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直到明思晚間安歇,榮烈都未回來。
院子裡幾個丫鬟臉上都有些不好看,但見明思神情平靜,也沒人敢說什麼。
一夜間,明思醒了幾回,身邊都是空落。
睜眼半晌後,又復睡去。
翌日一早,帽兒比平素回得更早半個時辰。一聽如玉說榮烈沒回院子,她便要去尋沙魯打探個清楚。明思也醒得早,聽得外間廊下動靜喚住帽兒。
待帽兒進來後,明思只讓她伺候卻不提其他。
明思用了早膳,回房靜靜坐了一會兒纔看向帽兒,“去偏院看看王爺起身沒?若是起身了,就請王爺過來。”
帽兒領命而去,盞茶後回來稟報道,“王爺一刻鐘前出門了。說是去了太子府。”說完又輕聲加了一句,“王爺昨夜是自個兒安歇的,那兩個女人同府裡的歌伎安排在一處。”
聽得榮烈出門了,明思怔了怔,對帽兒最後那兩句倒是沒太過在意。
“帽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半晌後,明思低聲幽幽,望向帽兒的清眸中一絲苦笑,“我以爲經過了這麼多事兒,他應是最懂我的那個。我不會去計較他的過去,我也相信他對我的真心。就算你方纔不去打聽,我也不會疑他半分。我以爲他會同我一樣……”
帽兒蹙眉,“小姐,前日你同王爺究竟出了什麼事兒?蘭兒說王爺發了脾氣,王爺怎會突地發脾氣?明明晚間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明思沉默了一會兒,“我讓九長公主給路統領帶了一雙靴子一件衣裳去。他要讓人追回來,我沒同意。”
“路統領?”帽兒明白了幾分。
對於明思同路十三之間的事兒,她可謂是知曉得最多的。除了不知曉路十三曾經淨身入宮的臥底身份外,其他的事明思都陸陸續續同她說過。
帽兒嘆了口氣,總結道,“王爺這是同小姐賭氣了。”
明思苦笑,“路夜白是南面人。他曾同我說過。幼時每逢新年,他娘同祖母都會給他們兄妹做新衣新鞋,寓意來年康健平安。兩年前那一別,我也沒想到會有聚首的一日。這半年來,他也沒再找過我。我心裡也明白他也是爲我着想才避忌着的。可我若真這般遠了他,那同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之人又有何不同?我心裡自是將他同五哥一般的至親看待,而如今。他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我送他禮物便是想告訴他,在這世間,他還有親人。”
明思淡淡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小姐。”帽兒看了明思一眼,又左右看了看,才吶吶低聲道,“路統領是不是喜歡小姐?”
明思沒有回答,默然垂眸片刻後,只輕聲說了一句就頓住,“帽兒,他是個極乾淨的人,從未爲難過我半分。”
帽兒靜默了。
憑心而論。沒路夜白也早就沒了明思,帽兒對路夜白是有極大感激的。可站在榮烈的立場上,帽兒也有幾分能理解。帽兒並不知路夜白是淨身過的。這樣一個男人不可謂不優秀,榮烈如何能不吃醋三分?
但真要讓明思將路夜白當做路人,帽兒也覺得不該。
帽兒心底糾結,只替明思覺着兩難。
見帽兒一臉的糾結,明思倒笑了。“算了,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該如何的時候自然會有出路的法子,想不通的時候多想也無用。走,去文軒院看看。牛牛昨兒個走了十來步,想來這一月就該能脫手走路了。”
想到牛牛走路憨態可掬的興奮模樣,明思臉上的笑意也明麗了幾分。
帽兒也笑了起來,走到外間探了探,見寒風有些緊。遂回來開箱取過那件織金的雀裘大氅給明思穿上。
穿好後,主僕二人出去喚了蘭兒菱花一道朝牛牛的文軒院行去。
今日比往日還要冷好幾分,氣溫好像一下子降了好些,偶爾一陣寒風過,還隱約能聽到呼嘯之聲。
帽兒縮了縮脖子搓手望天,空氣中夾雜着幾絲冰寒之意。“只怕是要落雪了。”
明思笑着點頭。
到了文軒院,因外間風寒,明思便沒帶牛牛在院中玩耍,只在房中用各色玩具逗弄引着牛牛走路。
牛牛初得了走路這項新本事正在興奮的興頭上,見明思更是存了幾分賣弄的心思。搖搖晃晃地朝明思走去,金葉銀葉亦步亦趨的跟着,伸手虛護。牛牛卻不耐煩,伸手揮開金葉離得有些近的手,只衝着明思咧嘴笑着行去。
到了明思跟前,一把捉住明思手中的手腕,揚起清秀的小臉蛋兒,“娘……”
極清晰的一聲,讓明思驀地呆住。
說來也奇怪,牛牛數月前就能模糊地喚榮烈“爹”,可其他的話兒卻怎麼也教不會。行動力比一般的孩子要早慧得多,但於這開口學話這一項卻要遲不少。
明思只呆了一瞬便驚喜的笑開,一把將牛牛抱了起來平視着,“牛牛好乖乖,再叫一聲給乾孃聽聽。”
牛牛嘻嘻笑,伸出肥肥白白的手摸明思的臉頰,又將頭湊近去貼明思的臉,卻是不肯再開口了。
不過方纔那一聲實在再清晰不過了,明思着實高興。金葉同帽兒也驚喜地上來逗弄牛牛讓他再叫,明思也攔了,“不必了,隨他高興就好。”
陪着牛牛玩了一個來時辰,又餵了牛牛吃了一碗肉糜粥,待牛牛睡着,明思才離開。
午膳榮烈依舊未歸。
明思歇了午覺起來,外院管事遣人傳話進來,明思的那些個嫁妝莊子來了幾家送年禮了。
明思聞訊少不得又出去接見一番。
最後讓帽兒給幾位莊頭髮了紅包,勉勵寒暄一陣後才讓外院管事將人送了出去。
再回到主院,明思便覺得身上有些乏力發沉。打發帽兒去教幾個丫鬟習字,自己取了一顆散風丸服下,到牀上靠着。心裡有些紛亂,想着想着也就真睡了過去。
直到帽兒進來出聲相喚,明思睜開眼才覺着身上有些發涼。
“小姐怎就這般睡着了?”帽兒埋怨道,“外面都飄雪花了!”
明思睡的姿勢不大好,僵硬着起身坐起朝窗外望了一眼。“下雪了?”
“可不是。”帽兒扶起明思,“今年倒是巧,正正小年初雪,想是個好兆頭。小姐得換衣裳了,要不該誤晚宴的時辰了。”
“什麼時辰了?”明思下了牀。
“未時中三刻了。”帽兒一面說一面動作利落地替明思解衣,“王爺回來了,這會兒在書房,就等着小姐收拾好了一道出門呢。我說小姐也別跟王爺置氣纔是。有什麼話好好說開便是。夫妻哪兒有隔夜仇的。王爺這也是太過看重小姐。你瞧,王爺今兒個出門還特特把雪貂大氅帶回來了。”
明思一怔,帽兒三兩下伺候明思將新衣換上,拉着明思走出屏風。目光朝桌上一指,“小姐你看,可是漂亮得緊?我還沒見過這般好看的大氅。小姐今日穿出去不知會惹多少羨慕呢。”
桌上放着一個大大盒子,裡面雪白的毛皮在室內幽暗的光線下也現出銀絲般晶瑩通透的光澤。一看便覺華貴非凡。通體的雪白蓬鬆又不顯得奢華過度,只透出一種出塵的清貴之姿。
這的確是一件所有女人都會生出嚮往和喜愛的衣裳。
明思脣邊露出一絲笑意,卻搖了搖首,“就穿今日那件雀裘就好,這件先收起來。”
帽兒正喜不自勝,聞言一愣愕然。“小姐不穿這件?”
明思也知她的心思,解釋道,“今個兒才下初雪,又是宮裡宗親聚宴。這件衣裳裡有十六王妃同二皇子妃的三隻雪貂。我若如今就穿了去,太過招眼。她們即便明着不說,心裡也定是會幾分不舒服的。”:說着又淡淡笑了笑,“何況。連皇后都只一件紫貂的。萬一今日皇后穿了紫貂……”
帽兒聽得一噤,明白了明思的顧慮,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那雪貂大氅,嘆了口氣,“唉,有好衣裳也不能隨意穿……算了,不穿就不穿吧。”
帽兒的心思來得快也去得快。既是接受了不能穿雪貂大氅去顯擺的道理,便丟開這心思。一心在其他的裝扮上下功夫。
明思淨面漱洗後,帽兒便將早早備好放在一旁的衣裳取了出來。
她前日裡就有了腹案,要讓明思穿那件紫藍色羅地蹙金繡羽飛丹裙。上身是白底繡藍花的交衽水袖款式,裙子的則款式極爲飄逸別緻。
裙裾內外三層爲梯形。上有羣腰,裙腰兩側延伸爲系裙帶,藍紫羅爲裙面。深丁香色的柔絹爲裡,駝色素緞是最內一層。紫藍色的羅面用極喜的捻金線現出裙緣極自上而下的裙褶。裙腰、裙面皆用同樣的捻金線滿繡三瓣朵雲紋。
最後再配上的絳紫色煙羅輕紗披帛,整個人頓時顯出十分的華美別緻,卻又不失飄逸出塵之姿。
明思低頭看了一眼,這套衣裙雖是冷色調,也遵了她的吩咐沒用豔色。
可這款式實是有些招搖了!
帽兒一見明思神情便知她要說什麼,趕緊拉着明思在妝臺前坐下,將明思髮髻拆散,“時辰不早了,還要梳頭。我可不管,小姐說了只不豔色就可,這衣裳說什麼也不能換的。”
明思方欲開口,只聽帽兒又道,“再說了,小姐打扮漂亮些,王爺見着心裡也定是喜歡的。”
明思一頓,笑了笑不再說話,只任帽兒在她發上動作。
見明思認可自個兒的說法,帽兒心裡也高興,更添了幾分心思替明思梳妝。在擇定這套繡羽飛丹裙時,帽兒就想好了搭配的髮式。
不多時,便給明思梳了一個反挽到頭頂的,形如飛鳥展翅一般驚鵠髻。
髮髻後方飄帶垂落,髮髻側面一支金鳳步搖,鳳口珠絡垂下,搖曳輕晃。再綴上幾朵寶鈿,斜上方一支通體雪白的雕花玉簪。一靜一動,一素雅,一華貴,正正同雙翅顫顫的金鳳垂絡步搖相配。
明思看着鏡中人,也不得對帽兒日見精益的裝扮水平生出幾分稱讚來。
打理完畢後。帽兒看了一眼更漏,笑道,“好,我去稟報王爺。”
明思起身攔住她,“我去吧。”
帽兒一聽明思主動去見榮烈,心裡自是高興,忙不迭應着,取了那件老太君給的織金雀裘替明思穿上。
明思走到廊下。只見灰藍寂冷的空中,無數細小的雪點正晃悠悠的灑落。落到地面青磚上便化爲一個墨點般的溼痕。
靜靜看了一眼,折身朝書房方向行去。
到了門口停了停,明思推開門。只見榮烈坐在案前手裡正捧着一本書冊在看。
今日他穿的也正是明思費了一月功夫所制的那套褐緞地新衣。此際的長袍上還穿上了上回圍獵時未曾上身的那件醬色狐毛馬褂。顯得分外貴氣清俊。
聽得聲響,榮烈並未第一時間擡首,微頓了一瞬才擡眼朝門望去。
待一看清一身新裝倚門而站的明思後,琥珀眸光便是一閃,下一瞬,脣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隱約悅色來。
起身將書冊放到書案上走了出來,目光在明思身上的大氅上一落。這才注意到明思穿的不是他早前送去的那件雪貂大氅,神情遂不由地一僵,垂了垂眸卻未說什麼。只脣角原本綻露的那絲笑意卻斂了回去。
“走吧。”榮烈看了明思一眼,“母后讓早些進宮說話。”
明思察覺他情緒有些不快,也猜到也許是因爲自己沒穿那件雪貂大氅。原本是想解釋兩句,可榮烈說完便提步而出,明思只得讓開位置。
榮烈走到明思身前停下轉首,語氣終究軟了兩分,“走吧。車已經候着了。”
明思看他一眼,輕輕頷了頷首,提步跟上。
榮烈從如玉手中接過油紙傘撐開,待明思走到傘下,纔開始提步。
因帽兒的腿寒天裡會有些不方便,故而明思昨日就定了讓顎敏如玉跟着服侍。明思榮烈走在前方,顎敏同如玉共用一把傘,跟着兩人身後。
帽兒站在廊下。望着兩人並肩傘下遠去的身影,心中只覺鬆了口氣。
車上早已備好銅爐,車廂中一片暖意融融。
明思脫下大氅上車,榮烈也跟着上來在明思身畔坐下。
兩人皆未說話。
如玉將車門關好,同顎敏一道上了後面的馬車。
一路出了王府大門,車廂中只一片安靜。
明思遲疑了半晌。又看了一眼榮烈。只見榮烈眼簾半垂,神情分外沉靜,看不出什麼喜怒。
她有心想說句什麼打破這僵局,可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她同榮烈之間,一向都是榮烈佔主動。兩人相處也一直融洽甜蜜,平素裡,根本用不着去想說什麼話題。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如今乍然之下,要讓她主動攀談尋話,反倒是尋不到什麼合適的話題。
說今日莊子上送了年禮?
還是說牛牛今日叫了她一聲“娘”?
明思心下搖首,都覺着這樣的話題刻意彆扭。
思量間,明思擡眼一看,榮烈已經閉了眼靠在車壁上做養神狀,一怔後,心底復一嘆。也就不想如何如開口了。
一路無言到了宮門。
下車進了宮門便有小轎來接。
榮烈只道了句讓明思去慈寧宮,便自己去了御書房。
明思出聲喚住他,“容烈――”
榮烈停步轉身相望,神情淡淡,“還有事?”
一旁青衣太監好奇看着,明思生出些無力感,沉了口氣,擡眸已靜靜,“沒事,你去吧。”
到了慈寧宮,太后心情極好,拉着明思端看,連連道“好看極了”。
見太后興致好,明思也就按捺住心事,強打起精神同太后笑着敘話。
方坐了片刻,皇后便同幾位育有皇子公主的高品級嬪妃盛裝款款而來。
一看皇后身邊大侍女臂上挽的紫貂大氅,明思生出幾分慶幸。也不是真怕什麼,有些時候,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向太后行禮後,皇后的目光在明思的身上一落遂一閃,下一刻便笑了起來,“睿親王妃這身可把咱們都比下去了!難怪母后偏疼,連我看着都移不開眼呢!”
三皇子的母妃嵐妃端着茶盞笑着接口,“睿親王妃這裙子確是別緻。看着倒有幾分仙氣。這般看着真跟幅畫兒似的。”
明思抿脣一笑,只當沒聽出皇后語中的酸意,“幾位娘娘若看得起,改日我讓人送些新款式入宮,若能得了皇后娘娘同幾位娘娘的青眼,也算是幾位娘娘給天衣坊賞臉了。”
這話一出,包括四皇子母妃真妃在內的其他幾位妃子都笑了起來。只覺明思說話熨帖並不厚此薄彼。
太后看着皇后半真半假的笑道,“皇后說哀家偏疼。你們幾個也評評理,平素裡哀家的好玩意兒你們還得的少麼?哀家疼了你們這二十來年,烈兒的媳婦兒才過門不到一年。真要論起來,你們佔的便宜纔是大頭呢。”
幾位妃子都掩嘴而笑。
皇后帶着幾分不大自然的笑。“母后說的是,睿親王妃可莫要多心纔是。臣妾也是想着大家夥兒都說十七弟疼王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今日一看睿親王妃的這身打扮心思,這京裡各家還真沒幾個能及得上的。也難怪十七弟整日只圍着王妃一個呢!”說着又牽了牽脣角,裝作無意道,“對了,十七弟前些日子可是把老十六家同小二家的雪貂都得了去。應是給了睿親王妃吧。今兒個怎沒見?”
見幾位嬪妃皆亮眼看來,明思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心道,還好二皇子的母妃早逝。若是此際在場聽着這話,心裡定不會舒服。
“纔剛剛見雪,我想着等天再冷些用。”明思笑了笑,柔聲道,“自來由奢入儉難,若早早用了,日後可禁不住冷了。”
“那倒也是。”皇后一笑。上下打量了下明思,做出幾分關切的口氣,“如今天兒寒了,你身子調養得如何?十七弟如今就你一個,你可要好生調養,早日爲十七弟開枝散葉纔是。”
嵐妃真妃等幾位嬪妃面上笑容一滯,相互間看了一眼後,不約而同的不着痕跡朝明思面上望去。
明思臉上神情無變。依舊淺笑似乎沒聽出皇后這話有何不對,“多謝皇后娘娘關心,有勞掛心了。”
“時辰也差不多了。”太后起身一笑,“既然來了就一道走吧。來,思思,到哀家這兒來。”
明思依言起身上前扶住太后。太后看着她慈愛一笑,提步朝外。
走出兩步後,太后伸手安撫地拍了拍明思的手背,明思抿脣,輕聲會意,“母后,我無事。”
皇后今日這番針對除了往昔的不滿外,只怕同莫清清遇劫身死一事也有些干係。莫清清幾乎算是皇后一手帶大的,名爲表姐妹實情同母女。皇后怨恨榮烈的同時又豈會不連帶她這個睿親王妃?
不過是些嘴皮子功夫,又不傷筋動骨,明思懶得同她計較。
見明思情緒淡然,太后瞭然讚許的一笑。
今日的小年夜宴依舊是前後殿分開。
太后並皇后領着一干宗親女眷在後殿歡聚,元帝則同一幹王爺郡王皇子席開前殿。
前後毗鄰相接,樂聲人聲隱約可聞。
這樣的宴會不過是形式主義的意義居多,皇家也是圖個熱鬧喜慶。
明思隨意的用了幾口案上的菜餚後就端起酒盞徐徐慢飲,目光落在殿中似在欣賞歌舞。
明汐的位置在明思對面的斜下方。看得出今日,她也是盛裝了一番。一身蓮紅長裙,裙裾上繡着大朵大朵的長支鬱金香。花髻高挽,簪着嫩色黃山茶並一根點翠金鳳步搖。額心還貼了一朵細小的金色花鈿,很是明豔照人。
明思雖未正眼相看,但也感覺到明汐不時打量過來的目光。
落在明思身上的目光並不止明汐那兩道,明思見眸光朝右前方一轉,便正正同溫娜兒冷冷的視線相接。
溫娜兒的身材容貌並不適合穿漢人宮裝。明思也從未見過她穿漢裙。
數月不見,溫娜兒不知是刻意清減還是其他緣由,看着倒比幾月前要瘦一分。依舊是一身大紅的納石失高腰長裙,頭上華貴的寶冠在一室金碧中分外耀眼。
察覺明思的目光,她脣邊露出一抹諷刺笑意,朝明思挑釁般了擡了擡眉。
明思心裡有些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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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嘻嘻,熱鬧了,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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