顎敏翻來覆去將信紙看了兩遍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看了明思一眼,這纔將信紙展開,一看清信紙上的幾句話,臉色便大變!
信紙上只幾句話,“妹見字如唔:聖旨已下,再無餘地。" 愚兄今日才明己心,悔之晚矣。”
顎敏愣愣捏着手中的信紙,心中發亂之餘也沒注意到信紙在自己的掌心溫度下散發出了絲絲早前並未出現的淡淡幽香。
帽兒蹙眉望着顎敏,“誰寫的?信上說什麼了?”
顎敏擡首看向明思,神情躊躇。
“給我吧。”明思伸手接過,第一眼也是一愣,第二眼便皺起眉心搖頭,“不對,這不是五哥的字!”
不是納蘭笙的字?
顎敏眉心一顫,呆了一瞬後心頭旋即閃過不妙的念頭,鼻翼間這才嗅到那縷異香,趕緊飛快地伸手去奪信紙,“不好!王妃小心有詐!”
明思此際也察覺到不對,將信紙丟到地上,可已經遲了,肚中一陣猛烈抽搐,她抱着肚子彎腰低聲呻吟起來,“信紙上有催產香……”
帽兒神色大變,扶住明思迭聲吩咐幾個丫鬟,“靈珊去尋大管事,通知王爺,再去接王老御醫!如玉去請雅嬤嬤!蓮花去備水,顎敏,咱們扶王妃去東廂房!”
一氣兒吩咐下來,人全都急急動開了。
菱花蘭兒兩個小的也機靈的出去尋人,去幹帽兒沒有吩咐到的活兒。
顎敏同帽兒扶着明思朝早備好的產房——東廂房行去。明思此際肚腹抽痛得厲害,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艱難,但行進過程中,她也寬慰兩個面色驚慌的丫鬟,“莫要擔心……只是催產香,我吸得少……不妨事的……”
的確只是催產香,不過這時機送得準,正巧碰上她心緒極度不寧。加之本身就幾近臨產,才發作得這樣快。
也許送信的人還有其他的想法,但能附着在信紙上起效的毒藥本就不多,即便是這催產香,若非明思如今已經臨近待產,就算吸入一些,只怕也未必能起效。"
明思吸氣忍痛,心中卻是愈發忐忑——究竟是誰算計了她?讓她提前臨盆。又有何用意?
可是,已經來不及讓她再深入思考,剛剛邁進東廂房,她身下便淌出一片水跡!
顎敏驀地低呼一聲。帽兒低頭一看,“別叫,是破水了!”
兩人連攙帶抱地將明思扶到了產牀上,幾個做助手的接生嬤嬤也先到一步。都是熟手,見此情狀也就將顎敏推開,圍着明思利落地忙開了。
顎敏是沒出嫁的閨女,被帽兒攆了出來,方一出來,就見如玉跟着雅嬤嬤邁着大步過來。見得雅嬤嬤進房。顎敏這才鬆了口氣,同如玉對望一眼,兩人提着心守在門外。
錦緞門簾內沒有傳來多少聲音,除了紛亂的腳步聲並無明思的聲音,如玉憂心地望着,“王妃應該沒事吧?”
顎敏看了一眼,轉頭看向北面皇宮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首,“王妃吉人天相。”
這些日子太過平靜,可今日這一樁接一樁……顎敏心中不免生出些不好來,望着看似寧靜的夜空,她沒有將心中的擔憂說出口。
這催產香只怕只是一個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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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眉沒有出席宮中的夜宴。
她已經知曉今日夜宴的重頭戲。夜宴下旨的事,榮安並未刻意隱瞞,早在昨日,宮中已經私下傳遍。
今日夜宴雖是同她息息相關。但作爲公主的身份,她並不需要參加。
銀月微缺,夜幕絲絨般展開,月華柔柔鋪滿地,花圃中幽香暗暗。
她今夜沒有練字,在花圃中已經坐了一個多時辰。"
青黛站在一旁默默相陪。榮眉轉首看見青黛眼底隱忍的痛惜,脣角彎起露出一個微笑站起身,“回宮備水吧,我再坐一會兒就回去沐浴。”
青黛點了點頭,轉身回宮。
她想說些什麼,可到了如今還能說什麼。早前三公主還時不時過來同榮眉喝喝茶,可這段日子來,連三公主也絕了蹤跡。
今夜就要下旨,一切都再無迴轉了……
青黛行到寢宮,一個侍女匆匆行來交給她一封信,“青黛姐姐,方纔有人送來的,說一定交到公主手上。”
青黛有些愕然,皺眉道,“哪個宮送來的?”
侍女道,“是個眼生的公公,往日好像沒見過。天黑奴婢也沒看清楚,他說了話就走了,奴婢也沒叫住。”
青黛接過信,查看了幾下沒看出端倪,蹙了蹙眉,吩咐侍女備水後,轉身快步朝花圃行去。
到了花圃,青黛將信交給榮眉,心底只覺有些異樣,“公主,這信來得沒頭沒腦……”
榮眉已經將信拆開,青黛偏首看了一眼,只見信上似乎只有一句話,但月色幽暗,她也沒看清寫什麼。
榮眉卻變了神色,只一眼就將信紙捏起,神情呆怔。
“公主?”青黛忍不住低聲。
榮眉的臉色有些白,沒有回青黛的話,怔立須臾後,她眼中驀地透出一種堅毅,左右望了望,低聲急促,“你馬上去尋路統領,換件衣裳從後門走,莫讓人看見。尋到他後去東面梅園——不,去東南面的芙園找我!”
青黛愣了愣,她跟着榮眉日久,自然聽出榮眉先想說的是御花園東面的梅園,後來才改成了東南面的芙園。青黛下意識地看了看榮眉手中被捏成一團的信紙,“公主,這信——”
“別問了!”榮眉臉色有些白,眸光卻愈發讓青黛感到不安,“快去!一定要尋到路統領,讓他趕緊!”
榮眉說完,推了青黛一把,“快去換件三等侍女的衣裳!”
覺察的事情非同一般,青黛來不及細問,看榮眉的神色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她應了一聲,快步朝宮裡行去。行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榮眉呆呆地立在那裡,半垂着首,雙手卻緊緊揉在一起。見青黛回首,榮眉擡首看她,眼中全是催促之意。
青黛咬了咬脣,疾步而去。
待青黛離去,榮眉沉了口氣,也朝自己寢宮行去。
回到內殿,喚了幾個貼心些侍女進來。榮眉讓其中一個同自己身量相近的侍女換上自己的衣裳,又沉聲低低的吩咐了幾句。幾個侍女雖的莫名,但也不敢多問,依言行之。
待那穿着自己衣裳的侍女戴上防風帽從正門出了寢宮,榮眉才獨自回到內殿從櫃底取出一件男裝——這還是原先見明思扮男裝後,她自己置下的。可惜雖是辦下了卻沒有機會上身,不想今日卻有了用場。
沉了口氣,榮眉飛快地換了衣裳,又打散發髻,胡亂的挽了髻,撕了件暗藍色的衣裳下來,充做包布。
她不會梳髻,加之此時心情慌亂,髮髻梳得歪歪斜斜,甚至還有一縷髮絲散落下來,但此際時間緊急,她也顧不得其他了。
一面打理,榮眉一面心念急轉。
信上的署名是納蘭笙,但榮眉卻識得那並非是納蘭笙的字跡。雖有幾分像,也學能騙過旁人卻騙不過她。
這種時候,納蘭笙怎可能約她月下私會?
可是她卻不能不去!
也許這個騙局是爲了陷害她根本同納蘭笙無干,但她不能冒這個險,萬一,即便是萬萬分之一的機會,這個設局人也將納蘭笙設計在其中,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何況,這個到了這個時候纔開局,斷不會容她不管不顧。
這個局顯然還有後着!
如今時辰已晚,今日是納蘭笙授課的日子,她此際也沒有辦法去探聽納蘭笙的消息,所以,她必須自己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梳理完心緒,榮眉定了定神,悄悄地從寢宮後面的花圃側門行了出去。
宮中她是極熟的,繞過幾條僻靜的小道,兩刻鐘後,她到了東面的御花園。
站在牆角陰影中小心四下張望,只見周遭一片沉寂,並不見人氣。
信中約見的地址是梅園,榮安對宮中行走管制甚嚴,未當值的時辰也無主子令下,宮人斷不敢胡亂行走。此際的御花園一片靜寂。
榮眉心中掂量了下,這才從一道側門進了御花園。
夜色迷離中,偶爾聽得幾聲蟲鳴,輕輕一陣風過,樹葉微微作響。
榮眉一路小心,終於抵達了梅園。
梅園中花樹橫斜,月光透過梅數投下斑駁,寂靜中生出些讓人生畏的幽深感。
榮眉沿着牆角緩行,一直行到梅園南面的假山旁才聽得後面的小憩亭中傳來些喘息的聲響。
是男子的喘息聲,榮眉已辨清,心中便是一顫慄!
左右一望後,她快步繞過假山,小憩亭前,竹簾垂下,透過竹簾的縫隙,隱約可見裡面有人影。
站在竹簾前往後張望一眼後,榮眉挑簾而入,倏地怔住!
亭中果然是兩人!
納蘭笙同一個女子並躺在軟榻上,緊密相依。兩人皆在昏睡中,面色卻是不同。納蘭笙滿面紅潮,呼吸粗重。地上散亂着幾件外裳,榻上那女子身形嬌小,偏着首,只着白緞中衣,似有些貪暖地縮在納蘭笙身側,露出的小白側臉膚色卻是正常,呼吸也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