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鳳翔被夏青眼中的陰冷怔住,不覺地攥緊了掌心,扯出一個還算完美的微笑,對夏青道,“這一點請你放心,夏銃不是笨蛋,他一定會好好地護着你娘,除非他親眼見到你站在他面前,否則他是不會動你孃的。”
夏青聽到這兒冷笑一聲,駱鳳翔以爲夏青擔心自己的安危,對夏青道,“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地跟我回周國,我一定會設法護你周全,不但如此,我還可以幫你從夏銃的手中把你娘奪回來。”
夏青輕蔑地看了駱鳳翔一眼,冷冷地道,“你以爲你很瞭解夏銃嗎?那個人就是一個瘋子,我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承諾,不過若是你真的以爲夏銃會按照你們的約定來做,那你當真是太天真了。”
駱鳳翔被夏青的態度激怒,眯着眼看着夏青,“我知道,你與洛氏母子不和,如今夏家洛氏癱了,夏冬盈也被迫嫁給了閔澤,夏銃心底怨恨你,想殺你泄憤,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會不會太小瞧我駱鳳翔了,只要是我想保護的人,至今爲止還從未失手過。”
夏青聽到這兒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駱鳳翔,“你自認爲你很聰明,也或許你真的還留有什麼後招,但是你應該清楚,夏銃所要做的一切,都建立在洛氏還活着,若是洛氏死了呢?”
駱鳳翔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晃,眼神震撼地望着夏青,有些不敢置信,“你殺了你的嫡母?”
“我倒是真想親手殺死她。”夏青目光直視着駱鳳翔,一字一句道,“很可惜不是,但是現在說什麼都無意義了,因爲洛氏已經死了,一旦這消息傳到夏銃的耳朵裡,你認爲他的理智還在嗎?”
夏青轉身朝外走,頭也不回地對駱鳳翔道,“駱公子,我希望你記得我剛剛說的話,若是我孃親有一丁點兒的傷痛,我必定會讓你們駱家的人百倍償還。”
直到夏青走出去,駱鳳翔才倉惶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幾步。
“元江,你去吩咐小義,讓他立刻行動,不能再等下去了。”
溫月茹的身子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多在夏銃手裡一份,性命就少一份保障,若是被夏銃知曉洛氏的死,那當真會如夏青所言,夏銃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殺了溫月茹來泄憤,然後再想辦法尋夏青報仇。
夏青沉着臉從駱鳳翔的院子裡走出來,一路朝回走去,走着走着,夏青猛地停下了腳步,駱鳳翔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要走,而且偏偏在這麼緊要的關頭送了那樣的一封信給自己,巧的就好像是……
“糟了!”
夏青憤憤地一把扯下身旁的大朵薔薇花。
“小姐?”晴晌上前一步看着夏青。
夏青此刻十分後悔,自己一時大意,居然中了駱鳳翔的緩兵之計,若剛剛自己冷靜一些,不是急着去質問駱鳳翔,而是趕快派人去城門看一看,興許還能趕上夏銃,直接把溫月茹救回來,可是被駱鳳翔這一耽擱,肯定是來不及了。
對方肯定一早就開始佈局,就連所謂的胥堯顏在三十里鋪的事情,相信也是他們故意放出風聲引胥盡歡過去,這樣一來,少了胥盡歡的助力,自己再做什麼難免不會顧此失彼。
包乾這時候從前面迎上來,一看見夏青,趕緊對夏青道,“小姐,老爺回來了,正在書房等着要見你呢。”
夏青側目看了包乾一眼,包乾嚇得趕緊低下頭,卻見夏青什麼都沒說,徑
自從自己身邊走了。
也不知她這意思是去還是不去?
如今溫月茹既然已經不再夏家,自己再怎麼勤工守禮也無意義,有時間去敷衍夏盛,還不如早些做好打算,去找出孃親被駱鳳翔他們藏在何處纔是真的。
不一會兒,韓翊又回到夏青身邊,告訴夏青胥盡歡的人也沒找到溫月茹,夏青多少心底也有數,知道駱鳳翔既然敢動手,就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
夏青沉吟了片刻,對晴晌道,“你去知會駱鳳翔一聲,就說我答應跟他一起走,不過我要親眼看見孃親平安,還有、我要夏銃的人頭。”
“可是……”晴晌剛想勸幾句,又閉口不言,她相信小姐一定比自己考慮的周全。
夏青又走到桌邊飛快地寫了幾封信,分別讓韓翊送去給胥韌和溫雅,這才起身去見老太太,夏盛她可以不理會,可是老太太卻不同,老太太從始至終都是打從心底裡疼自己,即便是要離開,夏青也一定會對老太太說一聲。
夏銃趁亂打暈了蘇嬤嬤和巧兒,悄悄地把溫月茹帶出夏家,先一步到與金桂約定好的地方等候,一直等到時間都過去快一個時辰了,金桂也沒有出現,夏銃知道,他不必再等了。
金桂是不會來了。
一定是事先被夏青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一旦溫月茹失蹤,夏青一定會想到是自己做的,所以她肯定會扣住自己的母親好用來鉗制自己。
哼!即便是夏青抓了自己的母親,夏銃也一樣有辦法把夏青誆出夏家,到時候只要自己先一步殺了夏青,還怕不能救出母親。
夏銃估算了一下時辰,這個時候駱鳳翔一定會想辦法絆住夏青,正好是自己出城的大好時機。所以夏銃帶着溫月茹,兩個人趁亂出了城門,夏銃左右看了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靠左的那一條路。
若是按照與駱鳳翔的約定,夏銃是要朝右走的,可是他信不過駱鳳翔,就好像駱鳳翔信不過他夏銃。
不要怪夏銃狡猾,畢竟一開始他們就沒信任過對方。夏銃把溫月茹喬裝成一個老嫗的模樣,而自己則僞裝成一個老漢,兩人以夫婦的身份架着一架破敗的牛車一路上慢慢悠悠的朝前走,天將晚的時候,路過一處茶寮,夏銃把牛車停在一旁,費力的爬上牛車,中途還很不小心的差點力竭栽下去,十足一個不中用的老傢伙似的。
夏銃一上馬車,快速走到喬裝好的溫月茹身邊,用匕首割斷綁着溫月茹的繩索,對溫月茹道,“不想再也見不到你那寶貝女兒的話,就給我乖乖地閉上嘴,若是你敢開口說半個字,我立馬就殺了你。”
溫月茹一聽趕緊點頭,還好之前自己一直在服用溫雅給的藥,使得自己現在非常的瘦弱,看上去就好像隨時會倒下去一般,夏銃不明原因,還以爲自己真的要死了,抓到自己後,倒沒敢怎麼怠慢自己,生恐一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命,到時候就少了一個籌碼,這樣一來,自己的行動相對的就自由了一些。
夏銃見溫月茹一臉驚恐的模樣,滿意的收起匕首,一伸手硬拽過溫月茹的身子朝車門拽去,臨到車門邊,夏銃這才又警告了溫月茹一句,自己這才恢復那種老態龍鍾的模樣下了車,顫巍巍地從車轅處搬下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凳子在車旁,這才語氣沙啞蒼老的對溫月茹道,“老伴兒啊,時候不早了,咱們先在這兒歇一歇吧。”
溫月茹無法,只好磨磨蹭蹭的下了車,
見這裡是一處不挨村不靠店的官道旁,只是在路邊簡單地搭了的棚子,下面放着一口大竈,竈下火燒的正旺,樸實的一家三口正挨個兒的給歇腳兒的客人上茶,好換取一文兩文的小錢兒,夏銃不等溫月茹看仔細,上前攙着溫月茹朝前走,實際上隔着寬大的衣袖,正用匕首抵着溫月茹的腰。
溫月茹低着頭跟在夏銃身邊,夏銃左右看了看,見棚子裡的座位幾乎被佔滿了,只剩下靠裡面的角落裡還有一個空桌子,便一路挾持着溫月茹朝裡走去。
溫月茹不動聲色的跟在夏銃一旁,儘量不引起夏銃注意的朝四下看了看,在看到不遠處坐着的那一桌客人的時候,眼底突然閃過一抹驚喜,身子也爲之一震。
夏銃立刻就感覺到溫月茹的異樣,警告的朝溫月茹看了一眼,卻見溫月茹緊皺着眉,一手扶着胸口,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夏銃一愣,這溫月茹的身子正病着,別不會是要撐不住了吧?
這樣一想,他倒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夏青還未到手,若是溫月茹在這時候死了,對自己半點兒好處都沒有。
夏銃趕緊收回手中的匕首,小心的攙着溫月茹緊走幾步,眼瞅着就要到了,溫月茹卻突然腳下一歪,整個人朝一旁的倒去,夏銃不敢用力去拉,若是自己當真那樣做了,一定會引起衆人的懷疑,所以夏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溫月茹朝一旁歪去,正好歪在一旁的桌子上,順勢推翻了人家的茶水。
“唉!公子小心!”程安趕緊用袖子把桌面的水引到別處,以免弄髒了公子的衣服。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我老伴兒身子骨不好,不小心衝撞了貴人,還請貴人千萬不要生氣!”夏銃急忙上前要拉起溫月茹,一邊沙啞着朝對方賠不是。
程初笑了笑,對夏銃道,“無妨,倒是這位大娘,我瞧這氣色不大好,沒事吧?”
程初說着看了溫月茹一眼,隨後微微皺眉,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這老夫人有些熟悉。
“沒事沒事,咱們就是一條賤命,沒妨礙的。”夏銃說着哆嗦着去拉溫月茹,可溫月茹的身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半點兒力氣都沒有,夏銃又不敢使盡全力去拉,只好看着溫月茹喘息着伏在對方的桌子上。
程初心好,見夏銃沒力氣,趕緊站起身幫着夏銃把溫月茹從桌子上扶起來,再和夏銃一起朝角落的空位走去。
動作間,就覺得扶着老嫗的手背用力掐了一下,程初就是一愣,下意識地低下頭,就見那老嫗低垂着頭斜靠在老漢身上,晶亮的眼神從半眯的眼眸中流瀉而出,明顯與那滿是皺紋的臉很不相配。
程初心頭泛起疑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見自己手上握住的那隻手同樣滿是老年斑,卻在手腕處不小心泛起的衣袖下露出一絲晶瑩白皙的肌膚。
程初擡首,老嫗早就不再看他。
程初幫夏銃把溫月茹安置在椅子上坐好,一旁的茶主趕緊替溫月茹倒了一杯茶,溫月茹哆哆嗦嗦的捧着茶水喝下去,夏銃向程初道謝,程初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情有些莊重,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右手,程初的手在袖中仔細的摸索,那是一個鐲子,是剛剛自己在扶着老太太的時候,對方趁老漢不注意偷偷地從腕上退下來放在自己手中的。
程初不動聲色的握着,直到指腹隱約的在鐲子上邊摸到一處明顯的玉環,程初猛地擡起頭,滿是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