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眉眼珠骨碌碌一轉,望着明思眼底的三分羞澀,驀地眼一亮,捉住明思的手,“思思姐姐,你是不是同十七皇兄好了?”
明思幾分羞意,卻也脣角淺笑柔柔,“不是正合你意麼?”
“太好了!”榮眉歡呼一聲,“我就知道你們遲早能好上——這下咱們可是名正言順的姑嫂了!嘻嘻,咱們準能成這天下最要好的姑嫂!”
說着拉着明思的手,模樣煞是嬌俏可愛的湊近,“思思姐姐,十七皇兄可是高興極了?”
這小丫頭!
明思宜嗔宜喜地捏了她的粉頰一把,“小丫頭,日後等你尋駙馬,我可不會饒你——”
本是玩笑打趣,榮眉臉上的笑意卻是一頓,明思還未看清,榮眉已恢復如常,拉着明思起身,“思思姐姐,日日在這宮裡也煩了,走,咱們出去逛逛。”
兩人遂領着青黛和兩個侍女朝御花園行去。
此際已是下午過半近黃昏,陽光正是慵懶時。但時近十一月,到底近了冬,風吹到面上多少還是帶了些涼意的氣息。
榮眉讓青黛尋了一件大紅的雲絲披風出來讓明思穿上,這纔出發。
兩人也無目的地,到了御花園也是隨性而行。逛了一刻鐘後,兩人尋了個亭子坐下。青黛並兩個侍女將籃中帶來的茶水點心擺上,兩人便一邊閒坐一邊聊天。
榮眉在這宮中雖不是行動十分隨意,但比起其他的嬪妃公主來,這出宮次數也算是多得多了。故而消息也靈通。
她告訴明思,楊木同明歡成親後,右柱國也打算爲明珠擇親。說着便捂嘴笑,明思也不禁意外也好笑,見榮眉笑得促狹便問緣由。榮眉這才道明珠同她爹這陣子正鬧騰呢。
原來右柱國相中了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但明珠卻不喜,死活同她爹犟,不肯要這門親事。
先聽得禮部尚書家,明思也覺門庭不錯。但一聽是二公子,明思多少也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心裡也不得不佩服。這剛察海看着是粗人,可這人雖粗,但這心卻是不粗的。
剛察海手握重權,他這樣的身份,若不想被榮安猜忌。明珠的路便只兩條,一是如溫娜兒一般入宮,二便是尋一門不會被榮安所猜疑的親事。
而禮部尚書雖也是一部之首。但其一他是文臣,其二,剛察海相中的是二公子,並非長子嫡孫。
而且,明思以爲剛察海此舉只怕也是爲明珠考慮,才特意選了這不用做宗婦的次子。
很明顯,明珠的身份矜貴有餘,但她的性子太過直爽,並不適合做主一族之事的主母。雖是次子,但也是嫡出,明珠嫁過去,有右柱國府這樣的孃家撐腰,便是上面的婆婆嫂子也斷不能怠慢於明珠。只要兩夫妻能好好過日子,其他也不必愁煩什麼了。
這般一想明思心裡也亮堂了,遂笑問,“這位二公子爲人如何?明珠怎不喜?”
榮眉忍笑道,“這人我們原先也見過一兩回,倒沒聽見有甚不好的名聲。那日她爹說了後,她遣人打聽,聽說人家不愛習武,便不願意了。”頓了頓,偷笑着湊近明思耳畔,“她說了,要尋個可以陪她練武的,要不日子沒意思。”
明思噎住,“這丫頭,難不成還想天天同夫君連把式?”
榮眉笑着點頭,“她就這意思。”
明思遂無語,須臾,又問,“如今親事說到哪一步了?你這般說,耿尚書家可是已肯了?”
榮眉頷首,“大表哥先是請人通了氣兒,聽說尚書夫人也去問過二公子,若是不肯,想必不會第二日便回了大表哥的話兒。”說着也笑,“其實那二公子長得白白淨淨的,倒像你們漢人多些。不過聽說在家中也甚是得寵的。照我看,這人其實還不錯。原先在王庭,聽說他書讀得好,也從未有過不好的名聲傳出。但這人似不大愛熱鬧。這些年的巴山節,也從未見他出來露過風頭。想是個性子愛靜的人吧。”
明思點了點頭,笑道,“若是人品好,那倒也同明珠相配。夫妻之間要就相似,要就互補。明珠外向好動,這人聽着像是個內斂的。他既然肯了這門親事,說不定對明珠也是有些意思的。”
榮眉眼珠轉了轉,驀地亮起,壓低的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思思姐姐,要不咱們替明珠去打探打探?我打聽過了,隆升書局每半月新書入店,他都會去挑書冊。還有三日便是新書入店的日子,咱們也去看看,如何?”
這小妮子!定是早起了心思了,正好她回來便叫上她一道摻合……
不過去看看也好,到底關係明珠一生大事,明思一笑,“好,到時候你來尋我一道——”還沒說完,卻見榮眉神情有變,目光看向了她的右側。
明思頓住口,還未轉首,身後便傳來腳步聲,旋即一聲很是熟悉的女聲帶了幾分傲氣的響起,“原來是九長公主同睿親王妃啊——”
原來是溫娜兒!
明思轉首看去,語聲淡淡含笑,“晴容郡主,”頓了頓,看了溫娜兒身邊的紫衣少女一眼,微頷首,“三公主——”
來人正是溫娜兒和因母早喪被皇后收在名下的十六歲的三公主榮羽。明思雖未同榮安的幾個公主如何親近,但早前也是見過一兩回,故也識得。
三公主榮羽朝榮眉同明思輕輕福身一禮,“榮羽見過十七皇嬸,見過九姑姑。”說着笑道,“母后讓我陪郡主走走,方纔在那邊看着像是九姑姑便過來,不想十七皇嬸也在。”
明思笑了笑,“我們也是隨意走走,見此處景緻好,便坐下歇歇。”
榮眉也笑道,“你倒是眼神兒好,我都躲這偏角了,也能被你瞧見。”
“哪裡是我眼神兒好,”三公主笑道,“是郡主瞧見的。”
榮眉笑看溫娜兒,“哦”了一聲,半笑不笑,“原來是娜兒眼神兒好。可要坐坐?”
溫娜兒如何聽不出來榮眉話中有意。她原先就同明珠不對盤,而如今這兩人同明思交好,自然更不會待見她。
不過,她也無謂。榮眉不過是一個公主,遲早是要外嫁的。而明珠,聽說是要嫁到禮部尚書家,而且還是次子,更不足爲懼。
如今,就讓她們先得意三分吧。遲早有一日,她會讓這兩人知曉,誰纔是這天下最矜貴的女人!
而她今日的目標也不是榮眉。
溫娜兒朝榮眉一笑,目光轉向明思,似笑非笑,“早前幾月聽說睿親王妃病情加重,我本想上門探望,可後來又聽說睿親王妃離京了。我心裡還詫異着,既是病重怎又能親身去尋藥。後來聽外面閒話頗多,那些個不知禮數的竟說王妃是念及舊情,又有說王妃是傷心而去再無歸返,還有些說得更難聽的——我聽了心裡都替王妃鳴不平,還爲此責罰了幾個胡亂傳話的下人。今日得見王妃氣色甚佳,我心裡也就放心了。我就說,王妃怎會爲一個無權無勢的舊人而放着這好好的睿親王妃不做,這筆賬連那不識數的市井升斗小民也是算得過來的,何況是王妃?呵呵,王妃想必早已心中有數了!”
明思淡笑看着溫娜兒,面上並無太多情緒。
溫娜兒說完嬌笑,見明思不接話,面上終於忍不住一絲得意,“聽說那墓便落在南城外,王妃可曾去拜祭過?”
榮眉聽得心中氣怒,面色一沉正欲開口,明思卻輕笑開了口。先衝溫娜兒點了點頭,脣角亮出一抹柔柔動人笑意,“我昨日才歸,還未來得及前去拜祭。這去的定要去的,我這兩日正有此打算。好在王爺甚爲體諒,想必也是能允我所求的。至於郡主說的那無權無勢有權有勢,我卻是有些不明白了——”頓住,眉頭輕蹙,“女兒家選良人不該是情之所至,貧賤不移麼?怎聽郡主所言,若是此人不得勢了,便入不得眼?這——”
說到這裡,明思一臉疑惑地望向溫娜兒,這後面的話卻是沒說出來。
可雖是沒說出來,大家也明白了明思的意思。溫娜兒如今定了要嫁給太子,而明思卻是抓住她話中漏洞,這沒說完的意思雖是大不敬,可明顯按溫娜兒所言,她是定不會同自己的夫君共患難的。
但明思卻未將話言明,只留給衆人想象空間。
明思的話一完,榮眉身邊的三個侍女同溫娜兒並三公主身後的幾個侍女皆是心頭一跳,垂了首,可那餘光卻齊齊朝溫娜兒看去。
溫娜兒臉色倏地一變,眸光頓生怒,可這幾月溫多爾對她的訓誡還是起了一定效果的。她雖臉色氣得發青,卻還是扯出了一抹笑意,“王妃怕是誤會了!我自幼承庭訓,豈會有這般不恥想法。我不過是聽說當日京兆尹是得了一個秋府昔日門庭下的丫鬟通風報信,方纔能將那餘孽圍剿功成。王妃身邊不是有兩個丫鬟便是昔日秋府的丫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