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着,直到三月末,楊廣都沒有提起西巡的事情。
他要等到楊銘的冊封大典結束,以及河北的事情解決之後,纔會安心上路,畢竟西巡要花海量的錢,頂着一屁股賬西巡,不是楊廣的性格。
楊萬石被押解回京之後,在朝堂上被楊廣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楊玄感和楊文思反而很高興,因爲皇帝罵的越狠,說明處罰越輕,如果連罵都懶得罵你,那事情纔會大發。
高盛道也沒事,不過渤海太守不讓他幹了,調回了京師,去了長安縣擔任縣令,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位置,等於海淀區qu長。
四月初五,是太子冊封大典。
這個禮儀是非常隆重的,同一時間,大隋各地的名山大川也都會舉辦祭神典禮,意思是告訴山河衆神,大隋皇儲叫什麼,以後你們就會和這個人打交道,一定要好好庇佑太子啊。
也許黃河會發一些牢騷:希望這小子別像他爹一樣,動不動就挖我。
楊銘攜帶所有女眷及四個兒子,從朱雀門開始,一步步朝着皇宮走去。
儀仗隊伍極爲龐大,禮樂齊鳴。
百官分列於廣場兩側,朝着楊銘這一家子行朝賀禮,其實就是微微屈身,不用下跪。
太子叫朝賀,皇帝纔是朝見。
隨後,站在大興殿外的楊廣與蕭皇后,會帶着楊銘他們前往太廟,祭祀祖先,順帶告訴祖宗們,大隋後繼有人。
整個典禮異常繁瑣,每一步都很有說法,太常寺的幾名太祝也一直在旁引導,大隋最有名的僧侶道士,會給楊銘舉行另外的禮儀。
佛教昭玄統靈藏大師,爲楊銘授菩薩戒,法號爲護持正法菩薩。
道門大威儀以延大真人,送給了楊銘一柄七星桃木劍,一方雷霆法印,還有一塊淨板,淨板就是奉三清敕旨,發號施令的法器。
這三樣東西,看起來非常尋常,但卻是道家神器,可惜這是在大隋,不是大乾,不然楊銘可以去修仙了。
佛、道儀式必不可少,因爲楊銘不單單得皇帝認可,還得佛祖和道祖認可,老百姓纔會覺得,嗯嗯,這是天選之子。
到了晚上,還有儀式。
東宮的主殿,叫承恩殿,但是楊勇、楊廣、楊昭,都不在這裡處理政務,因爲這個大殿太靠北,但人家的風水位置決定了,這就是主殿。
楊銘還得跟着太祝,進殿內舉行一些儀式,大意是告訴神仙,我來這裡住了,你們以後罩着點我。
整個冊封大典,從早晨子時,一直到晚上子時,纔算是結束。
然後楊銘選擇了光天殿做爲自己的寢殿,剩下的家眷住在哪裡,也都有說法,反正大家以後住的挺遠。
“早點睡吧,明天就要冊封太子妃了,”楊銘和楊茵絳住在諾大的寢宮,一時間還有點不適應。
這裡太大,迴音也就大,羞羞的時候,只怕外面都能聽到。
楊茵絳肯定睡不着,因爲明天就是她最重要的日子了。
翌日朝會,楊銘孤身一人前往參加,自己的嬪妃兒子,則是早早的盛裝打扮,在東宮等候冊封。
大殿內,高野手持聖旨,高聲宣讀道:
“宇文氏,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可皇太子妃,所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右僕射裴矩長女裴氏,門襲軒冕,家傳義方,柔順表質,端莊淑睿,柔嘉維則,深慰朕心冊封爲太子側妃。”
“隴西李淵長女李氏,嫺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冊封太子良娣。”
“潁川陳叔寶之女陳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冊封太子良娣。”
“弘農燕榮之孫,寶壽之女,燕氏,性行溫良,克嫺內則,淑德含章冊封太子良媛。”
“京兆韋貞之女,韋氏,靜容婉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幽閒成性.冊封太子良媛。”
接下來,世子楊瑞襲了秦王,楊瑾還是滎陽王,楊琦爲洛陽王,楊琮爲江夏王。
楊銘四個兒子,三個是郡王,看起來似乎沒有楊昭那幾個兒子強,實際上這是符合傳統的,必須與嫡長子區分開來,說白了就是弱化楊瑾他們,提升楊瑞的地位。
然後,先是楊茵絳領着女眷進殿謝恩,大臣們不跪。
但是楊瑞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得跪了,因爲人家們是皇孫,是這座天下的主人,是楊室皇朝的接班人。
楊玄感給自己的外孫磕頭,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裴矩多少有點不爽。
從今往後,楊銘這一大家子就要住進東宮了,以後就在楊廣的眼皮子底下生活,麼得自由。
無論今後他幹什麼事情,想要瞞過楊廣可不容易了。
楊暕今天也在場,從頭至尾面無表情,如果不是睜着眼,完全就是一副死人面孔。
下了朝會之後,楊銘去了一趟左備身府。
李淵去了晉陽之後,左備身府大將軍,現在是張瑾,楊銘眼下很有必要跟這個人搞好關係。
“不必拘禮,坐吧,”
大將軍房,楊銘讓張瑾坐下,然後他坐在了原本屬於張瑾的位置。
楊銘笑道:“我以後上朝,要走通訓門,過歸仁門、嘉德門、大興門,進入大興宮參加朝會,一共四道門,都是誰管?”
楊銘不習慣稱孤,還是自稱我。
張瑾疑惑道:“此路徑路途遙遠,頗爲不便,殿下爲何不考慮走玄武門呢?”
我害怕那個地方.楊銘道:“不喜出城,多走一段路無妨,也就是早起幾刻而已。”
張瑾點頭道:“這四道門,都歸右監門府將軍楊慶麾下的韋伯重管,由他掌門禁及巡視出入。”
大隋最大的宮門關卡,是南北正中那條線,因爲所有官員都是從這裡進來,而左右監門府,就是負責監察伱的出入情況,帶了什麼東西也都要查看。
皇宮分爲皇城和宮城兩個部分,皇城是所有中樞機構的衙門所在,進皇城的朱雀門以及進皇宮的昭陽門,這是最大的兩個城門,一般都是主將親自坐鎮。
楊銘要走的這四道門,都在宮城,一道門最多也就幾十個人,他不喜歡這個地方的監門主將姓韋,而且還是太子妃那邊的勳國公房。
“這個韋伯重,我不認識,你去把獨孤懷恩叫來這裡,”楊銘道。
右監門府大將軍,是獨孤懷恩,今年才二十六歲,是獨孤信的第七子獨孤整的兒子。
在大隋,年紀輕輕擔任要職,大多數情況下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你姓楊,要麼你是姓楊的親戚,而這個獨孤懷恩,是楊廣和李淵的表弟。
這小子小時候被獨孤伽羅養過兩年,跟楊銘是發小,但是長大之後,沒怎麼交往過。
這是性格原因,要麼說獨孤家的總是不上道呢,獨孤懷恩從來沒有想過巴結楊銘,也沒有想過巴結任何人,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大一會,張瑾屁顛屁顛的去把獨孤懷恩給尋來了。
這小子很好找,不是在家裡,就是在右監門府,又或是在京郊雲定興的鍊鐵場。
因爲他的愛好和楊勇一樣,喜歡兵器甲冑,他生平最大的願望,是再打造出一副蜀鎧出來,爲此,他老婆給他生了仨閨女,他都不着急要兒子。
“找我弄啥嘞?”獨孤懷恩進來之後,就直杵杵的站在那裡,說話的語氣跟質問一樣。
這就是人家的性格,要不是獨孤家真沒人,楊廣絕對不會把他放在這麼重要的地方。
這個人是個典型的直男。
楊銘擺了擺手,示意張瑾出去,然後指着對面的椅子道:
“坐吧,愣着幹什麼?”
然後,獨孤懷恩連句話都沒有,理所當然的就坐下了。
按輩分,楊銘還得管人家叫表叔。
“通訓門往大興宮這條線路上的守門將軍,你給我換個人,”楊銘道。
獨孤懷恩愣道:“韋伯重乾的好好的,爲啥要換?”
瞧瞧,他竟然反問楊銘?
楊銘無奈道:“就是想讓你給我換個人,因爲我今後會走這條線參加朝會。”
“噢”獨孤懷恩道:“那我換不了。”
楊銘頓時愣道:“怎麼換不了?”
獨孤懷恩咧嘴道:“皇宮重地,所有的人員變動都需要陛下同意,我哪有這個本事?”
好傢伙,你是真笨還是假笨,我讓你換人,意思就是你自己去奏請皇帝,將這幾道門的監門令換個人,誰特麼讓你自己私自換了?
跟直男說話是費勁啊。
楊銘耷拉着臉,繼續道:“你從右監門府找個姓楊或是姓裴的,把姓韋的換了,你自己去跟陛下說,就說你自己想換。”
獨孤懷恩疑惑道:“姓韋的怎麼了?”
你的廢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楊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讓你去辦你就去辦。”
獨孤懷恩是不怕楊銘的,畢竟兩人打小就在一塊玩,於是又問道:
“如果陛下問起來,爲什麼要換,我該怎麼說?”
我日了.這點事情還要我教你嗎?楊銘無語道:“就說調整一下門禁戍衛不就好了?”
“陛下要是問,爲什麼調整門禁呢?”獨孤懷恩疑惑道。
我特麼.
楊銘最後耐着性子道:“你就說韋伯重性子跳脫,不夠穩重,換他去別的地方。”
“噢行,”獨孤懷恩點了點頭:“小事情,我給你辦了。”
你也知道是小事情嗎?差點被你問成大事。
楊銘一臉無語的搖了搖頭,瞪了對方一眼後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