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前腳剛出門,到了近午的時候,宮裡派來傳旨的太監就進了駱家的門。
這事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不止是太祖,就是駱承安也吃驚不小,皇上一直對他信任有加,不管什麼事,只要是關乎駱家,皇上都會事先對自己透個口風,可如今……居然連一點點徵兆都沒有?
這是不是表示——皇上已經開始冷落駱家了?
駱承安這樣想着,越發的對來傳旨的公公禮待有佳,又命人趕緊的通知了太祖和駱鳳舉他們,因夏青不在府上,一時間也找不到人,聖旨耽誤不得,衆人隆重的接了聖旨謝了恩。
一等公公離開,衆人臉上的笑容瞬間退的乾乾淨淨。
“太祖!”駱承安手上捧着聖旨,轉向太祖道。
“哼!看着我做什麼,若不是鳳仙自己不爭氣,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太祖埋怨地看了身後的駱鳳仙一眼,不悅道,“當初我就告誡過你,不要太縱容她,你倒好,得了這麼個寶貝閨女,見天兒地在手心裡捧着,連最起碼的孝道都不要了。”
“是是是,太祖教訓的是,承安日後一定謹記太祖的教誨,還請太祖千萬不要動怒,身子要緊。”
“還談什麼身子,眼看着駱家就要敗在我的手裡,你讓我有何顏面去見駱家的列祖列宗。”
太祖越想越傷心,一時間火氣上涌,眼前模糊,身子也跟着晃了兩晃。
“太祖!”
柳媽趕緊扶着太祖在一旁坐下,勸道,“太祖您可千萬顧及這自個兒的身子,您的身子安康,纔是大家的福氣。”
“是啊太祖,柳媽說的是,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
太祖沉吟良久,緩緩地道,“眼下要緊的,是要趕快想一想,這會兒還有什麼辦法能改變這個局面。”
“可是……皇上都已經下了旨,這、還能改變嗎?”柳媽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若是抗旨不尊,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倒也不是沒法子!”
駱鳳翔一直在一旁聽着衆人的話,此時見柳媽這樣說,一旁插嘴道。
聽駱鳳翔這樣說,太祖和駱承安一起轉頭看向駱鳳翔,眼底盛滿了希冀。
駱鳳翔左右看了看,太祖立馬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朝柳媽看了一眼。
柳媽點頭,回首對一衆奴才道,“你們都下去吧!”自己也跟着退出去守在門口。
太祖看了看一旁的駱鳳仙,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也下去吧。”
駱鳳仙委屈地看了看駱承安,見駱承安並沒有什麼表示,這才朝太祖福了福,一拐一拐的朝外走去,太祖看着鳳仙的這兩步走,越發心底煩亂。
“太祖,其實要想讓皇上收回旨意倒也不難,難就難在這事不能由咱們開口。”見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駱鳳翔這才上前對太祖和駱承安道。
“你這話就沒道理了,不是由咱們開口,難不成他胥盡歡會親自開口向皇上退親不成?你可別忘了,這門親事是他自己心心念念求來的。”駱鳳舉在一旁道,他雖很少參與這些事情,可是也看得出胥盡歡是真心喜歡夏青,好不容易有了如今這局面,又怎會退親。
駱鳳翔一笑,“大哥這話錯了,男人喜歡女人,無外乎是看外貌和內在,這兩種都是男人用來評判一個女人好壞的標準,可是……除了這兩樣之外,還有一樣是男人最在意的,那就是……”
“貞操!”
駱鳳舉福靈心至的接口道。
“不錯!”駱鳳翔點頭,轉身對太祖和駱承安道,“太祖您想,若是這節骨眼兒上夏玉容身上發生點兒什麼事,在被衆人這麼一宣揚,身爲胥家的掌舵人,那胥盡歡還會娶她嗎?”
他話雖然說得含糊,可在坐的卻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駱鳳翔說的沒錯,男人嘛!哪個不是希望自己的女人完全屬於自己,一旦這個女人被別人動過了,就是再好看再喜歡的女人也會被棄之敝履,胥盡歡一定也不例外。
只是這人選……
“可是……”駱承安猶豫地開口道,“我曾暗中留意過沈莫言,發現他好像並不是對玉容很動心,若想讓他甘冒這麼大的風險來迎娶一個女人,只怕是有些困
難。”
駱鳳翔一笑,“父親錯了!您只看到沈莫言的消極,鳳翔卻發現沈夫人對這個玉容青睞的很,沈莫言不同意,那咱們就直接越過沈莫言,相信沈夫人會對這事感興趣的。”
太祖聽了駱鳳翔的話贊同道,“鳳翔說的沒錯,這事沈夫人一定會點頭的,就這麼辦了,拿我的帖子去請沈夫人過府一敘,現在就去。”
“太祖!”駱鳳翔開口,“這事……在府裡見面,只怕是不妥吧,那玉容精明的很,萬一若是走漏了風聲,傳到她耳朵裡……”
“那就去外邊吧,我聽說沈夫人今日會去琳琅閣,看那裡新引進的一批首飾,這時候只怕人已經在了。”
駱鳳翔一拱手,“太祖英明,鳳翔立刻去準備車馬。”
駱承安見鳳翔退出去,知道太祖還要收拾一下,起身告退,“既如此,孫兒就先下去了。這其中的事情,還得勞煩太祖您去周旋了。”說着和駱鳳舉一同退了下去。
太祖坐在椅子上,手上扶着夏青送的佛珠,心裡頭頗爲不是滋味,頭也沒擡的對着駱承安他們擺了擺手。
“太祖!”柳媽上前勸慰道,“您也別凡事淨往壞處想,那沈家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沈家的長子,將來玉容小姐嫁過去,那可是要管家的,咱們兩家又離得近,太祖親厚,多照應着些,而且那沈夫人待玉容小姐也是甚好,自然不會委屈了玉容小姐。”
事已至此,再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太祖擺了擺手,吩咐道,“眼下還是先顧慮駱家要緊,其他的也顧不得了,你快去準備吧!”
夏青回府,和太祖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
聽郭媽媽說太祖在等着自己,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夏青就急忙跟着郭媽媽一起來到太祖的院子,老遠就見院子裡的衆人忙忙碌碌的,夏青走進門,就見太祖坐在榻上,正皺眉擺弄着眼前的一堆頭面,瞧見夏青進門,趕緊朝夏青招招手,“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瞧瞧,這些哪個好。”
夏青對着太祖福了福,這才站起身走到太祖身前,見茶几上的托盤裡,並排放着四套價值不菲的寶石頭面,其中一個紅寶石的鈿子,起碼有拳頭那麼大,材質上乘,是難得一見的上品。
夏青笑着看了看,從裡面挑出一根赤金打造的祥雲鳳首步搖,親自替太祖插在腦後的髮髻上,仔細端詳了下,“太祖福澤綿長,自然是要帶着赤金的首飾,才能顯現出太祖的雍容華貴。”
太祖一笑,拉着夏青的手在一旁坐下,“就你嘴巴甜,不過這次你倒是錯了,這東西不是給我這個老婆子選的,是給你選的。”
“我?”夏青就是一愣。
柳媽笑着上前福了福,“是啊!玉容小姐,奴婢還沒給您道喜呢,今個兒正午的時候,皇上傳旨,把您許配給了胥家的少主,這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啊。”
夏青一聽這話,臉頰噌地紅了,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太祖見了,握着夏青的手就是一頓,心裡頭不是滋味。
柳媽一見,知道太祖這是對玉容又起了愧疚的心理,趕緊上前拿過一旁的首飾盒子放在夏青面前,“太祖和咱們都高興壞了,這不,一回來就命奴婢們把屋子裡的好東西都找出來,說要送給小姐做陪嫁呢,這都忙了一下午了,太祖總是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小姐您來的正是時候,趕緊看一看,您喜歡那個,親自挑一個,也省的太祖她老人家折騰奴婢。”
“就你多嘴。”太祖緩過神兒來,佯怒的瞪了柳媽一眼,“回頭看我怎麼罰你。”
“這下好,倒把太祖得罪了,玉容小姐您可千萬替奴婢求個情,免了老婆子的這頓打吧。”
夏青一笑,“柳媽這是拿我說笑吧,太祖那麼疼你,怎麼捨得罰你,你這是和太祖合起夥兒來排遣我來着。”
雖然極力隱藏,可兩頰上的那抹胭脂色卻是怎樣也壓不住的,夏青的眉梢眼底都藏着滿滿的幸福滿足,越看太祖心底就越不是滋味。暗罵自己不是人,竟然要生生拆撒一對佳偶。
想着想着就感覺一陣頭暈,太祖用手撫着額頭,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夏青。
“太祖!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夏青關懷地問道。
夏青越是對
太祖好太祖就越覺得自己對不住夏青,心裡有事,嘴上就更說不出話來。
柳媽趕緊上前,“玉容小姐,太祖許是累了,這一下午情緒高漲的忙活着找東西,奴婢勸太祖歇着,太祖也不聽,再加上這幾天飲食不太好,想是這會兒正犯困呢,今個兒趕上了,您也替奴婢好好規勸規勸,太祖的挑嘴,如今是越發的嚴重了。”
“那怎麼成!”夏青一聽,趕緊在一旁對太祖道,“太祖,柳媽說的有道理,您這樣爲玉容的事情忙進忙出的,誠心讓玉容心裡不好過是不,再說了,怎地又不想吃東西了?是不是府上的廚子做出來的蔡太祖吃膩了,這好辦,太祖若是不喜歡,趕明兒玉容親自去外邊找幾個廚子,來府上替太祖做膳,保證太祖喜歡。”
夏青又陪着太祖說了一會兒的話,這才告辭出來。
“小姐,等下沐浴更衣,還要去祠堂裡面拜一拜聖旨的。”郭媽媽生怕夏青不懂這些,在一旁提醒道。
“有勞郭媽媽替玉容想着了,玉容明白!”夏青笑着對郭媽媽道。
這時候小梅端着洗漱用水從外面進來,郭媽媽一見,笑着道,“那奴婢先去替小姐準備一下。”笑着退下了。
小梅見郭媽媽把門關上,這才放下水盆走到夏青身邊,“小姐,奴婢剛剛聽韓翊接到的消息,說……”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夏青聽完小梅的話,眸色沉靜的端坐在榻上,嘴角牽起一絲笑,都到了這一步了,當真是不肯死心……
胥盡歡安排南笙暗中監視着胥虎他們,卻發現胥虎和夏銃他們居然當天夜裡就離開了周國,胥盡歡可不認爲他們會這麼輕易死心,囑咐南笙他們小心行事,看緊了胥虎,且莫被他們發覺了。
皇帝賜婚,這樣大的恩澤,駱家上上下下少不得又要忙碌一番,各家前來道賀的禮單幾乎把駱家的大廳擺滿了,駱承安和太祖他們更是笑呵呵的迎來送往,高興不已。
三日後,駱家迎來了胥韌親自上門,言明是替他家少主商定下聘事宜。
駱承安親自出面接待,一應茶水用具都是最上乘的,招呼好不熱絡。
胥韌遞上胥盡歡的庚帖,婉轉道,“我家少主的意思,希望這事緊早不緊晚,那些個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其餘的一切好辦。”
駱承安笑着接過庚帖看了看,對胥韌道,“玉容能嫁給胥公子,當真是再好不過了,太祖她老人家最疼愛玉容了,本來還打算多留玉容些日子,可既然胥公子是真心喜歡玉容,再加上又是皇上親自指婚,這親事自然稱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國公爺此言甚是,我家少主與小姐在大兆的時候就已經熟識,沒想到兜兜轉轉反倒是在周國成全了這樁美事,當真是有緣千里一線牽,緣分這東西,實在是不可捉摸。”
“是啊是啊!”駱承安點頭應着,把庚帖轉交給候在一旁的管家,道,“去太祖那裡說一聲,就說胥家來人了,商量玉容的親事,還親太祖拿個主意。”
“是!”
管家得了駱承安的吩咐,急忙退出去,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這纔回來,身後還跟着太祖身邊的柳媽。
柳媽一進門,先對駱承安和胥韌見了禮,這才起身對駱承安道,“國公爺,太祖她老人家找人覈對過了,眼下最近的好日子,是在下個月的初六,太祖她老人家也覺得那天是個好日子。”
“初六啊!”駱承安轉向胥韌,“胥公子您看……”
胥韌一笑,拱手道,“既是老太太的意思,胥家一定照辦,太祖她老人家疼愛小姐的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如此說來,此事就這樣訂下了。”
“自然!”
胥韌說着站起身告辭,“既然這樣,那在下就先回去了,也好與我家少主交代一聲。”
駱承安自然是要挽留的,一番客套後,駱承安親自送胥韌離開,轉身回到大堂後,見太祖已經端坐在堂上了。
“太祖!”
“都辦妥了?”
“是,太祖,對方已經答應了。”
太祖合上眼,轉動這手上的佛珠,緩緩地道,“既如此,你去通知沈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