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給楊銘的放權,無疑是楊銘最欣慰的一件事,他就怕老爹干預他挑選屬官,那樣會很不自在。
該用什麼人,他心裡有個譜。
都說歷史上很多皇帝喜歡殺功臣,其實大家忽略了一點,在皇帝眼裡其實沒有功臣,只有能用與否。
這是地位所決定的,就像楊銘安排東宮屬官,並不是我喜歡我就用,而是你有沒有用。
當一個人高高在上的時候,他要算計到身邊的每一個人,以保證權利穩固。
朝會過後,楊銘在東宮見到了楊元慶,楊茵絳的異母弟。
這小子生的龍精虎猛,身材高大威武,粗一看,真可怕,惹不起,但是楊元慶在楊茵絳面前的時候,溫順的像一隻貓咪。
這是源於從小被壓制,心裡有陰影了。
人家也是嫡子,楊茵絳是嫡女,按理說女不如男,但不好意思,人家是太子妃,而且是楊約最維護的人。
楊元慶這輩子只捱過三個人的巴掌,楊素、楊約、楊茵絳。
這小子之所以來的這麼晚,就是因爲路過淅陽郡,在楊約那裡呆了一段時間,老楊家現在,基本以楊約馬首是瞻,除此之外還有楊茵絳。
“姐夫回來了?”楊元慶站起來,朝着楊銘嘿嘿笑道。
楊銘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回來就好,你以後就跟在你阿姐身邊,伱阿姐用你也順手。”
“姐夫放心,我曉得的,”楊元慶道。
楊銘結婚的時候,這小子是負責將他姐姐背出閨房的,那時候楊元慶才十四歲,力氣已經是非常恐怖了。
打小吃的就好,骨架大,身體紮實,又去了邊疆歷練了幾年,如今已經是一個銅鑄鐵澆的猛人硬漢。
說來也奇怪,老楊家玄感這代以下,似乎偏重於武一點,走文官路子的非常少。
“領了門禁令牌和盔甲軍械了沒有?”楊銘問道。
楊茵絳替弟弟說話道:“元慶剛進宮不足半個時辰,一直在我這裡,還沒有來得及去領。”
“那就去領吧,我跟你阿姐有些話要說,”楊銘道。
楊元慶趕忙起身告退。
“是裴曦的事情嗎?我已經知道了,”弟弟走後,楊茵絳來到楊銘身邊坐下,道:“她已經進宮了,眼下就在阿雲那裡。”
楊銘昨晚回來,是住在燕小棠那裡,所以這件事沒來的及說,裴曦進宮,肯定是第一時間給楊茵絳請安,所以她纔會知道。
“楊瑞和世民在國子監嗎?”楊銘問道。
楊茵絳笑道:“這麼大的喜事,我已經派人去將世民叫回來了,他眼下應該也在宜春宮。”
像李世民和李建成這樣年齡差距較大的親兄弟,叔嫂之間沒什麼避諱,主要是因爲世民還太小,長嫂如母嘛,但是成年之後,他和裴曦之間就要保持距離了。
楊銘點了點頭:“你平時得閒了,也與裴曦多多親近一些,要讓李淵他們覺得,咱們是重視他的。”
“這是自然,李淵與父皇是表親,而且這個人極爲不簡單,以前的韜光養晦,倒是我小瞧人家了,”楊茵絳笑道。
其實不算小瞧,楊素楊約在,李淵確實不上臺面。
“不過有一件事情,挺奇怪的,”楊茵絳突然蹙眉道:“我雖然知道裴矩與王通關係匪淺,但裴矩也不至於給王通的一個弟子,找個本族的女兒吧?”
楊銘愣道:“哪個弟子?”
“還有誰?”楊茵絳撇嘴道:“就那個魏徵啊?裴矩竟然親自出馬,從族內挑選了一名正值適嫁之齡的女子,要許配給魏徵。”
楊銘頓時皺眉,魏徵歷史上的正妻確實出自河東裴氏沒錯,但那也是功成名就之後的事情,眼下一個不起眼的小吏,裴矩就這麼看得起他?
鉅鹿魏氏在河東裴眼裡,那就是小門小戶,裴矩雖然是家主,但是人家姑娘的爹同意閨女這麼下嫁嗎?
“誰家的閨女?”楊銘好奇道。
楊茵絳道:“岳陽縣令裴世婺的女兒。”
裴世婺,外加出訪日本的裴世清,以及裴矩本名裴世矩,這一看就是一輩人,都是世字輩的。
一個縣令的閨女嫁給東宮屬官,聽起來好像不虧,但是河東裴嫁鉅鹿魏,這尼瑪就虧大發了。
難道裴矩已經看出魏徵是個潛力股?眼光好到這個地步?
人家確實是潛力股,歷史上也給李建成做過太子冼馬,後來又是鄭國公又是太子太師,很牛逼的人物了,屬於是給李世民“納諫”這個好名聲增光添彩的人物。
楊銘沉默半晌後,苦笑道:“隨便吧,只要人家捨得嫁,咱們沒有必要干預。”
楊茵絳點了點頭道:“如果魏徵娶了裴家女兒,就不能只讓他做一個小吏了。”
沒錯,楊銘也是這麼考慮的,裴矩這麼捧,楊銘也得跟着捧,不然就是不給裴矩面子。
好傢伙.楊銘突然想明白了。
裴矩並不是真的覺得魏徵有多大能耐,而是給裴淑英在東宮培植心腹呢?魏徵這種頭鐵耿直,什麼話都敢說的人物,那不就是一個大噴子嗎?絕對能幫裴淑英做一些她不便出面的事情。
裴矩啊裴矩,你真有這個心啊?
楊銘突然間有點心煩意亂,看樣子今後要提防着點裴矩了,免得他攪亂自己在東宮的安排。
離開寢宮,楊銘去了承恩殿,他沒有召集所有人議事,而是在各個官署之間閒逛,觀察衆人處理政務。
門下坊,元文都道:
“人手緊缺啊,很多事情都忙不過來,雖有李公指導,但是進度仍是緩慢,殿下是不是跟吏部再要點人?”
眼下的門下坊,官員和吏員加起來,有一百二十七人,但滿編是三百二十一人,缺了一半還多。
其實原本楊昭留下來的吏員有很多,但是楊銘不想用,所以眼下的東宮,大部分吏員,還是他曾經的班底,不少都是從荊州帶過來的。
楊銘皺眉道:“那我再給你添兩個人,御史臺的黃鳳麟,補上最後一個內舍人,魏徵讓他去做主事令史,至於佐吏,我去一趟吏部親自挑選。”
楊銘以前答應過黃鳳麟,會給對方謀個新差事,來東宮做事,黃鳳麟肯定是樂意的。
東宮的屬官,屬於品級不高,但特別有社會地位,就拿那個謝文來說,他本來是楊廣的禁衛,品級也不高,但是一旦離開皇帝身邊,就是一步登天了。
去了典書坊之後,封德彝和李百藥也是在抱怨人手不夠,畢竟這兩個坊,是事務最重的兩個部門。
於是楊銘直接去了吏部。
楊恭仁笑呵呵的讓人準備出吏部記載候補官員的名錄,由楊銘查看,然後倒了一杯茶水,笑道:
“吏員好說,不少世家子弟眼下都賦閒在家,找個幾百人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至於官員,還是得殿下親自擇選。”
楊銘點了點頭,繼續翻閱着名錄:“你可不要給我舉薦,讓我自己選。”
楊恭仁一愣,笑道:“不會不會。”
他確實有這個打算,因爲家裡確實有不少晚輩還是靈活就業人員,但人家楊銘提前把他嘴巴堵上了。
這個名錄裡面,名人可真不少,很多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最後,楊銘定下了一些人。
劉弘基,韓僧壽、李密、韋福嗣、韋義節、鄭元壽、殷嶠、姚思廉、裴行儼、唐儉、趙長文,楊思玄。
劉弘基的爹劉升,曾任河州刺史,但已經死了,他是舉孝廉添爲候補,可以就任門下坊主事令史。
韓僧壽跟玄感是鐵哥們,韓擒虎的嗣子,李靖的表哥,可以任命爲左內率。
李密本來是楊廣的千牛備身,結果因爲宇文述的原因,現在也閒了,無事可做,這個人用好了,就是左膀右臂,可以去典書坊做管記舍人。
韋福嗣、韋義節,剛剛出事被拿下,楊銘這麼快就重新起用,是給韋家一個態度,好讓京兆韋能老實點,這兩人從前的官都不小,都去典書坊,一個做管記舍人,一個做宣令舍人。
鄭元壽,是被楊銘從右候衛將軍擼下來的,就去做太子左衛副率,給楊玄挺打下手。
殷嶠的爹殷僧首,現在在秘書省做秘書丞,楊銘完全是看上了這個人的名氣,因爲殷嶠就是大名鼎鼎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殷開山,我讓你擔任左宮門將,去給我看大門吧。
裴行儼去做右宮門將。
姚思廉是南方人,原先給韋盈的嫡子楊侑做侍讀,後來韋盈不用人家了,那正好我用,好歹也是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去門下坊做主事令史吧。
接下來的唐儉去右衛率,給李靖打下手。
趙長文做宣令舍人。
最後一個的楊思玄,是楊恭仁的侄子,燕小棠的表哥,就去做右內率吧。
一口氣選了這麼多人,其實還有空缺,但是楊銘實在不好選了,
“我要的吏員,關中出身的多一點,山東次之,江南最末,你可把握好了。”
吏員是不入品的,乾的活卻是最重的,相當於臨時工,基本出自世家大族的旁枝末節,又或是庶出,想要轉正,可能性不大,很多都是幹一輩子佐吏。
但人家也算士,跟農、工、商,是跨了階層的。
楊恭仁笑道:“太子放心,天下士子皆在吏部備檔,您想要什麼,我就給您找什麼。”
說着,楊恭仁又道:“臣見殿下近來事務繁重,身心疲憊,要不要今晚去我那裡歇一歇?”
楊銘擺了擺手:“算了,實在沒有那個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