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橫馬擋在路中間,直接把駱鳳翔他們擋在眼前。
“籲!”
駱鳳翔在馬上拉繮,馬身人立而起,“許文,你這是什麼意思?”
許文不去看駱鳳翔,反倒是盯着馬車,剛剛的一陣驚擾,馬車內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許文大喜過望,幾乎就要越過駱鳳翔擠到馬車前,可駱鳳翔擋在自己的身前,半步都不肯退讓。
“許文,衆目睽睽之下,你想要幹什麼?”
駱鳳翔沉聲問道。
許文是許陌的長子,雖然名字取了個文字,可卻是一個的實實在在的武夫,人雖然長得不錯,可是性格卻過於剛毅,反倒使他的俊朗大打折扣。
許文見駱鳳翔擋在面前,氣的一錯馬繞過駱鳳翔,朝馬車走去,駱鳳翔一見有些不悅,這些日子,他早就被夏青憋得有些不耐煩了,眼看着就要到家了,不想許文卻在家門口上攔路,駱鳳翔微微眯着眼,一揮手中的馬鞭,朝着許文的馬屁股就是一鞭子。
許文的馬受到驚嚇,兩條前蹄人立而起。要不是許文動作夠快,當時就會被馬摔下去。
就在馬擡起前蹄的時候,許文一下子跳到夏青的馬車上,就站在車伕的身邊,一腳把車伕給踹下去,俯身就要去掀開車簾。
駱鳳翔大驚,勒轉馬頭,對許文道,“許文,你膽敢放肆!”
許文的手就是一頓,站在馬車上回過頭來看着駱鳳翔,道,“鳳翔兄,何必動怒,我不過是想見一見鳳仙罷了!”
駱鳳翔一聽氣壞了,從馬上下來,幾步走到許文跟前,伸手一把拉住許文的胳臂,“你給我下來!”
許文卻朝後掙開駱鳳翔的手,道,“駱鳳翔,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知道過不了幾天,鳳仙就會是我的妻子,我不過是想提前見一見她,你這麼橫檔豎攔的是幹什麼?”
駱鳳翔被許文的話氣的半死,什麼叫鳳仙會是他的妻子,這許文也太不要臉了,父親根本就沒答應他們的要求,這許文居然還敢大放厥詞。駱鳳翔對許文怒道,“你給我住口,我妹妹尚且待字閨中,你切莫信口開河壞了我妹妹的名聲,否則,就算是鬧到聖上面前,我也要與你理論到底。”
許文一見駱鳳翔真的怒了,趕緊笑着對駱鳳翔道,“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不說就是了。”
駱鳳翔哼了一聲,不去理他。
許文見駱鳳翔不理自己,不甘心的朝駱鳳翔撇撇嘴,又朝車廂內嘀咕了一句,“駱小姐,對不住了。”
馬車內靜悄悄的,半點兒聲音都沒有。
許文作勢要下去,卻猛地回身一把把車簾扯開來。
夏青本來一直在馬車內留心聆聽外面的動靜,根本沒想到許文會這般莽撞,猝不及防的正好對上許文的那雙眼睛,晴晌一聲驚呼,下意識的擋在夏青面前,小梅上前一步一把把許文推下馬車去,冷聲喝問道,“登徒子,你想做什麼?”
許文早在一看清夏青的容貌時就愣住了,完完全全的震撼在夏青豔若桃李的容貌下,被小梅這一推,結結實實地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可是他卻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盯着馬車上。
小梅朝許文啐了一口,這才重新把車簾擋好。
駱鳳翔朝許文看了一眼,這才走到馬車旁,對着裡面道,“對不住了,我沒想到他會如此放肆。”
夏青這時候早就平靜下來,駱鳳翔爲人機警,他會不瞭解許文的壞脾氣?
在她看來,駱鳳翔明明就是故意引許文這麼做的,否則在一開始,駱鳳翔大可以直接對許文挑明車裡的人不是駱鳳仙。
他這樣做,分明是有意讓許文發現自己,至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恐怕跟他們口中的那個駱鳳仙脫不了關係。
夏青聽駱鳳翔如此說,在車內哼了一聲,對駱鳳翔道,“駱公子多慮了,不過是個把登徒子,想必在公子面前,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夏青話裡有話的對駱鳳翔道。
駱鳳翔是什麼人,一聽夏青的語氣,就知道對方看穿了自己的把戲,面色通紅地笑了笑,這才吩咐車伕上車,趕着馬車朝駱家去了。
許文見駱鳳翔要走,趕緊上前一把抓住駱鳳翔的衣服問道,“那馬車裡面坐的是什麼人?”
駱鳳翔慢慢的抽回許文手中的衣服,對他道,“這是我的堂妹,剛剛從大兆回來認親的。”
說完這話,駱鳳翔翻身上馬,不再理會傻愣的許文,朝前去了。
就算夏青知道自己的用意又如何?不管怎樣,既然夏青已經來到周國,他就沒打算放任夏青就這樣回去。
夏青被駱鳳翔安排人直接從駱家的後門送到內宅,在那裡,駱承安早就按照駱鳳翔事先說好的替夏青準備了一間上好的臥房。
夏青一進門,就見一個打扮體面,舉止得體的婆子帶着七八個丫頭來到夏青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夏小姐好,奴婢是這個園子裡的管事媽媽,朱媽媽,小姐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一聲就好了。”朱梅對夏青磕了個頭道,說着又朝身後跟
着的那八個丫頭道,“都傻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叫人。”
“夏小姐好!”那些丫頭們這才都朝着夏青跪下去。
朱媽媽這才轉身笑嘻嘻地對夏青道,“夏小姐,國公爺已經吩咐過了,夏小姐在駱家期間的一切衣食住行悉如小姐,夏小姐就是這國公府上的半個主子,小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一聲就是了。”
夏青朝晴晌看了一眼,晴晌對衆人道,“好了,這裡沒你們什麼事情了,你們先下去吧!”
朱媽媽就是一愣,她雖然是這裡的主事媽媽,可實際上卻是駱承安安排在這裡監視夏青的,她沒想到夏青才住進來的第一天,剛進門就敢這樣支使她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由得擡眼看着晴晌。
夏青微微地垂下睫毛看着朱媽媽,緩緩地開口道,“朱媽媽是吧?”
一聽夏青這不鹹不淡的語氣,朱媽媽就是一愣,趕緊又朝夏青拜了拜,“不敢,小姐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奴婢就好了。”
夏青冷哼一聲,道,“想必朱媽媽也是這個府上的老人兒了,否則駱國公也不會讓你來我這裡伺候,可既然他指了你來這裡,那就足以說明媽媽是個懂禮數的老人兒,怎麼?連最基本的尊卑之分還需要我教你嗎?”
朱媽媽一聽這話,整張臉一下子就紅了。
夏青說的沒錯,按理,晴晌是夏青身邊貼身的大丫頭,是直接看主子的眼色行事的,自己雖說是這裡的管事,可也不過是名義上好聽一些,實際上就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二等嬤嬤,平日裡沒有夏青的首肯,是不能隨意在內室行走的。
這些朱媽媽雖然知道,可總想着這夏青不過是一個外人,再強又能強到哪去,所以一開始在駱承安那裡領了差事時,也根本就沒把夏青當回事兒,可現在她才發現,這個主子可不是那些可以隨便自己拿捏的軟柿子,自己這次是碰上硬茬子了。
朱媽媽想到這兒,兩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夏青看都沒看朱媽媽一眼,徑自在小梅的服侍下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朱媽媽一看,趕緊回身對身後的那些丫頭道,“沒聽見小姐的話嗎?還不趕緊滾出去!”
衆人這才誠惶誠恐的退出來,朱媽媽剛退出門口,正巧這時候駱鳳翔從外邊走進來,
朱媽媽退的時候沒注意,正好撞在駱鳳翔身上。
“二公子贖罪!”
“慌慌張張的,這是幹什麼?”
駱鳳翔問道。
朱媽媽跪在地上,眼神微微地朝夏青瞟了一下,不敢言語,駱鳳翔便明瞭,朝朱梅揮揮手,打發她出去,這才走到夏青對面坐下。
“這是怎麼了?纔到家就發這麼大的脾氣。”
家?
夏青挑眉,擡眼看着駱鳳翔,深邃的美眸中看不出半絲情緒波動,只是在嘴角牽起一個向上的弧度,道,“駱公子現在可以對玉容明言了吧?”
駱鳳翔一愣,不敢去看夏青的眼,下意識的轉過頭,握拳在脣邊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對夏青道,“太祖和父親得知你已經來到駱家,都在大廳等着要見一見你呢!”
太祖和駱承安都提到了,那駱鳳翔的祖母呢?
夏青一笑,若是沒猜錯,恐怕這位祖母是一定不喜歡夏家的人出現在這裡的吧!
既然都來到了這裡,夏青就沒想過要退縮,聽駱鳳翔這樣說,夏青緩緩地站起身,駱鳳翔就是一愣,“你……就這樣去見太祖?”
駱鳳翔說着眼光在夏青身上看了一圈,夏青身上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長裙,高腰設計的拽地長裙顯得夏青的身材修長玲瓏,凹凸有致,裙襬下方用極淺的銀絲繡線雜亂的繡着幾隻彩蝶,夏青每走一步,那些彩蝶都好似隨時都會飛出去似得,上半身是一件對開的褂抻,衣袖寬大飄逸,肩上披着一件圓領藕荷色甲肩,下面綴着一圈的細碎粉珠,襯得夏青的面容玉潤粉嫩,紅脣欲滴,再加上夏青今天梳的是斜墜的驚鵠髻,一頭秀髮斜攏在一側,幾縷碎髮頑皮地垂在耳側,整個人平添了不少慵懶氣息。
那張臉上雖然脂粉未施,可越是幾近平淡就越顯得嬌媚,反倒是讓人覺得,這張臉就是這樣才堪稱完美,略施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虐君王,想必昔日以容貌豔冠後宮的張美人就是這般一個美到骨子裡去的人。
不管是素顏朝天,還是略施脂粉,都是同樣的傾國傾城豔壓芙蕖。
不!這樣的夏青,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根本就沒必要精心裝扮,因爲無論她站在何處,何處就是一番美不勝收的風景。
這一刻,駱鳳翔心驚的發現,或許帶夏青回駱家,將會給駱家帶來不可預測的變數。
等駱鳳翔再回神的時候,見夏青正站在自己面前望着自己,急忙尷尬的起身,在前邊替夏青引路,一邊把駱家府內的格局講解給夏青聽。
不得不說,這駱家比夏青想象的要大很多,駱鳳翔領着夏青一邊走來,一路上遇到很多穿行的僕從,各個見到他們,都垂首立在兩旁,恭敬的等候二人過去。
穿過一道道的院落,二人來到
一處綿延的九曲長橋,駱鳳翔站在橋頭對夏青道,“這裡就是內院與外院交匯的地方,過了這橋,平日裡,任何外人是不能隨便出入的。
橋下的水並不是很深,裡面種了很多觀賞價值極高的睡蓮和一種就連夏青都叫不出名字的黃色小花,交相輝映在水嫩的蓮花間,更襯得有些奪人眼球。
二人從橋上走過,一路上,夏青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若有似無的飄過。
穿過長橋,再跨過一道拱門,前面的風景就是一變。
內牆和外院的格局完全不同,內院裡,靠牆的地方栽植了一整架的薔薇花,這個時節裡,雖然已經過了薔薇花開的旺季,可還是會有幾多零星的小花開在牆頭,替整片綠意做了些點綴。
不單是這個院落,駱鳳翔引着夏青一路走來,夏青發現內院裡,凡是牆壁的地方,都被栽植了這種粉色薔薇,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院牆。
薔薇花的花朵隨小,但香氣濃郁,且薔薇的枝蔓上長有很多小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效地防止了那些宵小之輩。
“這裡的薔薇跟外界隨處可見的薔薇不同,這些花莖上面的刺都含有一種慢性麻藥,若是被它扎到,短時間內就會覺得身體麻木,行動不便。”駱鳳翔對夏青道。
夏青聽完淡淡地點頭,跟在駱鳳翔身後朝內走去,又經過幾個院門纔到了大廳。
遠遠地夏青就看見院子裡擺放着成排的牡丹和金桂,滿院的濃香隨着風吹過來,夏青微微地蹙眉,這駱家也太奢靡了些,在她看來這些擺設完全沒有必要,東西再好,一旦擁有的多了,反倒會顯得有些畫蛇添足,反倒不美。
夏青最不習慣這些濃郁的花香,當下也不說什麼,跟着駱鳳翔身後朝內走去。
大廳裡,太祖和駱承安和駱承安的妻子高氏都按照輩分坐在椅子上。
遠遠地門口的媽子先看到夏青他們過來,趕緊打開了房門。
駱鳳翔一步踏進來,先是朝太祖跪了下去。
“玄孫鳳翔給太祖請安。見過父親母親!”
“起來吧!”太祖趕緊把駱鳳翔叫起來。
太祖如今都已經快要一百歲高齡了,可身子骨依舊硬朗,尤其的得知夏盛還活着後,更是每日裡都情緒高漲。
太祖和駱承安他們不同,她是真心高興夏盛還活着,她總覺得當年是他們駱家對不起夏盛母子,所以才害的他們母子一死一逃,這些年太祖爺曾暗地裡派人出去訪尋過,可始終沒找到夏盛的蹤跡。
後來聽說駱承安找到夏盛,並且希望兩家可以摒棄前嫌重歸於好,讓夏盛認祖歸宗,太祖別提有多高興了。
駱鳳翔站起身,趕緊回身看了夏青一眼,對夏青道,“玉容,還不趕緊見過太祖。”
夏青這才上前,朝上座的太祖一蹲身,恭敬道,“小女夏玉容見過國公老夫人,祝老夫人貴體安康福澤綿長,見過國公大人,夫人!”
坐在上首的駱承安就是一愣。
他們實在是沒想到,夏青會以這種稱呼來稱呼他們,而且——這個女子長得也實在是太漂亮了,簡直就向天上的仙子一般。
只是那麼隨性的站在面前,就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美得讓人不敢褻瀆。
這裡面,心底最不好受的就要數駱夫人高氏了。
高氏自打生下這三子一女,隨着幾個孩子漸漸地長大,哪個不誇他們各個是人中龍鳳,其中鳳仙還被評爲周國第一美女。
高氏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心底一直引以爲傲,認爲自己的鳳仙就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了,可剛剛一見到夏青,高氏就覺得心裡好像被人狠狠地射了一箭,那些往日裡的讚美此刻在夏青面前,都顯得那麼的無助和可笑。
高氏頓時覺得自己就好像是那隻坐在井底的青蛙,只看得見自己能看見的地方,就認爲自己擁有了全世界。而鳳仙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是夏青的出現,卻突然讓她發現,自己的世界原來一直都不完美。
這一刻,高氏看向夏青的神情漸漸地彷彿啐了毒,一絲陰狠慢慢的在高氏心底聚集,她纔不管駱承安他們有什麼計劃,她絕對不能把夏青留在這個世上!
不!她絕對不能讓鳳仙見到夏青,夏青必須得死,而且是現在。
高氏想到這兒,突然發現站在眼前的夏青朝自己看了一眼,那雙眼睛裡深邃的彷彿看不到底,又好像能把自己吸進去,在她面前,自己就感覺好像自己剛剛的一切心理活動毫無保留的全部展示在夏青面前,自己完全是赤果果的。
這一認知突然讓高氏嚇了一跳,整個人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就聽見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一道欣長的身影跨過門檻走進來。
“聽說二哥回來了?”駱鳳麟興沖沖地道,話雖然是在問駱鳳翔,可是眼神卻很自然的落在那道背對着自己的背影上,等夏青慢慢的轉過身來,駱鳳麟只覺得胸口堵得厲害,一股無明業火油然而生。
這世上!怎麼可以有人比鳳仙還要漂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