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期的傷經過胡大夫的診治得出的最終結論是,雖然創口極深,不過因了處理及時且外敷的藥物珍貴有效,所以的確已經無甚大礙,只需再配以內服調理靜養個十天半月,輔以飲食清淡忌口便可痊癒。
開方之時,胡大夫偷眼看着那對相處融洽至極絕非在外人面前故意做作的夫婦,暗自嘖嘖稱奇。
本以爲依着宋小花的性子,這次就算不鬧出什麼大動靜來,也必然會整得三人不歡而散,沒想到居然能讓陸知縣高高興興隨之回了家。枉費他還爲了自己的多嘴多舌懺悔了一下午。
莫非,是宋小花接受了那個女子?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又怎麼可能會是這副一直眉開眼笑活像是遇到了極爲舒心之事的模樣……
前思後想而不得要領,到了最後也只能化爲對知縣大人和知縣夫人的滔滔佩服。甭管二人究竟是誰‘吃定’了誰,總歸是很有‘兩把刷子’纔可以辦得到的……
如此一琢磨,頓時覺得能夠有幸親眼目睹這場峰迴路轉的好戲,使得今日被迫做了半天照顧娃娃的‘老媽子’,並且被此娃娃指稱他很像一隻喜歡偷米吃的大老鼠的悲慘遭遇,也不顯得是那麼令人胸悶氣短鬱結吐血了……
而宋小花在胡大夫爲陸子期查看時,光顧着提心吊膽看那被一層黑糊糊藥膏所覆蓋的傷口,聚精會神聽日後的換藥方式還有各個注意事項,乃至於徹底忘了趁機細細欣賞那赤*裸的胸膛,更別提去感受一把小手與那麥色肌膚的親密接觸該是怎樣的觸電銷魂……
待到回過味來,胸膛與肌膚已然又被層疊的衣物給遮了個嚴嚴實實。悔得她險些便一個惡狼撲食直接將那些礙事之物撕扯成零落的布條百根摸個夠……
當然,這樣的惡念最終還是被殘留的理智成功擺平,反正至多再忍兩個禮拜就可以痛痛快快享受推倒或者被推倒或者互相推倒的樂趣。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淫’,權且把現在的□□焚身飢渴難耐,當作未來那一日盡情翻雲覆雨的前奏曲吧……
圈圈叉叉尚未成功,可憐的乾柴仍需努力……
晚飯剛做好,就忽有不速之客到訪,卻又是早上那兩個來‘強搶良家婦男’的彪形大漢。其中一人將手中的布包塞進宋小花手裡,另一人則聲如洪鐘吼了句‘此乃公主給你的見面禮’,然後,便一點磕巴不帶打動作整齊劃一地轉身上馬走人。留下一個從頭至尾半張了嘴,連個單音節都沒來得及發出的人稀裡糊塗站在那兒望着馬兒在泥漿中歡騰蹦躂的後蹄發呆。
滿頭霧水打開布包,一件翠綠鑲銀邊的夾襖在殘陽的餘輝下閃閃發光,晃得宋小花眼暈。
“這是……興平公主送來的?”
候在飯桌邊見她久久不回遂出來查看情況的陸子期,遠遠一見此物亦是微微一驚,着實有些怕那位我行我素的公主索性直接殺將過來,與宋小花針尖對麥芒再鬧個不可收拾,可就真是要大大的頭痛一番了。
“是她派人送來的,說是什麼給我的見面禮,還沒容我說話就又跑沒影兒了。”
略鬆口氣坦然相告:“哦……我下午說要給你買件衣服,她就自薦要幫你挑選。正挑着,你便來了,然後,我們便走了。這件應該就是她挑中的,只不過弄到最後,卻成了她送給你的東西。”
轉轉眼睛喜上眉梢:“原來,你們在那成衣鋪子是爲我挑衣服的?你居然一點也不怕她不高興……”腹中悶笑,表面上卻一本正經拍拍他的肩:“小夥子這件事做得不錯,值得表揚!”抖開衣服稍一打量,不由得撇了撇嘴:“樣式和圖案都還算過得去,不過……”
陸子期接口道:“這顏色,你怕是不大喜歡。”
她鍾愛素淨的色澤,是那種淡淡的淺淺的,絕非如這般的耀目招搖。
宋小花很意外:“喲,看不出,你倒是滿了解我的嘛!”
張嬸其實說過她好多次,新媳婦一定要打扮得喜慶一些才行,不然不應景不合規矩不吉利。可是,她實在接受不了穿紅帶綠把自己弄成個紅綠燈一樣的打扮,好容易纔在箱子底找出了幾件比較低調的衣服。見陸子期反正對此不置一詞貌似並無不悅也不反對,便一直就這麼低調了過來。還以爲他是渾不在意或者壓根兒就徹底無視,未曾想,竟已記下了她的喜好……而且,還將她的冷熱掛在了心間……
“不如明日我拿去還給她,然後再給你重新挑一件,可好?”
“不好!這樣的話你們豈不是又有了見面的機會?”
無奈嘆氣:“我又沒說親自去還。”
咧嘴一笑:“知道啦,逗你玩呢!我只是擔心你這麼不給人家公主的面子,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啊?”
“不會的。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我若是接受,才真的是於理於情於法皆不合。”
“嗯……有道理!”
將所有私人交往的門路通通堵死,把一切擺在公事往來的檯面上。堂堂正正不落口實,果然是□□啊……不過這匹狼,我喜歡!
衣服疊好重新系回包裹時,宋小花頗是有些幸災樂禍:“自己穿了一身火紅,然後就給我弄一身翠綠,是想表達‘綠葉襯紅花’的意思嗎?哼哼,管你是紅花還是綠葉,姐姐還是妹妹,總之偏就不讓你的計謀得逞!”
一旁的陸子期聞之則唯有暗暗感嘆,女人的花花腸子小心思就是多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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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陸子期照常上班幹活賺錢養家,宋小花照常在家洗衣煮飯帶孩子。
忙完了家務,宋小花拿出那張陸子期所畫的貂,準備讓陸凌照着臨摹。不料他一看到便驚喜大叫:“咦?踏雪!”
“什麼踏雪?”
“以前霍叔叔帶凌兒去打獵的時候,捕到過一隻跟這個一模一樣的貂兒,霍叔叔說,它長得和我娘養過的那隻貂兒一模一樣,那隻貂兒的名字叫踏雪,我娘可喜歡它了。然後,我們就把那隻貂兒給放了……哦對了孃親,這是你畫的嗎?你見過踏雪嗎?霍叔叔說,踏雪可聽話可聰明瞭呢!可惜,凌兒沒見過。霍叔叔說,它陪着孃親一起去天上了……”
陸凌說得有些纏雜不清,不過在宋小花聽來已經可以很明白地表達一個意思——他的親生母親曾經養過一隻寵物,而他的親生父親則在,借物抒情。
下意識的隨手幾筆,畫的便是對她的思念,他的亡妻,梓桐。
揉揉鼻子,揉去那種驀然泛起的酸澀:“凌兒,我們還是先來學畫那隻愛吃糖的老鴨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