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茹昏闕了半響,此刻被那酒杯碎裂聲喚醒,悠悠醒轉,聽得明雪之言,目光朝殿內一看,見太子不在,這才安了些心,用力的撐起身子,“娘娘,臣妾……未能護好……殿下的骨肉……就請娘娘……賜臣妾最後一杯,也讓臣妾……最後……盡一分……”
她的話沒有完,就被軟軟倒下了明雪給打斷了。她本是迴光返照,此刻說話,也是最後的餘力。這一打斷,便說不出話來,只殷殷懇切哀求地望着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在心中低低一嘆,“香櫞——”
香櫞會意,走到李嬤嬤身邊倒了一杯鳩酒,轉身走到紫茹身邊。紫茹揚起浮腫蒼白地臉虛弱地笑了笑,就着香櫞的手,將酒飲下,手一鬆,躺在墨玉光潔的地板上,滿足地緩緩閉了眼。
她的身下已經淌出了大片的血跡,和那墨玉的地板幾乎混爲了一色,黑中泛紅,紅中卻是發黑。
上官皇后垂眸笑了笑,下了最後一道懿旨,“玉蘭,等本宮和陛下進去,就可以放火了。”
玉蘭默然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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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宮樓前,正前方三道最大的宮門已經敞開。
在無數的高舉的火把和紅紗燈籠的映照下,往日肅然莊重的宮門此刻在夜色中顯得氣氛分外不同。
很多人。
無數的西胡兵士舉着火把,望着跪到在睿親王跟前的那個宮裝絕色美人,神情各一。
他們的眼裡,有的好奇,有的色慾,有的,還帶了一些鄙視。
這就是大京城第一美人兒,大漢的太子妃啊……
無數個目睹這一刻的兵士,心裡不約而同的心道,雖是同樣的一句話,卻含義各不相同。
有些將目光貪婪地停留在那若隱若現的白嫩乳溝之上,有的將目光駐留在那精心妝點過的美豔面龐上——此刻,那張臉上正帶着一抹含淚楚楚的表情,似羞還怯……
榮烈的目光從手上的龍符上移開,投向跪在他面前的明汐,看了片刻,忽地勾脣一笑,“倒是個美人兒……起來吧。”
明汐嬌豔的臉上驀地騰起一抹紅暈,儀態優雅又刻意帶了幾分柔弱地站了起來。目光在榮烈俊美的面容上一落,頓時心如鹿撞,紅霞飛亂,“王爺……”
似嗔還顰地低低道了一句,便垂首羞怯。
榮烈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譏誚,垂了垂眸隱去,似笑非笑的擡眸,“你的太子殿下呢?”
明汐嬌羞的神情驀地一僵,心念幾轉後,咬了咬脣,擡首起來,“在他眼裡,我還不及一個賤婢——我爲何還要顧念他?如今大漢氣數已盡,小女子也是順從天意民心。”頓住,面上又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甚至連眼角也溼潤了,睜着一雙大大的鳳眼望着榮烈,哀慼道,“王爺……自小女子進宮,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視小女子爲敝履……”
說着,掩面低低哀泣起來。
榮烈斜睨了她一眼,脣角淡淡勾了勾,“帶下去,交由太子處置。”
明汐一呆,將衣袖放下,不置信地望着榮烈。她今日經歷了千難萬險,如今才達到目的,到了這個男人跟前。
她將自己打扮得如此出衆,他竟然不留下她?
在收到城破的消息那刻,她便開始計算開了。如今大勢已去,就算北府軍援軍到來,也是一場苦戰。勝負之數也是敵多我少。而太子這一年多再未近過她的身,連老太君和母親也不再想法子幫她。即便是保住了京城,她也沒有盼頭,何況,這京城最後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之數。
這一想,她便當機立斷的做了決定,要重新爲自己謀出路。
她知曉,這次領帥攻打大京城的正是是西胡的睿親王和太子。她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兩個人身上。對兩人的資料,她雖瞭解不算太多,但也知這兩人的身份是如今西胡一等一高貴。兩人都無正妃,而太子卻已經有了三位側妃,她便將目光集中在了正妃側妃皆無的榮烈身上。
西胡太子既已有了三位側妃,想必受榮寵的已經不少了,她想去分羹卻是不易,再加上那太子正妃之位定然是她不可奢望的,於是,她只希望憑藉自己的容貌和這立下的不世大功,可以獲得榮烈的垂青。
西胡太子,她未曾見過,可這睿親王,她卻是見過幾回的。
西胡十七皇子容貌堪稱絕世,大漢世家閨閣小姐私下也有悄議。說這十七皇子的容貌和大漢太子可說是不分軒輊,可惜,卻是西胡野人,不比太子殿下血統高貴。
可是,到了如今,還有什麼高貴不高貴的!成王敗寇!勝的就是高貴!
明汐恨聲如是道。
對於司馬陵,她心裡是狠狠地憋了一口氣的。心道,既然你司馬陵有眼無珠,那我偏要找一個不差於你的。讓你明白,我納蘭明汐並非那些下濺女子可比!沒了你,我還能找到更好的!
所以,她才這般百般作態,意圖勾起榮烈的憐香惜玉之心。她想,只要榮烈能將自己收入府中,憑藉自己的能耐和容貌,不說那正妃,側妃定然是有望的!
紫茹那賤人說自己是處子,她如今也不敢斷定真假。不過,若是真的,那她就有足夠資本覬覦那正妃之位!
她也讀過不少史書,知道西胡人原本是遊牧部落出身,甚至,在四代以前,還有子承父妻的傳統——自己不過的擔了個太子妃的虛名,未必就不能再出人頭地!
看着明汐驚呆的模樣,榮烈輕聲一笑,瞥她一眼,語聲懶懶,“本王那侄子最是憐香惜玉不過,本王給你尋了個好去處——機會把不把得住,就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
明汐愣了愣,猶不甘心,珠淚盈盈的上前,咬脣道,“王爺,小女子,小女子願——”
不待她說完,榮烈忽地面色一冷,瞟了她一眼,語聲幾分不耐,“帶下去!”
這句話卻是對身邊的布羅說的。
明汐驀地僵住,布羅瞅了一眼榮烈,笑嘻嘻地上前,“納蘭小姐,請——”
明汐垂了垂眸,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跟着布羅走了。
榮烈掃了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一眼,將手中的龍符朝旁邊站着的沙魯一扔,“拿着!”
沙魯塊頭雖大,動作卻靈活,趕緊伸手抓住,看了看,揣進懷中,看了一眼明汐離開的方向,湊近過來低聲道,“主子,這可是個絕色美人啊!主子何不——”
他就算反應遲鈍些,可那美人的意思,便是瞎子也看出來了!他又如何不知,這大京第一美人是想向主子自薦枕蓆。
方說了一半,榮烈冷冷一個眼刀飛過去,沙魯粗獷的面孔頓時一噎,吶吶頓住了口。
榮烈瞟他一眼,“你可知有種叫刀螂的蟲子?”
沙魯愣住,“刀螂?”
一愣之後,他點了點頭。刀螂又稱拒斧、螳螂,算是極普遍出現的蟲子,他自是見過的。
榮烈輕輕勾脣一笑,“你可知這種母蟲子有何特性?”
沙魯愕然,傻愣愣地搖首。
榮烈斜睨他一眼,脣角笑意似諷,卻不再說話了。
沙魯知道榮烈這模樣就是不會再說了,心裡暗道,回頭等布羅回來,再好好問問,這母刀螂有啥特性。
打定了主意,他朝宮門內望了一眼,又轉頭看向榮烈,“主子,這宮門開了,咱們怎還不進去?”
榮烈垂眸淡淡,“自然是要等太子爺——這等天大的功勞,本王一個人如何吃得下?”
沙魯一怔,看了榮烈一眼,遂不再多言。
心底卻是氣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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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汐跟着布羅朝後走着,剛走到數百米遠,便聽得馬蹄聲。從聲音看來,人數還不少。
布羅知道定然是太子的隊列來了,便駐足不動。
明汐望了他一眼,也默默地停下了腳步。
只片刻,就見前方旌旗飄飄,一個大大的“胡”字鑲嵌在褐邊紅緞旗之上,正正迎風招展。一隊氣勢不同的人馬當面而來。
這一列人馬,正前當中一人分外打眼。這是一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歲上下。相貌雖不如榮烈俊美,卻也英俊。膚色微褐,眉眼柔和,英俊中帶了幾分儒雅之氣,讓人一見,倒不自覺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他頭戴六寶重金頂冠,褐色的長髮被編成一條整齊的長辮,用琥珀琉璃寶串紮在身後。身上穿得是西胡皇族傳統的質孫服。一身金色,肩上是精緻華貴的刺繡,窄袖,右衽,大方領,下身卻是百折的裙式,穿着綁腿的黑色綢褲,長長的馬靴。
一身貴氣逼人,看得明汐不覺有些粉頰飛紅。
這個英俊儒雅的年輕男子,正是現年只比榮烈小一歲的西胡太子容俊。
見布羅在路旁,他微微訝然,勒馬停住,笑道,“我十七叔呢?”
語氣溫和,態度自在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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