靜姝還算滿意。
“拿給衛遙,讓他去置辦。”
昨日趙擎走之後,到底是留下了他。
二十棍子沒讓他受太重的傷,還有精力跟靜姝叫囂。
只是叫囂沒用,還是得去幹活。
“你,去稟報北越王,叫他快點安排大夫給本公主解毒。”靜姝隨手指了一個丫鬟。
剩下的人則分派到各處打掃屋子庭院。
趙擎沒來,來的是趙喜。
他身後跟着不少人,同老軍醫的打扮差不多,最典型的是頭上碧綠的束髮巾。
以前老軍醫一個人的時候靜姝沒覺得什麼,可十好幾個湊在一起,高高低低一層的綠,她有點想笑。
憋回去,端起公主的架子,靜姝問:“這就是那些人?”
趙喜拱手行禮,“他們都是前軍醫的族人,之後會負責長公主的身體,直到您體內的毒解開。”
靜姝擡手免了禮。
“後邊那些呢?”
後邊有兩列氣勢洶洶的侍衛,明顯不是保護趙喜的。
“秉公主,他們是王上指派給您的侍衛,負責您的安全。”趙喜低眉順眼。
屁的侍衛!
就是來盯着她怕她跑的,說的好聽!
靜姝腹誹完,面上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這麼說,他們以後聽命於本公主?”
“是。”
“知道了。兩夥人一起,你把他們安排到隔壁吧,本公主的院子裡沒處安放。”
“侍衛住在隔壁,大夫還是要住在您院中的。”趙喜一點氣性都沒有,依舊低眉順眼。
當初按照長公主的規格給她備下的院子,他不用看也知道還有不少空屋子。
住這十幾人綽綽有餘。
“沒地方。”靜姝淡淡的擡起眼,“伺候本公主要花很多心思和力氣,所以我的丫鬟必須一人一間屋子。”
“那也還有六間富餘,足夠了。”
知道的這麼清楚?
靜姝挑了挑眉,打量了眼趙喜。
他就像個麪人,被她刁難這麼久一點脾氣都沒有。
怪不得趙擎把他派來。
“你們過來。”她招手叫便宜侍衛。
侍衛上前。
“那一排房子看見了嗎?”
衆侍衛點點頭。
那是一排廂房,一共八小間。
“拆了。”
靜姝雲淡風輕道。
???
侍衛們瞪大眼睛,然後下意識去看趙喜。
趙喜一向平和的眉眼也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好像咬了牙。
“聽長公主的。”
謝靜姝,爲了不讓人住進來,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侍衛着手拆家,趙喜讓大夫留在這給靜姝看診,帶人去了隔壁院子。
沒多時隔壁就響起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我憑什麼給他們讓地方?這院子一直是我在住,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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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喜應該是和她爭論了幾句,沒多會,一個女人扭着腰肢氣勢洶洶的闖進了靜姝的院子。
“就是你要我搬走?”
靜姝擺手示意正在診脈的大夫退下。
“是我。”
“你憑什麼……”
“因爲你昨晚的浪.叫打擾到本公主了。”
靜姝毫不留情面的說。
如果在大周,花魁聽到這話估計都要羞臊幾下。
可這位美人一點都沒臉紅,反而越發趾高氣揚,“好啊!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大王對我的寵愛!”
靜姝:並沒有。
“你以爲大王多惦記着你呢,還不是一回來就找了我歡愛?怎麼,生氣了,要攆我走?”
靜姝:……
“趙大人,本公主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讓這個女人消失在我的院子裡。”
趙喜目光閃爍了一下。
麗姬算是跟趙擎時間比較久的,脾氣囂張跋扈。
他本想放她過來殺殺謝靜姝的銳氣,沒想到對方完全不接招。
“長公主,隔壁麗姬的居所是王上所賜,臣無法做主,所以……”還是讓大夫住在你的院子裡,或者你自己去得罪麗姬。
“這是你的問題,自己去想辦法。”
靜姝端坐在矮榻上,話音冷冷,沒給他留一絲餘地。
乒乒乓乓拆房子的聲成了背景音,趙喜被吵得煩躁,當着謝靜姝的面,他抿了抿脣,躬身告退。
“臣明白,臣這就去安排。”
房子拆完,廢料運走,再鋪上石磚。
到了晚間,那排廂房像是從沒有存在過。
靜姝指了兩個老實的留在自己身邊伺候,睡在外間,剩下的一人分了間屋子。
大夫已經診過脈,表示可以試着解毒。
靜姝按照約定,寫了封信給趙擎,由北越方送去給夜寒川。
信使騎着馬連夜出發,趙擎問趙喜,“臉色這麼不好,她給你氣受了?”
趙喜一笑,給他捏肩的手加了點力氣。
“這位長公主,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是不簡單,當初察覺到他的喜歡,就精準的抓住了這一點,迷惑了他之後反手就把城池攪得烏煙瘴氣,逃之夭夭。
這樣的人,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