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小時候在永安宮,見過幾次章仇太翼,此人早先是楊堅夫婦御用的學者,後來被推薦給了楊勇。
楊勇被廢的時候,他一點事沒有,又回到了楊堅身邊。
這個人博覽羣書,學識淵博,既信佛,又信道,尤善佔侯卦算之術。
曾經不自量力跟裴矩鬥學問,被啪啪打臉,於是改換專業,轉攻卜算卦象。
楊堅駕崩之前,打算住進仁壽宮,遭到章仇太翼的阻攔,說什麼我觀星象,至尊這次不能去,去了恐怕就回不來了。
楊堅大怒,直接將他扔進大獄,說什麼你等着,我從仁壽宮平安回來,就砍了你。
事實證明,楊堅確實沒有回來。
楊堅去了仁壽宮之後,便重病纏身,病情日趨加重,那時候楊堅就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
於是他告訴兒子楊廣:章仇這個人,不是一般人,他卜算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不準的,你將來回去,從大獄將他釋放出來。
本來楊廣是不待見章仇的,但是經此一事,對章仇的能力非常佩服,眼下都已經給人家改了姓,賜姓盧,所以章仇太翼,也叫盧太翼。
【鑑於大環境如此,章仇這個姓氏,起源於秦末的一位大人物,章邯。
章邯敗給劉邦後,自殺,子孫避居仇山,因號章仇氏。
章這個姓氏,起源於姜,盧姓,也起源於姜,所以楊廣纔會說:卿姓章仇,四嶽之胃,與盧同源,賜姓盧氏。
這個人眼下,在太常寺掛了個名,整天躲在家裡研究學問,皇帝徵召的時候,纔會進宮。
楊素給了自己四柱八字中的兩柱,用意很明顯,就是要讓楊銘找個像章仇這樣的人,在皇帝楊廣那裡說話,
說什麼呢?
當然是給洛陽看風水,生辰八字中帶着楊素這兩柱的,不能總領其事,否則會破壞王氣。
大概就是這類話。
楊廣有老爹楊堅的前車之鑑,很可能會相信章仇的話,更換大監人選。
但是問題來了,楊銘在章仇那裡,沒啥面子,人家不一定願意幫這個忙。
像章仇這樣的高人,規矩頗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夜裡過了子時,府門院門房門,是不能打開的。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楊銘是甭打算見到人家了。
翌日朝會,楊廣與衆臣忙着研究大興城的設計圖紙,暫時沒有定下洛陽營作大監的人選。
楊廣是打算照着大興的佈局來修洛陽,畢竟大興城之恢弘氣派,在大隋之前,沒有哪朝哪代的都城可以比得上,事實證明,後面也沒有。
大興城,也就是唐朝的長安城,是人類封建史上,最偉大的都城。
楊銘既然有意總領營造洛陽,當然也會摻和進去,仔細的研究大興城當年的設計圖紙。
歷史上,對於隋朝大興與洛陽孰輕孰重,有很多說法,大致可以分爲四類。….
一,大隋是兩京制,西京大興與東京洛陽並列。
二,楊廣在位期間,洛陽是首都,大興是陪都,原因是楊廣在洛陽住了不到四年,在大興只住了不到一年。
三,大隋是一京兩陪都制,大興爲京都,洛陽、江都爲陪都,江都對於楊廣同志的重要性,不用多說了,繼位前,在江都生活了十一年,繼位後,又待了三年。
四,大興是首都,洛陽是陪都,江都什麼都不是,
這四類說法,在楊銘目前看來,多半會是第三類,也就是一京兩陪都。
首先,洛陽絕對不可能替代大興的作用,大興更不可能給洛陽當陪都,綜合各個方面來看,大興的地位都無可撼動。
楊廣如果
敢讓大興做陪都,關中集團絕對不答應,造反都有可能。
朝會結束之後,楊廣又帶着宇文愷去了兩儀殿,繼續琢磨去了,剩下的人,該去哪去哪。
楊銘到右武衛府和右領軍府打了個轉,便離開了。
右武衛府,是接的衛王楊爽的班,兩個將軍,一個姓楊,出身宗室,一個姓李,還特麼是隴西。
這就是什麼李淵能當皇帝,實在是家族勢力太過龐大。
匆匆返家之後,楊銘便去找獨孤白樓。
阿樓對章仇太翼,是非常瞭解的,楊銘想從她嘴裡,得知一些章仇的喜好。
巧了不是,他喜歡女人。
看樣子搞學問的都是這個尿性,一把年紀了,看起來也是衣冠楚楚,沒想到好這口。
晉陽樓那邊,倒是有幾個姿色不錯的神女,但是楊銘不喜歡送女人。
「阿樓,除了女人之外,我還有什麼辦法能跟章仇套近乎呢?」楊銘一邊擺脫獨孤鳳兒的糾纏,一邊說道。
自打楊銘得知阿樓是祖母獨孤加羅的妹妹之後,就改口稱呼人家姨祖母,但是阿樓不喜歡被這樣叫,而是讓楊銘稱呼她阿樓即可。
畢竟名義上,獨孤白樓是下人,楊廣知道真相,但也從來沒叫過姨母,獨孤白樓的真正身份,是不被承認的。
阿樓皺眉道:「你到底想幹什麼?章仇不過一介術士,用得着跟他套近乎?」
楊銘笑道:「我這不是有求於人家嗎?」
「不能跟我說?」獨孤敗樓頗爲好奇道。
楊銘趕忙道:「能,我這邊什麼都能跟你說。」
半晌後,阿樓挑了挑眉,忍不住笑道:
「虧你想得出來,這事很好辦,你帶着我去找他,這老頭以前乾的事,我這裡都清楚,他若不幫忙,我就給捅出來。」
楊銘大喜:「那咱們現在就去?」
阿樓微笑點頭。
章仇太翼,住的比較遠,在遵善坊東面的靖安坊,也就是楊銘當初的小金庫所在。
如今那座宅子還留着,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楊銘眼下是不缺宅邸的,楊茵絳陪嫁了不少,其中有座大宅子,已經派人收拾,打算做爲王府的辦公場所。….
元文都他們已經在返京的路上,返回大興之後,就會平調爲秦王府的屬官,正式成爲自己的幕僚。
至於那位風流才子李白藥,曾經多次來找過楊銘,他被楊銘招募爲王府祭酒,吏部都備桉了,但是啥事都沒幹過。
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於是希望楊銘給他找個事幹。
楊銘乾脆打發他去河東找房玄齡,處理那裡的事務。
河東的賦稅,眼下還是歸楊銘,因爲河東現在是他兒子楊瑞的封地。
楊銘雖然被封了秦王,但是沒有封地。
親王沒有封地這一習慣,巧不巧的就是從隋朝開始的。
因爲楊銘的封號是秦,那麼他的封國就是秦國,秦國在哪呢?
就在楊銘現在的腳底下。
但是楊銘對秦地,沒有任何話語權。
論收益,親王還不如郡王,但是地位,則是天差地別。
也就是說,楊銘現在賺的錢,還不如他兒子楊瑞多,河東賦稅,實際上是楊瑞的錢,他做爲父親,當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幫着花,這不過分吧?
雖然沒有封地,但是俸祿漲了很多,食邑也改成了四千戶,大概就是一百傾的田。
他的食邑分散在關中各郡,這四千戶老百姓的田稅,都是給他交。
前後這麼一算,成爲親王之後,不算很虧,也肯定不賺
章仇太翼的宅子不大,畢竟研究學問很花錢,他的俸祿也不多,所以家底不厚實。
不過靠着能掐會算的本事,倒了拐了好幾房小妾。
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算命先生,但是這個先生,只給皇帝算。
楊銘還沒有說話,阿樓倒是乾脆,直接開門見山的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章仇對阿樓,是非常尊敬的,事實上,就算楊廣,都要給阿樓幾分面子,伺候獨孤加羅一輩子的人,絕對是有牌面的。
楊銘本來還覺得,這事見不得光,需要婉轉的暗示對方,哪知道阿樓那麼爽利,什麼都說了。
章仇髮鬚皆白,看上去倒是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挺唬人的。
只聽他道:「湖弄陛下,一個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阿樓跟他是老熟人了,直接皺眉道:「你以前湖弄至尊的還少嗎?」
「咳咳」章仇老臉一紅,尷尬道:「以前那也是聖後吩咐的,要不然我也沒那個膽子。」
楊銘一愣,喲呵,你這老小子故事不少啊,以前還湖弄過楊堅?
左右都是你這張嘴,楊茵絳嫁人,你不也編了兩套說辭嗎?
阿樓陰着臉道:「這個忙,你幫不幫吧?」
「唉」章仇嘆息一聲,沉思良久後,說道:「我只管提,陛下聽不聽,我可不管勸。」
雖然幹這事有風險,但是章仇太翼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爲有經驗,只要言辭含湖,模棱兩可,給自己留個餘地,就不會有事。
就像當初他建議至尊不要去仁壽宮,也只是說「恐怕」會回不來,沒說「一定」會回不來,這就是話術之妙。
這次大不了就說,這兩個命柱「不太適合」監造工程,免得把話說絕了。
再者說,他了解阿樓的性子,知道對方不會賣了他,以前在永安宮的時候,兩人就非常熟悉了,老交情了,該幫還是要幫的。
「一言爲定,」阿樓點了點頭,起身道:「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見外了見外了,給秦王和您做事,還談什麼好處?」章仇笑趕忙陪笑。
楊銘兩人離開之後,路上他頗爲疑惑道:
「我怎麼感覺這老小子有點靠不住?」
阿樓笑道:「放心吧,他就是這個德行,辦事還是可靠的。」
但願吧
楊銘知道,老爹臨去洛陽之前,肯定會讓章仇幫着看一看,那時候就要靠他這張嘴了。
不管章仇的卜算卦象能力有多高,終歸都是爲權利服務的,讓你說成白的,你不能往黑了說。
當年他按照獨孤後的吩咐,說是楊茵將不宜爲妃,楊素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在後面又給圓了回來,不然的話,楊茵絳真要是嫁不出去,這老小子必然橫死街頭.
圓盤大佬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