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盡歡挑眉,無限風情地瞄着夏青,幽幽道,“你可捨得?”
夏青便覺得一陣酥麻竄過周身,面上紅雲,狼狽地收回手指,論無恥,還有誰能比得過眼前的這位。
天曉得他是怎麼在人前裝出一副衣冠楚楚大義凜然,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這許多年都未被人拆穿,倒真是難爲了他。
“你有沒有覺得,駱鳳翔在夏家的表現,有些反常。”夏銃對胥盡歡道,她本以爲駱鳳翔會藉機在夏家生事,可這一連串兒的事情下來,駱鳳翔卻彷彿安靜的不存在似的。
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胥盡歡見夏青終於問起這個問題,笑着道,“他自己現在只怕都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哪裡還能顧得上我們的事。”
夏青挑眉,“你又做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胥盡歡道,“這裡邊,說來還有你的功勞。”
“我?”
“駱鳳翔這次來夏家,的確是有那麼點兒小心思,夏家的戲一幕接一幕,幕幕都圍繞着你,他起初只怕是存了隔岸觀火的心態,必要的時候,怕柴燒的不夠旺,只怕還會加一筆。”
胥盡歡說着,對夏青道,“他這般熱心,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左右要找些事情與他做纔好。”
“你做了什麼?”夏青好奇。
“不過是知會楚河,讓他在那裡與駱家找些事情做罷了。”胥盡歡笑道,“說來楚河肯幫忙,倒真是完全看了你的面子。”
“駱鳳翔此刻,只怕是我們前腳走,他後腳便忙着與夏銃辭行,急着趕回駱家吧!駱家雖大,但這麼多年大房的人一直壓制住二房,兩家人心底間隙早就生成,只是未曾爆發出來罷了,加上你前陣子那一鬧,二房終究忍不下;如今大房那邊,駱鳳舉襲武職,不善官場也不事生產,駱鳳麟如今雖未死,卻和死了沒什麼不同,家裡的一切都靠駱鳳翔支撐;這樣一來,倒是給了二房崛起的大好機會。”
“楚河最近一次傳來的消息,說周國皇帝有意提拔駱承康,看樣子是要雪葬駱承安一家了。”
“怪不得!”夏青點頭,也難怪駱鳳翔會顧此失彼,只怕這會兒他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回周國去。
這時候,車隊慢慢地停了下來,胥勇在外邊道,“少主,已經到了胥家的地盤了。”
胥盡歡蹙眉,散漫地唔了一聲,吩咐,“所有人戴上族徽,車馬也掛上家族的標誌。”
“是!”
夏青見胥盡歡一瞬間已經換上了另一種表情,就好像初見那日一樣,一臉的淡漠,心底有些好奇,挑了簾子朝外看去。
見外邊一片片茅草屋檐,雖稱不上殘破,但於居家過日子來講,絕對稱不上好,乍一看也不過是勉強能溫飽之家罷了。
這便是胥家?便是那個傳說中在大兆赫赫有名的夫子氏族?
胥盡歡看見夏青疑惑也不解釋,只是隨手指點夏珏的字。
不一會兒,晴晌和小梅上的車來,臉上同樣帶着疑惑。
胥盡歡吩咐衆人啓程,馬
車便碌碌的朝內駛去。
夏青坐在車內,仔細聽着車外的聲音,心底越發的好奇。
車隊初始行到這裡之時,坐在車內還能聽見車外的嘈雜之聲,可是在胥盡歡吩咐衆人掛上族徽後,車外便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靜,只餘一串兒撲簌的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如此熟悉,夏青一把挑起車簾,果然,道路兩側行人,在車隊路過之時,紛紛默默地跪伏在地。
夏青聽到的聲音,不過是膝蓋碰到地面所發出的聲音而已。
且兩邊的景物,越往裡便越不同,漸漸地變得整潔規整,就連房舍屋脊也都由泥坯茅草換成整齊的紅磚綠瓦,氣勢磅礴。
夏青看了片刻,心底便漸漸明瞭。
這大概是胥家故意設的一個障眼法,不明就裡的外人若是無意間闖進來,看到外層的茅草房,也不會想到裡邊會是另一番天地。
車隊轉過一個彎,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遠遠地,夏青便看見掩映在衆多廊設後的琉璃檐一角,上有瑞獸擡首,面目猙獰,那模樣,甚是熟悉。
夏青豁然轉頭去看胥盡歡。
胥盡歡一笑,“果然,什麼都騙不過你。”
夏青一愣,不免失笑,“世人盛傳,國之賢者胥氏一族,匿於皚皚白雪之源,又有人道曾在密林深處多見胥家的人出沒,世人多揣測胥家必定隱在不爲人知的深山秘林間,又或者遠離都市喧囂的僻壤小鎮,又有誰會想到,胥家居然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且……與皇宮毗鄰而居。”
胥盡歡一笑,“你今番看到的胥家是在這裡,數年之後,又敢斷定他還在這裡?”
“像這樣的住處,胥家就有好幾處,住在何處,不過是當家之人的一個決議罷了。”胥盡歡淡淡道,“我自記事起,已經搬家無數次了。”
“少主!”
馬車外傳來龍玲的聲音,小梅坐在車門旁替胥盡歡撩起車簾,就見龍玲一身鵝黃衣裙坐在馬上,見到胥盡歡急忙下馬,抱拳道,“家主聽聞少主迴歸,特命屬下先來知會少主一聲。”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遞給胥盡歡,“皇帝幾日前曾招家主進宮,商量藺纓小姐的事情,聽皇帝的意思,只怕是要換駙馬了。”
胥盡歡冷笑,並沒有把龍玲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打開竹筒,從裡面抽出絹布展開,匆匆地看了一眼,對龍玲道,“這事我知道了,既然來了,就不必回去了,直接送玉容去我母親那裡。”
又轉身對夏青道,“族裡有些事情急需處理,你先跟龍玲去我娘院中安歇,稍後我再陪你去見你娘。”
夏青點頭。
胥盡歡便起身下了馬車,坐上龍玲騎來的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龍玲歡呼一聲,直接上馬車,撲進夏青的懷裡,“玉容姐姐,我都快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都快被那個藺纓給煩死了。”
“龍玲!”龍潯策馬站在車邊,皺眉對龍玲道,“不得無禮,還不趕緊下來。”
龍玲對他做了個鬼臉,反倒把夏青抱的更緊,龍潯無奈,只好隨着她
了。
梅絳雪策馬跟在龍潯身後,眼睛看一看龍潯,又朝馬車看一眼,神情有些落寞。
龍潯在馬上回身,見梅絳雪低垂着頭,彷彿連發絲都染了頹廢的氣息,喚道,“絳雪,在幹什麼呢,還不跟上,我們去前邊。”
梅絳雪豁然擡首,眼底還有一圈淺淺的紅痕,臉上卻是笑意盈盈的,催促着身下坐騎,來到龍潯身邊。
龍潯端詳地看了她一眼,關懷道,“眼睛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梅絳雪搖頭,笑道,“沒什麼,剛剛不小心,風沙眯了眼。”
龍潯一笑,自懷中掏出帕子遞過去,“真是的,也不知道小心些,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呢。”
梅絳雪攥着龍潯的手帕,心底漸漸升起一圈圈漣漪,嬌嗔地反問,“你會欺負我嗎?”
龍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走了。”
說着策馬朝前去了。
梅絳雪緩緩地跟在龍潯身後,默默地握緊手中的手帕;龍潯落難時曾待在夏家,是受了玉容小姐的庇護才能安身,龍潯對玉容小姐的心思不同,這些日子她跟在龍潯身邊,多少也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想起不久前自己曾開口對龍潯提及二人的婚事,事後明白過來,心底還隱隱不安,如今見龍潯的表現,倒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這兒,梅絳雪不再糾結,一提馬繮追了上去。
龍玲看着二人遠去,對夏青道,“父親這些年一直催着大哥把絳雪姐姐娶進門,大哥總是不肯,這回終於鬆口,我看過不了多久,家裡就要添一個小寶寶了。”
“那倒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夏青笑着說,“龍潯的親事算是了了,那你呢,你又什麼時候嫁出去?”
龍玲一呆,傻乎乎地看着夏青,“我?這怎麼又有我的事了?”
“怎麼沒你什麼事,我聽你家少主說,南笙的聘禮都準備好了,就等某人點頭了。”
龍玲大驚,“不會吧!少主連這事兒都跟你說。”一骨碌從夏青身前站好,看那姿勢,大有衝出去找某人算賬的衝動,可是思及胥盡歡臨行前的話,摸了摸鼻子,只好又乖乖的坐回來。
夏青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想笑。
龍玲告訴夏青,胥盡歡的母親知道夏青會來,早就讓人收拾好了廂房,就等夏青住進去;溫姨娘也跟她住在一起,兩個人很是合得來,幾乎天天在一起。
最近,程初前些日子來看過溫姨娘,瞧上去對溫姨娘倒是挺上心的。
夏青聽了點頭,程初的爲人,她還是信得過的。
幾個人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時間難熬,正說得熱鬧,就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會是誰呢?”龍玲皺眉朝外看去。
馬上的人一身大紅長衫,長髮披散於背後,狹長的眼眸邪邪的上挑着,一張臉孔嗜血妖嬈,轉瞬便越過前邊的龍潯梅絳雪等人,快速地來到夏青車馬前。
“夏青。”胥堯顏坐在馬上,眯着眼打量着夏青,“你的膽子倒是不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