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會這天一大早兒,夏青早早地起身去給太祖請安時,太祖的嘴上幾乎笑開花來,拉着夏青的手就不捨得放開,一個勁兒的吩咐柳媽找這找那的給夏青,生怕替夏青準備的不夠好,事無鉅細的交代了好久,若不是柳媽在一旁提醒說該用早餐了,太祖還真捨不得放夏青離開。
太祖這幾日又有些上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多吃了香肉,舌頭上起了一層水泡,駱承安他們不得已只好縮減了太祖飲食中的高熱量葷腥,太祖每日的早餐只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和清粥,本來夏青要留下來跟太祖一同用飯的,可是卻被太祖硬是趕了出來。
晴晌替夏青挑開門簾,夏青走到門口轉頭望過去,卻見太祖一個人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低頭盯着手上的佛珠發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有些沉重,不復剛剛的高興,大概是察覺到了夏青的視線,太祖擡頭一看,見夏青站在門口微仰着頭朝自己看過來。
透過晴晌掀開的簾子,一抹金色的晨曦撒在夏青那身單薄的衣裙上,出奇的渡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那孩子看過來的眼眸裡帶着一絲擔憂,太祖的心底就是一抽,不敢去看夏青的眼。
“小姐?”
出了太祖的院子,夏青就變得有些沉默,晴晌擔憂的在身後喊了一聲。
夏青回神,總覺得今天早上的太祖有些不對勁兒,可是有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小梅已經張羅好了早膳,夏青接過小梅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還不等在桌邊坐下,郭媽媽就走進來。“小姐,龍姑娘來了。”
夏青一聽趕緊示意郭媽媽,把龍玲請了進來,因爲是要參加夏青的宴會,所以龍玲今天特意穿的淑女了些,只是在頭頂的髮髻上繫着兩串兒金鈴,許是腳踝處也有,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悅耳。
“夏姐姐!”龍玲一進門,一頭就撲進夏青懷裡。
“慢一點,又沒人會跟你搶,你急什麼?”夏青被她撞得後退了一步,好氣又好笑的對她道,龍玲朝夏青做了個鬼臉兒,笑了。
夏青知道龍玲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還沒用過早飯,所以命晴晌在一旁加了一雙碗筷,龍玲也不客氣,直接在夏青身邊坐下來。
龍玲一看清夏青用的那套用具,隨後一臉了悟的朝夏青笑了笑,夏青的臉慢慢的紅了,忙伸手加了一塊糕點放在龍玲面前的碗裡,“快吃東西。”
因爲宴會是設在午時才進行的,時間尚早,夏青便帶着龍玲在駱家的後院隨處轉了轉。
龍玲一刻都不曾安分,跟在夏青身後總是嘰嘰喳喳的,一路上不知灑了多少笑聲。
駱鳳仙遠遠地看着夏青和龍玲,臉色漸漸地變得十分難看,“她是誰?”
蘇蘇朝夏青這邊看過來,龍玲她自然是沒見過的,可是卻是聽說過的,趕緊對鳳仙道,“聽說是當初在沙漠中救了二公子和夏小姐的人,好像是姓龍,太祖特地下了帖請她一起來參加宴會的。”
駱鳳仙一聽皺眉,“是那個人?”可是觀二人之間的熱切,難不成當真才見過幾次面也能這樣熟識熱切?
駱鳳仙也不在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絲冷笑,一把從蘇蘇手中
搶過麻球,遠遠地朝着龍玲扔了過去。
龍玲跟在夏青身邊,正說得熱鬧,倏地就覺得背後一股冷風夾雜着什麼東西朝自己激射而來,嘴角冷笑,快速地轉身,一個倒鉤,又把麻球踢了回來。
龍玲可不是什麼無知少女,看似只有十一二歲,其實實際年齡已經比夏青還要大一歲了,只是龍家的人向來都頂着一張娃娃臉,歲月在她們身上也走的比別人慢一些,所以纔會讓別人誤會。龍家的人不論男女,從小就擔負着守護胥家的重任,所以舉凡醫術武功,亦或者毒藥機關,都要涉獵的,龍玲雖然不比龍潯,可也差不到哪去,因爲長得小,龍玲無論走到哪裡,一向裝乖賣小的習慣了,這邊哥哥那邊姐姐的叫的不亦樂乎,總是耍的別人團團轉。
她跟夏青在院子裡走着,駱鳳仙跟在她們身後,龍玲自然是看見的,只是見駱鳳仙一臉嫉色的盯着夏青的背影,恨不得能上前把夏青生吞活剝了似的,大抵也明白爲什麼。
駱家的人沒幾個好心思的,既然夏青裝作沒看見,龍玲自然也裝作沒看見,可是想不到這駱鳳仙居然自己不用腦子。
她還沒去找她麻煩呢,居然先惹起她來了,龍玲二話不說,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朝着駱鳳仙的位置把麻球又給踢了回去。
駱鳳仙一看大驚,她萬萬沒想到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丫頭身手居然如此敏捷,這一球踢得又快又準,再想躲開時已經來不及了,麻球不偏不倚的奔着駱鳳仙臉上砸過來。
這下可把駱鳳仙嚇壞了,她平生最在意的就是這張臉,又怎會允許臉受創,趕緊橫臂擋在臉前,只覺得兩個胳膊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駱鳳仙朝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姐!”
蘇蘇趕緊上前把駱鳳翔扶起來,龍玲在夏青身邊搖了搖頭,可惜了。
駱鳳仙忍着痛從地上爬起來,手指着龍玲道,“你怎地胡亂打人?”
龍玲一愣,一臉茫然地望着駱鳳仙,“打人,我沒有啊,不是姐姐你先跟我玩球的嗎?龍玲最喜歡麻球了。”
駱鳳仙聽龍玲這樣說,氣的說不出話來,就聽龍玲道,“不過姐姐你也太差勁了,怎麼連球都接不好。”說着轉頭對夏青道,“夏姐姐,你不是說要介紹周國第一美女給我認識嗎,這都轉了大半天怎麼還沒見到人啊?竟是些不入流的二流貨色,龍玲都等不及了。”
“你!”蘇蘇剛想開口斥責龍玲,駱鳳仙卻在一旁猛地一把抓住蘇蘇,臉色有些白。
夏青身上穿了一件淺色的衣裙,頭髮也是鬆散的綰在腦後,一頭的青絲似一泓黑泉傾瀉在背後,出奇地帶着一種慵懶妖嬈的美,不,不論夏青上妝與否,總是那麼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駱鳳仙心驚地發現,在夏青面前,自己只能做綠葉似得陪襯,夏青說要介紹自己給龍玲認識?
是還嫌自己不夠丟臉嗎?
駱鳳仙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褶皺的長裙,上邊還沾着不少的塵土,兩隻手上也是烏黑一片,自己這一早上精心裝扮的容顏到了此刻方顯得有些可笑。
她倒是有些慶幸現在的狼狽了,不然悉心裝扮的自己站着夏青跟前,當真是從頭到尾輸的徹底。
“我
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駱鳳仙強撐着說完這句話,狼狽地轉身走了。
龍玲這才笑出聲來,“哈哈!看她還敢不敢囂張,居然敢惹我。”
夏青無奈一笑,指着龍玲的額頭道,“你呀!怎麼老是這般毛毛躁躁的。”
“明明是她先惹我的嗎?”龍玲不服氣的反駁道。
夏青一笑,道,“難不成你被狗咬了一口,還非得抓着狗再硬是咬回來不可嗎?”
龍玲一聽立馬瞪大了眼睛,心中拜服道,不愧是少主看上的人,就連罵人都不帶髒字的,厲害。
兩個人又逛了一會兒,郭媽媽派人來找夏青回去,說是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準備一下了,夏青跟龍玲回到院子,就見屋子裡郭媽媽幾乎把夏青所有的衣服頭面都找了出來,沿着桌面放的滿滿的,就連一邊的牀上都是。
“太誇張了吧!”龍玲幾步走進去,一把扯過一旁掛在衣裳架子上邊的金縷衣,掂在手上的分量都有些嚇人,更別說穿在身上了。
郭媽媽在一旁笑着對龍玲道,“不誇張,一點兒也不誇張,太祖盼着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小姐戴在頭上,這點兒東西算什麼。”
龍玲這時已經放開那件金縷衣,來到桌邊,見上面滿滿的放着無數的金釵,寶石鈿子,還有很多碎鑽鑲嵌的鐲子和不少貓眼兒的戒指,就是持有寶石礦的胥家,也很少見到這麼些寶貝放在一起。
郭媽媽笑着對夏青道,“太祖吩咐了,今兒不比往常,知道小姐有的是家底子,不稀罕這些,可這些都是太祖對您的一片心意,小姐說什麼也得收下了。”
夏青本來還想反駁的話,一聽郭媽媽這樣說,也就只好作罷,太祖的意思她多少也能明白一些,駱家是大戶人家,又是國公府,若是連這點兒東西都拿不出,這話傳出去可就讓人笑話了,今天的這種場合,夏青身上穿的戴的,只能是駱家的東西。
夏青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太祖對自己的一番心意她一直看在心裡,此時也就由着郭媽媽了,只是那身金縷衣,她是萬萬不穿的。
最後郭媽媽沒法子,只好在衆多爲夏青新裁製的衣裳中找出一身紅底繡粉色牡丹的富麗長裙替夏青換上,這個顏色也喜慶,再加上夏青生的好,穿什麼都好看。
夏青勻了面,郭媽媽這才囑咐晴晌給夏青上妝,要比往日濃一些,這句話是一定要說的,夏青平日裡就不愛這些脂粉,要是沒個人再一旁緊着,整天更是素面朝天。
郭媽媽親自替夏青綰了個繁複的髮髻,把一朵水晶穿成的粉色蓮花戴在夏青的頭上,正好佔據了大半個頭頂的位置,兩側各有一串兒水鑽穿成的珠簾垂下來,長長的一直垂到肩部,耳朵上帶着一對上好的東珠,郭媽媽又從成堆的首飾中找出一堆貓眼兒的戒指戴在夏青的手上,還想替夏青把腕上的鐲子換下來,左手的鐲子還好說,可是到了右手,郭媽媽卻說什麼也拿不下那支血紅的鐲子,不免驚奇地‘咦!’了一聲。
龍玲正在一旁的首飾堆裡看的不亦樂乎大呼過癮,聽郭媽媽的語氣,回頭望過來,目光一觸及夏青手腕上的那個鐲子,拿在手上的東西一下子都掉回桌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