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衛遙的過去

靜姝坐在一邊,掃了衛遙一眼之後就繼續剝瓜子皮,發出細碎的聲響。

可憐是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只對他來的目的感興趣,沒什麼多餘的憐憫給他。

衛遙走到了夜寒川的面前,也不顧及腿上纏的厚厚的繃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

這些日子,他一直躲着養腿傷,能勉強走路之後立即就來找了他。

“大哥,當年寒鴉谷的事情、另有隱情。”

他的雙肩顫着,知道說出真相之後勢必會更被夜寒川惱恨,但事關兩人生平大仇,不能不說。

“翟世成纔是導致十萬軍士埋骨的真正凶手。”夜寒川接下他的話,神色漠然。

衛遙猛然擡頭看着夜寒川,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你……你怎麼知道的?”

夜寒川淡淡道:“向皇上求證,靳家提供的線索,長公主親自審問翟世成拿到供詞。”

靜姝冷不丁被點名,見衛遙看過來,朝他笑了笑,露出稍顯兇狠的牙尖。

衛遙嚥了一口唾沫,對上她的眼神後立馬垂下頭。

他害了她那麼多次,沒想到,卻是她在幫忙對付他們的仇人。

“翟世成馬上就要死了,車裂,是皇上下的旨。”

夜寒川再說一句,語氣裡清冷不減。

“車裂,皇上下的旨……?”

衛遙癱軟地跌坐在了地,目光有些渙散。

而後又緩緩攥緊了十指。

“殺得好,殺得好!”

翟世成,早就該死!

夜寒川將梨花木桌上的章程擲到了衛遙的面前。

“正是你恨了這麼多年的皇家,爲寒鴉谷衆將士報仇雪恨,平反立祠!”

一字一句,如寒冰般砸在了衛遙的心頭上。

他抖着手拿起了章程,一條一條的看了過去,眼底逐漸漫上了溼潤的霧意。

“是我錯了!”

衛遙俯身在地,痛聲道。

他不僅這麼些年都恨錯了人,還幫了他最大的仇人,簡直就是錯的離譜透頂!

靜姝剝好的瓜子堆成了一座小山,扔下最後一片瓜子皮,把手遞給錦如。

錦如拿溼布巾仔細的將她的手指擦乾淨,又在隨身的盒子裡拿出香膏,淺淡的杏花香味溢散出來,乳白色的膏體在手背上推開,仔細在手上塗勻。

“你來,就是想告訴我們這麼個沒用的消息,然後在這哭一哭?”靜姝慢條斯理的問。

衛遙遮掩着擦乾眼裡的水汽,悶悶道:“還有一事。”

他雙手交疊,拜下去,額頭觸地。

“對不起,是我恨錯了你,也錯害了你。”

當年北越人把他畜生一樣對待的時候,他就發過誓,用盡手段也要讓害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而對幫他報仇的人,他也會永遠記着恩德!

靜姝把瓜子山推到夜寒川手邊,淡淡道:“你跪也無用,本公主一向沒什麼大度的心腸,不擅長原諒人。”

“我知道。”衛遙慢慢直起身,頭卻依舊垂着,“只是……還有一事,我未同你們講過。”

“當初導致你癡傻的毒……是我下的。”

衛遙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長公主是幫他們報仇的人,是夜大哥的愛人,他之前已經錯了,不能再錯下去。

“什麼?!”

夜寒川猛地攥起拳,動作大的險些沒把靜姝的瓜子山弄塌,險險才避過去。

“你不是說,那是趙熙柔下毒,毒性損傷身體太過導致的,無法治癒嗎?!”

“我撒了謊,是我趁着給長公主解毒的時候,給她下了另一種毒。”

夜寒川再也壓不住怒火,上前扼住了衛遙的脖子,輕易就將他給拎了起來。

五指收緊,似要捏碎他的喉部軟骨。

“衛遙!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帶出了你這麼個弟弟!”

衛遙被他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雙腿在空氣中掙扎地踢着。

“我……咳咳咳、我當初一心覺得長公主會影響你復仇,所、所以才做出了那種糊塗事……”

他看着夜寒川憤怒至極的面容,心中絕望,閉上了眼睛。

夜大哥那麼寵長公主,會殺了他吧。

夜寒川緊咬住牙,擡臂將衛遙狠狠地甩在了一旁,眸底怒意旺盛。

衛遙抓着泛上紅痕的脖頸,艱難地喘着粗氣。

“你、你不——”

不殺了他嗎?

“解毒!”

夜寒川聲音寒冽。

靜姝的癡傻病症其實一直都沒有好,只是被壓制住,偶然晚間還會發作。

既是衛遙做的手腳,他一定有辦法解開。

衛遙小心翼翼地看向兩人。

“長公主,還會相信我嗎?”

靜姝眼眸低垂,纖細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沿。

“你先替我看看,至於信不信你,用不用你的藥,我自己決定。”

毒是衛遙下的,但他卻不見得解得了。

北越那軍醫老頭爲了把她的癡傻症狀壓制住,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她體內的毒早就不那麼單純了。

衛遙能不能配出藥來還是個未知數,更別提用不用。

靜姝撩了袖口,露出了纖細白嫩的手腕。

衛遙伸手搭上她的腕脈,越診眉頭越皺。

他收回手,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靜姝看着他緊皺的眉頭,大抵也能猜出來什麼結果,隨口道:“怎麼樣?”

“除了我下的毒以外,你的體內還中了另外一種毒,那兩種毒互相壓制,現在是一種平衡的狀態。”

“平衡狀態,是沒事了?”

衛遙的臉色讓夜寒川有不好的預感,可他還是想往好處猜。

希望,她是沒事的。

希望衛遙可以說,這毒很容易解。

衛遙搖了搖頭,“毒可以化解毒,那纔是沒事。平衡狀態是兩種毒素共存,雖然平時沒有什麼症狀,但會慢慢的損耗身體。”

“既然兩種毒素都存在,把你下的毒解了。”

“不行。”衛遙拒絕,眼看着夜寒川要動怒,立即解釋道:“不是我不願解,而是解了一方的毒,平衡狀態打破,另一方的毒會瞬間侵襲長公主的身體,那毒性猛烈,只怕動輒就有性命之危。”

“衛遙,你若再騙我……”夜寒川眸子轉冷。

“大哥,我真的沒有……”他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靜姝拉住夜寒川,淡淡道:“他沒騙你。”

十幾種毒蟲在身上咬過,毒性不猛烈纔怪。

而且她逃出來之後秋月立馬就給她診了脈,也說壓制癡傻的毒複雜猛烈地很。

“我且問你,損耗身體,是怎麼個損耗法?”

衛遙抿了抿脣,艱難道:“一兩年內相安無事,但時間久了會侵蝕臟腑……活不長。”

夜寒川渾身一震,目光陡然落在靜姝身上。

活不長……

她還這麼年輕,這麼鮮明招搖,怎麼會活不長?

這下沒等兩人問,衛遙自覺道:“爲今之計,只能先把那層烈性毒解了,再解開致人癡傻的毒,長公主的身體方能無礙。只是這毒性複雜,只怕有十幾種摻在一起,其中分量多少都有講究,若不是下毒的人來解,風險都會很大。”

“誰給你下的毒?”夜寒川聲音發狠。

他要把他抓來,治不好靜姝,就讓他生不如死!

“已經死了。”靜姝苦笑一聲。

當時爲了逃出去,她們宰了看守她的軍醫。

夜寒川一呆,眼眶發酸泛起紅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上青筋隱現。

“就沒有辦法了嗎?”

衛遙沉吟一下,道:“我師傅曾說,北越醫者很多是家族行醫,若是能找到他的家人或者是師傅,或許也能弄清楚下毒的手法和配方。”

對上夜寒川詢問的眼神,靜姝道:“是趙擎原來的軍醫,一個老頭。”

“我這就啓程去北越,把和他有關的人全抓來!”

原來不知真相,以爲她已經沒有大礙,慢慢調理總能養好。

可現在知曉一切,他如何能坐的住?

衛遙一個頭磕在夜寒川腳前。

“夜大哥,我去吧。”

“先前是我錯,您再給我個機會,我去北越報仇,同時幫長公主找到解毒的辦法。”

夜寒川沒說話,顯然是信不過。

況且靜姝的事情,他不親自去辦,總是不放心。

“他不是說一兩年內無礙,你也不必這麼急。”靜姝拉回夜寒川,目光落在衛遙身上,審視着,“你可知道,你現在謀逆罪在身,本公主該抓你進天牢。”

“我的仇人已經有一方死了,我得去北越報仇。”衛遙頓了頓,垂下頭道:“等報了仇,我要沒死,任憑處置。”

靜姝直言道:“本公主怎麼確定你去北越是爲了報仇,還是爲了投奔趙擎再回來造反?”

畢竟投敵這種事情,衛遙又不是做不出來。

“況且,”靜姝眼底一寒,“你還會制黑火藥,北越若得了它,對大周而言無疑是莫大的威脅,謝承運,便是前車之鑑。”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絕不會投奔北越。”衛遙聽了這話,堅決道,“當時會幫謝承運,是因爲不知真相。”

“大哥,我們一同從北越逃出來,你該知道我的。”

夜寒川一雙寒冷的眸子看着他,並未接話。

他的弟弟愛憎分明,對仇人毫不留情,對旁人總存着醫者仁心,可如今的衛遙,早就不是當年的弟弟了。

他偏執瘋狂,打着報仇的名頭圖謀皇位,這樣的人,還能信嗎?

衛遙看着兩人,目光緩緩沉寂下去,像是有把火,然後滅了。

也是,他先前做了那麼多錯事,他們不信他,也是應當。

可是北越那個噁心的國家還存在,當年欺負他的人也沒死絕,他必須趁着還有命,去親手弄死他們!

不然,他不甘心赴死。

跪下,磕了一個頭,看了眼旁人,又用乞求的眼神看了眼夜寒川。

這是要屏退衆人的意思。

周邊的侍衛都撤下去,靜姝要走,被夜寒川按住。

“我沒什麼事不能給你聽。”

靜姝把錦如打發走,看向衛遙。

衛遙也沒介意她留在這,抿了抿脣,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我小時候叫北越人抓去,過了一段畜生都不如的日子,夜大哥是知道的。”

他臉色隱隱發白,似是回憶起了一段不願想起的噩夢般,艱難道:“可我應該沒和你說過,我…我…”

他嚥了口唾沫,停頓了許久,才鼓足勇氣。

“北越畜生不僅玷污了我娘,還欺負了我。”

有幾個呼吸間是死寂的。

“你說什麼?!”

夜寒川太過震驚,脫口而出。

衛遙對上夜寒川驚訝的目光,他顫着脣角苦笑道:“阿孃護的住你,可是我娘……她護不住我。”

那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事,他只能埋在心裡面慢慢腐爛,誰也不想說。

他拜名師,學醫術,也算學有成就,卻怎麼也治不好那年留下來的噁心和恐懼。

靜姝一直呆滯着,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你是……”

他是男的啊!

怎麼還會被……

“是啊,是男孩。”衛遙拳頭抵在地上,慘笑着,“男的也逃不過那羣畜生。”

靜姝心神俱震,渾身都麻了,僵硬的轉頭去看夜寒川。

她好像是聽說過一種說法,有些人不愛嬌娥偏愛男兒,衛遙生的清秀,那夜寒川……

“我沒有,我也不知道。”夜寒川蹙眉抿脣,看向衛遙,“你沒說過。”

“北越王喜歡阿孃,那些人不敢動你,阿孃保下我之後,那些人也沒再碰過我。”衛遙用充滿死寂的聲音說,“是在我娘還活着的時候。這種事,我恨不得帶進棺材裡,怎麼會到處說。”

“我不會幫北越,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只有那些噁心的人都死了,我才能解脫。”

屋裡這回久久沒有動靜,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夜寒川渾身氣息冷冽,心裡卻像酸苦辣糾纏在一起,說不上來成了種什麼滋味。

阿孃臨終前交代過他多照顧衛遙,現在想來,阿孃或許早就猜到了什麼,是他沒理解其中真意。

所謂照顧,不是身體,是心上難愈的傷。

良久,還是靜姝打破了這種沉默。

她輕聲道:“你去北越,是爲報仇?”

“是。”衛遙答。

“但你的腿……”

衛遙低眸看向他那條廢了的腿,後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我會告訴他們,我的腿是你們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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