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下能否跟湯小姐提個小小的要求。”
尹尉的眸光一直似有若無地打量着湯雯身旁的楚喬。
“尹先生請講。”
“等這次交易成功後,您身旁的美女能否……”尹尉點到即止。
楚喬瞬間反應過來,尹尉這是在變相地提醒着她什麼。
湯雯扯扯嘴角,“這個,恐怕就要問她本人了,若是你們兩情相悅,我也沒有要攔着的道理,對吧?”
楚喬冷笑了兩聲,緩步朝尹尉走去。
“是誰給你這麼強大的自信?”
“自信源於天生,當然我在某些方面更加自信,美女你要不要試試?”
“倒是長得一副好皮囊。”楚喬玩味兒地伸手擡起他下巴。
“唉,美女你若是喜歡我這皮囊,咱們出了這個門兒可以近距離地好好兒研究研究,只是現在……”尹尉擡手拍掉她的手,“我跟湯小姐還有正事兒要辦。”
楚喬漫不經心地收回手,手掌自然微曲,緊緊地裹着掌心處那一把約摸火柴盒大小的微型袖珍手槍。
鄙夷地擡了擡眸,“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你這個臭娘們兒說什麼?”尹尉當下來了脾氣,一掌拍向桌面,桌上的手電光芒也不由得跟着晃動了幾下,起身質問湯雯,“湯小姐莫不是叫這個女人來攪局的吧!”
“尹先生這說的是哪兒的話。”湯雯見他真的怒了,自然也不敢多做嗆聲,畢竟尹尉帶來的可是跟山口組提供的一模一樣的貨,且價格比山口組低了將近五分之一,就算兩家的貨摻着賣,利潤還是相當可觀的。
忙道:“尹先生若是喜歡美女,等咱們事成之後我會在京都設宴好好兒讓尹先生消遣一番,只是眼前這個已經名花有主。”
尹尉冷哼一聲,“還真當老子稀罕?既然不是來陪人的就給我滾出去,礙眼!”
“喲,這是惱羞成怒了?抱歉,我是湯女士請來的,你沒有資格讓我出去!外面這麼冷,你想凍死我?”
“好了好了,尹先生又何必跟一個女人計較。”湯雯也只能從中調解,萬一尹尉真的撒瘋起來強了楚喬,那這事兒可就大發了,畢竟尹尉的名聲一向不大好聽,怎麼混亂怎麼來,更何況楚喬現在可是個孕婦。
雖說楚喬是她用了手段帶來的,可說到底她也沒拿她怎麼樣,本也就打算利用完楚喬後打一針除除記憶也就放回去了,畢竟依着奕家在Z國的實力,她還沒有蠢到要與奕家正面爲敵的地步。
“讓她滾出去!”
“我還就不走了!”
兩人一言一語,眼瞧着就要動手了。
這種危險性極大的交易,時間就是生命,湯雯自然不會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浪費。
“好了,這事兒就算我對不住楚小姐了,您還是出去吧,車上坐着凍不着您。”
見楚喬仍舊無動於衷的站着,湯雯也冒了火,衝一旁的手下不耐地甩甩手,“送楚小姐出去,留兩個人在那兒陪着她。”
“是。”
兩人一左一右走到楚喬身旁,“楚小姐請!”
楚喬冷哼一聲,終於拂袖離去。
楚喬出了舊房子的門,這纔再次一本正經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此處應該是某處矮丘的山頭,眼下這片空曠地應該位於山頭的中心位置,除了方纔來的那條路,周圍全是茂密的森林。
而尹尉和湯雯的保鏢以及手下則各佔據一半位置,正好將這片空曠地完全包圍。
依着尹尉方纔的表現,她和尹尉的關係自然是不能曝光,而尹尉費盡心機地將袖珍槍遞給她,則說明待會兒她可能並不能那麼簡單地就離開這裡,若不是有什麼重大變故,便是湯雯要殺她滅口。
所以她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快速離開這個地方。
面避免遭人起疑,楚喬自從舊屋內出來便一直保持着臉上不悅的表情,直到坐進車內,這才仔細地琢磨起離開這兒的辦法。
下山的路只有那麼一條,她若是想安然無恙的離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依靠着現在的這輛車。
可是這會兒,車外正近距離地守着兩名湯雯的手下,而不遠處還有一大批。
她目光停留在駕駛座的一鍵啓動系統按鈕,終於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接線這種高難度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至於找什麼尿遁藉口那就更算了,畢竟她怎麼可能跑得過子彈!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際,靠着樹林子的那側車窗玻璃上忽然緩緩升上來一截手指頭,只是纔剛露出一點點兒便又迅速地縮了回去,如此反覆數回。
楚喬立馬反應過來。
wωw ▪ttκǎ n ▪co 假意疲憊,若無其事往那邊車窗挪了挪身子,將臉頰貼在玻璃上,藉着眼角的餘光,正好能瞧見幾乎伏在地上的席亦君。
原本平靜的心,在那瞬間狂跳到胸口。
天吶!
席亦君居然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周圍這麼多端着槍的黑社會人員,若是叫他們發現了,那可怎麼辦!
楚喬看似隨意地伸指在窗玻璃劃拉着什麼,其實若是近距離點兒便能發現,她的食指一直在不住地往外揮動。
她在告誡席亦君,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不過很顯然,後者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不遠處破屋內那點子微弱的燈光終於也暗了下來,沒一會兒,屋內的人便從裡面走了出來。
領頭的正是湯雯和尹尉,兩人似乎相談甚歡,還特意在門口站着又交談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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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這事兒就一言爲定,我就先回去了!”
尹尉忽然大聲對湯雯告別。
等湯雯反應過來不對勁,數百名武警官兵忽然從森林黑暗的各個角落朝他們涌來。
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湯雯,一時之間也是慌了神,好在她的手下很快便將她護在了身後。
槍擊聲四下響起,甚至有幾次都崩到了車頂,嚇得車內的楚喬忙不迭伏低了身子。
席亦君還在車外,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她想趴到車窗口去看看,可是外面四下亂飛的子彈根本不遜於她這麼做,一個不小心隨意飛來一顆子彈便能爆了這已經搖搖欲墜的防彈玻璃,恐怕下一次進去的便是她的腦袋!
她楚喬並非聖人,她也怕死,而且相當怕!
車窗外很亂,隔着已經碎裂成蜘蛛網的防彈玻璃能從瀰漫的硝煙內不時地看到穿梭的身影。
她既沒看到席亦君也沒瞧見尹尉,只有無數軍綠色的身影和黑衣人在廝殺對方。
駕駛座車門被連擊幾槍,門鎖直接脫落,原先守在車窗旁的兩名湯雯手下也應聲倒下。
外面天兒是濃烈的黑,幾近是絕望的顏色,風聲合着槍擊聲不絕於耳,楚喬將先前尹尉給的那袖珍槍緊緊地攥在手心,心跳正隨着外面的動靜劇烈的狂跳着。
車門忽然被人毫無預兆地拽開,一道黑色的身影滾着黑夜迅速地躥了進來。
還沒等楚喬反應過來,只聽到“砰”一聲悶響,來人狠狠地一拳砸向啓動系統的按鈕,那部位迅速凹進去一塊。
“別怕,我在。”
那人順口撇下一句便繼續忙活起手上的事兒來,只見他快速地將一根纖細的電線從破口處拉了出來……
“亦君?”
楚喬微微一愣。
就在這空檔之際,席亦君已經接線完畢,成功地發動了車子。
“坐好了。”
他猛地一腳油門下去,車子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直接往前滑了出去,也不管面前也沒有撞到人,席亦君載着她瘋狂地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
駕駛座的門鎖已經壞掉,沒辦法關閉,爲了不使它剮蹭到一旁的樹木拖慢他們的速度,席亦君只能一手緊緊地攥着門把手,一手扶着方向盤,看得楚喬一陣心驚肉跳。
她想了想,身子一彎直接從後座鑽到了駕駛座。
“我拉着車門,你管自己開車,這條路太險,尤其是前面不遠處還有兩處急轉彎。”
她說着便欲伸手去拽車門,卻被席亦君直接給拽到了他大腿上坐下,男人健碩的身軀正隨着車子的顛簸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觸着她略顯僵硬的脊背。
楚喬也沒多想,畢竟是在緊要關頭,爲了不擋住他視線,她特意又將身子伏低了些,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他胸前。
女人特有的馨香頓時爭先恐後地鑽入鼻息,她纖細的髮絲時不時拂過他面龐,心臟開始瘋狂地無節奏地狂跳,明明外面槍聲大作,他卻莫名其妙地心猿意馬。
見有人開車逃離,後面的武警迅速地追了上去,車後方不時地傳來槍擊車子鐵皮的聲音,“砰”的一聲巨響過後,車子忽然一矮,方向盤便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飄,而前方不遠處便是一個危險的急轉彎。
“我數一二三你就放手。”
席亦君的聲音依舊冷冷的,卻又莫名叫人感到一陣暖意。
楚喬驀地反應過來,“啊?好。”
三聲過後,兩人幾乎同時鬆開了手,席亦君緊緊地護着楚喬,在車門大開的同時,飛快地滾進一旁的樹林中。
後面的武警很快便追了上來,數十把黑漆漆的槍口直直地將兩人瞄準。
因着兩人是正面擁抱的姿勢,席亦君爲了護住她,此時正一手端着她的臀部,一手護住她的腰間,使得她的小腹安然無恙地貼在他身上。
等身子停住了滾動,楚喬這才驀地反應過來。
這樣的姿勢,好曖昧。
席亦君似乎不以爲意,抱着她起身,換成打橫的姿勢。
“還好嗎?”
楚喬詳裝淡定地點點頭,“嗯,沒事。”
“今天帶隊的是閻肅?讓他來見我!”
武警官兵們皆站着不動,今天的行動隱秘,從頭到尾除了上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帶隊的人是誰,可是面前這個氣勢凜冽的年輕人卻又是那麼面生,於是他們僵持着,既不敢貿貿然動手,也不願聽從他的指揮去找閻隊長。
“怎麼?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負責跟我這兒僵着?閻肅平時是怎麼管教你們的!”
席亦君冷了聲,周身散發的迫人氣息令在場所有人莫名心底發毛。
終於,其中一人掏出了對講機,對着那頭稟告了這個情況。
沒一會兒,一輛軍用吉普快速地駛到林子旁停下,身着迷彩服的魁梧男人飛快地下車,朝他們疾步走來。
見到席亦君當下立正稍息行軍禮。
“席少。”
“你留下繼續,把車鑰匙給我。”
“是。”
席亦君拿了他手中的鑰匙,直接抱着楚喬往軍用吉普走去。
“你自己還能坐着嗎?”
他將她放在副駕駛座,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沒事兒的。”
楚喬衝他露出一抹寬慰的笑。
吉普車很快便在山路上繼續行駛起來。
不過這次他控制了速度,開得極穩,兩人漸漸駛離了那片仍舊槍聲不斷的可怕山頭。
神經一鬆弛下來,楚喬這才注意到,席亦君的右手竟然已經血肉模糊。
她驀地想起先前他掄拳砸車的畫面,心頭不由得一暖,愈發覺得愧疚起來。
她這一衝動,自己倒是安然無恙,只是卻害別人受傷。
許是注意到她關心的目光流連在他手上,冷酷的薄脣不經意間漾開一抹溫柔的笑。
車子徑直駛入軍區醫院,霸道地橫在大門口,席亦君下車,直接將她抱了進去。
細緻的一番檢查下來,楚喬這才終於鬆了口氣兒。
幸好,安然無恙。
哪怕是方纔那麼驚險地從疾馳的車上滾下,因爲席亦君這個人肉墊子,她除了手臂和雙腿有細微的擦傷,其他一切安好。
被護士扶出檢查室的門,席亦君正安靜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她,垂着腦袋,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下意識地瞄向他的手,依舊鮮血雖已停止外溢,只是一眼望去血淋淋的,讓人心臟莫名一陣抽搐。
“護士小姐,麻煩你先幫他包紮一下。”
身旁的護士忙應道:“方纔那先生一直在這兒等您,說什麼也不肯去包紮。”
一想起席亦君冷厲的眼刀,小護士不禁打了個冷顫。
“亦君,我沒事兒,你放心,先去包紮一下。”
“好。”
後者面無表情地牽了牽脣角,起身卻只是跟在她身旁。
楚喬無奈,只能隨意尋了間外科診室走進去,等她坐定,席亦君這才親自拿起桌上的碘酒替自己擦拭起傷口來。
一旁的醫生和護士本想幫忙,但皆被這個男人生人勿進的氣場給震懾到。
“還是我來幫你吧。”楚喬終於看不下去,從旁拿起棉籤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起傷口。
奕家的男人都是骨子裡的偏執狂。
天生的排斥陌生人靠近,比如奕輕宸又比如席亦君。
兩人這纔剛下樓,正好遇上行色匆匆的奕家人。
“沒事吧沒事吧!”衆人一見到楚喬,趕忙圍了上去。
“沒事了,都檢查過了,讓大家擔心了。”楚喬歉疚道。
“傻丫頭,人沒事兒就好。”
宋美幀將帶來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和曹尹一人一旁攙着她往門外走去。
奕少衿手機一響,看也沒看便直接遞給了楚喬。
“給,肯定又是輕宸,他找你都快找瘋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了。”
楚喬面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
“老婆,回家了嗎?人怎麼樣?可還好?”
電話那頭矜貴的男聲顯得焦急不已,接連三個問句令楚喬當下眼眶一熱。
“好呢,我沒事兒,剛從醫院出來,就是亦君傷了手,我都很好,你別擔心。”
奕輕宸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兒,“真的沒事兒嗎?要不要多檢查幾遍,你等着我,我幾個小時後便能到。”
楚喬忍俊不禁,“你傻呀,檢查幾次結果還能變不成?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你放心吧,我這就回家等你,別擔心了。”
“好,那你跟着外公先回去,任何事兒都等我回來處理,你什麼都別想別操心,知道了嗎?”
“嗯,曉得了。”
楚喬淺笑着掛斷電話,將手機遞還給奕少衿。
一旁的男人依舊沉默,只是幽深的眸中卻迅速閃過一絲失落。
內心莫名開始煩躁,出了門,獨自一人駕着軍用吉普離去。
約摸凌晨,數輛黑色豪車排成整齊的隊伍緩緩駛入奕家大院兒。
車子纔剛停穩,奕輕宸已經迫不及待地奪門而去。
“老婆!”
“輕點兒!好不容易纔睡下,許是驚着兒了方纔一回來又發燒了,陳醫生纔剛離開,你可別再吵到她。”
奕老爺子皺着眉,既有對楚喬的擔心也有對奕輕宸和席亦君的不滿。
“說說吧,趁着這會兒大家都睡下了,你們倆過來跟我說說,最近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兒!”
奕輕宸掃了眼一旁的席亦君,後者只是漫不經心的坐在,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奕老爺子的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湯家關係網龐大,跟咱們Z國很多高官都關係微妙,牽一髮而動全身,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山口組,你們倆可真是好本事,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便直接動手,是不是翅膀硬了,眼裡再也沒有我這個老頭子?”
“外公,這事兒我自有打算,您就別操心了。”奕輕宸的語氣淡淡的,明顯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嗯。”席亦君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卻不知他到底在答應什麼。
或許對於他來說,楚喬沒事兒便是萬事大吉,其他的,又關他什麼事兒。
“打算?”奕老爺子冷哼一聲,“你算盤打得倒是精了,一個山口組還嫌不夠亂?又特意將黑手黨也扯進來,你到底想幹嘛!”
“一山不容二虎,我只要聽話的那隻。”奕輕宸淡漠出聲,“好了,這事兒到此爲止,我會處理,我現在上樓陪老婆,你們隨意。”
奕輕宸一走,席亦君也起身,折騰了一天的奕家老宅終於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