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萬寶的本官職位,是右侯衛將軍,也就是賀若弼的右侯衛。
最早的兩個將軍,是韋保巒和鄭元壽,被楊銘擼了,接替的是楊玄挺和楊恭道,後來楊玄挺去了東宮,王士隆接了,王士隆又去了西南行臺,史萬寶頂上去了。(前文有誤,已經改了)
所以眼下的右侯衛大將軍,是楊銘的長子楊瑞,兩個將軍史萬寶和楊恭道。
看出來吧,這是楊銘的地盤。
除此之外,十六座軍府當中,還有右武衛(蘇威、李靖、周法尚)和左屯衛(楊浩、麥鐵杖、張定和),背後的真正掌權者,也是楊銘。
另外,楊銘還做過左屯衛大將軍,那時候的將軍是於仲文和獨孤楷,他卸任之後,於仲文接班了。
於仲文,原先被楊銘調任晉陽做通守,有監視李淵的意思,後來楊廣要對高句麗用兵,就把於仲文給調回來了,補上晉陽通守位置的,恰恰就是裴寂。
右侯衛、右武衛、左屯衛,楊銘是話事人,史萬寶和蘇烈,只能用這三個軍府的人。
因爲他倆是太子黨,這三座軍府的人會服從他倆調派。
史萬寶麾下,是右侯衛的一萬人,歸段文振節制,眼下段文振只能將他從本部剝離出來,將史萬寶交給了麥鐵杖。
蘇烈沒有自己的班底,所以衛玄從麾下撥出了左屯衛六千人,交給了蘇烈,歸麥鐵杖節制。
由此,麥鐵杖本部三萬二千人,又湊齊了,而且一個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一個是跟着史萬歲南征北戰的猛將,關鍵是,他們三個都跟着楊銘打過吐谷渾,是有默契的,所以麥鐵杖非常滿意。
事情得到了妥善解決,麥鐵杖也不鬧情緒了,變臉變的很快,直接就跟韋雲起和史詳喝上了。
韋雲起二人,也不會真的計較,我計較的只是功勞,別的不計較。
宇文述的中軍主力,正在渡河,他們一過河,遼東城這邊的駐軍,就得趕緊給人家騰位置。
李靖和衛玄的東西兩路大軍,要提前南下,吐萬緒是不能撤的,因爲遊騎兵來報,遼東城東南方向,發現敵軍蹤跡。
明擺着是高建武和仲室韋不死心,想要奪回遼東城。
但那是不可能的,吐萬緒部雖然損失巨大,但剩下的部隊,還有十一萬人,分別屯軍於遼東城外圍的數座山城,高建武已經沒有能力打回來了。
但是他可以打游擊,所以李靖和衛玄,頗感頭疼。
尤其是衛玄,因爲敵軍的活動跡象,都在東邊。
五月十一,李靖部率先南下,辛世雄部直撲遼東半島,構築防線,麥鐵杖率大軍往烏骨城方向而去,李靖親帥六千精銳騎兵殿後。
五月十五,衛玄部南下,進入狼林山區,他們雖然只有一座大城,國內城要打,但是整個狼林山區,有數十座大小不一的山城,山脈縱橫,極難行軍,還有高建武和仲室韋這兩個不穩定因素,所以他比李靖要難。
宇文述和於仲文的主力,進駐遼東城。
京師,東宮,
“大郎快請坐,不要拘禮,”楊銘非常客氣的請寧洄藻入坐。
寧洄藻趕忙道:“臣官職卑微,不敢就坐。”
楊銘笑道:“令尊借十萬石糧,解孤燃眉之急,難道十萬石糧食,還換不來一個座位嗎?大郎受得的。”
寧洄藻不好推辭,正要入座,卻被馮玉致的一聲冷哼,給打斷了,他詫異的看向馮玉致,妹子你是幾個意思啊?
馮玉致冷冷道:“你別看我啊,你看我幹什麼?”
你不哼哼,我會看你嗎?寧洄藻微微一笑,撩起下襬坐下,他們倆是熟人,極爲排外的嶺南人,有個優點,那就是和老鄉特別親,尤其他倆還不是一般的老鄉。
殿內,除了幾個東宮屬官之外,還有馮玉致和陳淑儀作陪,他倆是認識寧洄藻的。
但是太多年沒見,寧洄藻沒有認出陳淑儀來,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好奇怪,爲什麼眼神總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房玄齡率先道:“糧食已經從洛陽起運,給張須陀送過去了,他眼下被陛下封爲山東六郡黜陟討捕大使,正是用錢用糧之際,十萬石,杯水車薪啊。”
他這話,是說給寧洄藻聽的,意思是你那點糧食,只夠塞牙縫。
楊銘點了點頭:“寧公肯借十萬石,足顯誠意,剩下的,咱們再想辦法。”
“沒有辦法了,殿下,”房玄齡苦惱道:“若是有辦法,咱們當初也不會厚着臉皮跟嶺南借。”
這話一出,寧洄藻眉角一顫,好傢伙,我就知道這趟來京師沒好果子吃,來了,終於來了。
寧洄藻的小心臟已經撲通撲通跳起來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唯一的救命稻草,馮玉致。
這時候,陳淑儀突然朝他看來,道:
“嶺南歷年上交給朝廷的賦稅,幾可忽略不計,但是嶺南應該繳多少賦稅,朝廷一清二楚,這麼多年沒有過問你們,已是恩隆,今年大難,關鍵時候,寧叔叔還是不肯幫忙,我有心替他說話,卻是無從開口。”
寧叔叔?你是稱呼我爹呢?寧洄藻目瞪口呆的盯着陳淑儀的臉龐,不停的看。
他剛纔不敢仔細看,是因爲人家是太子的女眷,眼下這麼一看,我的媽呀。
寧洄藻猛地起身,瞠目結舌道:“長長公主?”
“這裡沒有長公主,只有陳淑儀,”陳淑儀冷冷道。
寧洄藻渾身一震,神情激動道:“是臣失言了,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您。”
“你不知道我在東宮?”陳淑儀問道。
寧洄藻道:“知道,但是沒想到今天會是您在這裡。”
陳淑儀嘆息一聲:“裝窮,要分時候,有時候裝窮是要命的。”
寧洄藻頓時大驚失色,不自覺的冒出冷汗。
楊銘皺眉道:“你胡說什麼?”
陳淑儀搖頭道:“我沒有胡說,我只是說了實話,你怪我也好,但我還是要說。”
“將她帶下去!”楊銘沉聲道。
你說話也太不分場合了,這話也能說出來嗎?你好心維護人家,可人家沒給你阿孃面子。
兩名宮女趕忙上前去扶陳淑儀,被陳淑儀一把甩開,只見她站起身,朝寧洄藻道:
“想要活命,把剩下的糧食補上來。”
“混賬!”
楊銘擡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陳淑儀臉上,陳淑儀捂着臉頰吃痛倒地。
“你也太放肆了,敢在這裡胡言亂語?”楊銘臉色陰沉:“把她帶下去,關起來,沒有孤的命令,不準離開寢殿一步。”
寧洄藻趕忙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陳淑儀被帶走之後,楊銘上前將寧洄藻扶起:
“不要亂想,孤絕對沒有其它意思。”
寧洄藻渾身顫抖,連話都不敢說了。
楊銘見他這副樣子,也很無奈,只好道:“帶大郎先回驛館歇息,等孤明日再召見你。”
寧洄藻點了點頭,被侍衛顫顫巍巍的帶下去了。
馮玉致剛纔也被嚇壞了,她是第一次見楊銘動火,所以根本不敢吭聲。
楊銘冷哼一聲,就這麼走了。
他要去找陳淑儀算賬。
寢殿內,陳淑儀見到楊銘的第一時間,便微笑道:“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寧長真乖乖將糧食交出來。”
楊銘雙目一眯,皺眉道:”你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陳淑儀點了點頭:“我知道,眼下除了寧長真,沒有人可以幫忙了,既然阿孃跟他說好話,沒有用,那就只能恐嚇,而你不便出面,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吧。”
楊銘一臉無奈:“你今後能不能不要擅作主張?要恐嚇也輪不到你恐嚇,父皇在遼東,已經當着馮盎的面,痛斥了寧長真,馮盎肯定給寧長真寫信了,我們這裡,已經不需要再嚇唬他了。”
陳淑儀愣道:“你又沒告訴我,我哪裡知道啊?”
“軍國大事,我爲什麼要事事都告訴你?”楊銘道:“就你那點腦子,摳出來都不夠寧長真一壺下酒菜,你還跟人家玩苦肉計?”
陳淑儀頓時耷拉下臉了:“我也是一番好意嘛,就算弄巧成拙,你打也打了,還不能消消氣嗎?”
楊銘上前坐下,嘆息道:“今後不要這樣了。”
陳淑儀捂着紅腫的臉頰,聳了聳肩,道:“看樣子我腦子確實不行,總是給你添麻煩。”
楊銘苦笑道:“你看你把那個寧洄藻給嚇的,他今天肯定會給他爹寫信,也不算壞事吧,至少讓寧長真知道,朝廷對他,到底是怎麼個態度,不過你今日這樣的舉動,不要再有了,我在場的時候,我說了算,你今天僭越了。”
“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陳淑儀乖巧點頭。
楊銘無奈的搖了搖頭,就這麼走了。
他不會安撫陳淑儀,因爲對方做錯了事情,但是他得安撫另外一個人。
馮玉致。
朝廷對嶺南的態度,馮玉致是完全模糊的,楊銘不能讓她亂想,她亂想就會導致馮盎亂想,這可不是好事。
嶺南,是要分化的,壓制寧長真,就必須捧馮盎,要是讓馮盎以爲,朝廷將來會收拾他,那就大事不妙了。
割據一方,都不是沒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