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晴晌擔憂的望着夏青。
夏青一笑,安撫地拍了拍晴晌,示意她稍安勿躁。
胥堯顏既然已經逃出去,按說應該遠遠地躲着他們纔是,畢竟他手底下的人都被胥盡歡抓的差不多了,以他現在人單勢孤的情勢來看,想找胥盡歡的麻煩,無異於以卵擊石。
“怎麼?堂堂的夏三少爺也會怕?……不!現在,我應該叫你夏小姐纔是!”胥堯顏咬着牙說道。
夏青皺眉,從車窗望出去,路旁的景物快速的朝後退去,陌生的很,很顯然她們並沒有進城,而是朝着一處夏青也未曾去過的地方,一路上,除了偶爾擦肩的行人,根本連輛馬車都沒見到,荒涼的很。
夏青吸了口氣,道,“胥公子,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在大相國寺公然劫持,就不怕被人看見嗎?”
胥堯顏一笑,“夏青,你這是怕了嗎?”
夏青一笑,“我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在替公子惋惜罷了,我若是你,一逃出來,就會有多遠逃多遠,纔不會做這種以卵擊石的傻事。”
胥堯顏在外面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晴晌有些擔憂,兩隻手一直緊緊地握着夏青的手,這種時候,胥堯顏既然敢光天化日的劫車,自然不會怕她們叫喊,若是她們真的叫了,他自然有千百種方法讓她們閉嘴。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纔在一處普普通通的農家院兒前停下,夏青從馬車裡面看過去,見這裡不過是比周圍的農家大了些,把兩戶人家的院牆拆掉合成一家;幾乎是立刻的,就有幾個打扮樸素的莊稼漢子從院子裡衝出來,來到馬車前。
晴晌大喜,剛要呼救,卻被夏青一把拉住,夏青示意晴晌看仔細些,晴晌這才發現,這些人雖然都是一身粗布打扮,看外表絕對跟撲通的平頭百姓無二,可是細看下不難看出,他們個個身手矯健,行走間也可以看出這些人平時一定是訓練有素之人,絕非一般的百姓。
胥堯顏一扔手中的馬鞭,從車轅上跳下來,隨手扔了手中的斗笠。
“公子!”爲首的那個人看上去四十來歲,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子低聲道。
“嗯!”
胥堯顏唔了一聲應着,那人一揮手,便有兩個人跳上馬車,強行把夏青和晴晌帶下來。
“住手,不許你們靠近我家小姐!”晴晌死命的護在夏青身前,卻被那人大手一抓,直接扔到一邊,又要來抓夏青。
夏青擡眸冷冷的瞪了對方一眼,那雙清冷的眸子似是寒冰,跟自家的主子有一拼,阿六下意識的住了手。
“閃開!我自己會走!”夏青冷冷地說,阿六被她眼中的氣勢鎮住,傻愣愣的看着夏青越過自己到一旁扶起了晴晌。
“晴晌,你沒事吧?”晴晌搖了搖頭,夏青一側目,冷冷地對上胥堯顏打量的視線。
胥堯顏盯着這樣的夏青,眼中不僅有些驚訝,被夏青從內散發出來的沉穩驚豔到,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子,碰上這種變故,只怕早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哪能像她這般囂張。
夏青一身素色長裙側身站在那裡,明明是那麼柔弱,似一抹窈窕的媚影,骨子裡卻硬是透出一股清冷來,那張脂粉未施的臉上,眸子雪亮,遠遠地望過來,居然也有些讓人不敢直視。
胥堯顏眯着眼,下意識的不想看見夏青這副表情,她憑什麼露出這副囂張的樣子,眼下她不過是他階下的囚徒。
胥堯顏大步走過去,伸手捏住夏青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你不怕?”
夏青平靜的望着他,雖然下巴傳來隱隱的痛楚,可夏青拒絕在他面前示弱。
胥堯顏本想讓夏青害怕,想看到她大哭,甚至跪在自己腳下向自己求饒,可夏青卻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這不僅讓他有種挫敗的感覺,而他從不喜歡這種感覺。
胥堯顏揚起左手就要朝夏青面部揮去,可手指離夏青的面部僅僅幾釐米,夏青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胥堯顏猛地放開夏青。
“公子!”八字鬍的羅鬆看了看夏青她們,詢問的望着胥堯顏。
“先把她們押下去,任何人不準靠近她們。”
“是!”羅鬆一揮手,夏青她們就被人押着朝一旁的土房走去了。
夏青和晴晌被關在一個簡陋的小土房裡面,屋子裡除了一方小炕和炕上的小几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她們就好像被胥堯顏遺忘了一般。
一直到了晚上,負責看守夏青的人打開房門,把兩碗白飯,一碟鹹菜和半根蠟燭放在門口,轉身就出去了。
夏青一笑,胥堯顏這是想怎麼?以爲這樣自己就會受不了向他屈服嗎?
晴晌等對方走了後纔過去把飯菜端過來,一看清托盤上面放的東西,整個臉就拉下來,“太過分了,居然就給了這些東西,這怎麼吃啊!”
在夏家,就算是最低等的三等丫頭,每餐飯也是有一菜一湯的,胥堯顏這麼做,分明看準了夏青
她們吃不了苦,想等夏青她們受不了,主動開口來求他。
夏青想明白這層,冷冷一笑,對晴晌道,“把飯菜放下吧!”
等晴晌把飯菜擱下,夏青主動伸出手,把白飯遞了一碗放在晴晌面前,又拿起自己身前的那一碗,默默地吃了起來。
晴晌一愣,剛想問一句,又想到小姐這樣做,肯定有她這樣做的道理,當下也不囉嗦,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吃起來,既然小姐都吃了,她作爲一個丫頭,還能比不上小姐能吃苦嗎?
屋子裡主僕二人正無聲地吃着,就聽見屋子外頭突兀地一聲悶響,就好像什麼東西打在牆上一樣,晴晌扒飯的動作就是一頓,趕緊放下碗筷走到窗子邊,伸手推了推窗子,發下窗戶被人從外邊封上了,晴晌湊過去從縫隙裡看出去,正好看見胥堯顏怒氣衝衝地轉身進了一旁的主屋。
“小姐,是胥堯顏那傢伙。”
夏青一笑,她算準了胥堯顏會來看自己的反應,只是……現在恐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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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還不知道下一頓飯要到什麼時候呢!”
“嗯!”晴晌走到炕邊,捧起碗,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只要聽小姐的,肯定不會錯。
到了夜裡,主僕二人就依偎在炕角相互到天亮,第二天,一直到下午,纔有人送來了一份白粥,這次晴晌學乖了,二話不說的就端過來,甚至還對送飯的人說了聲謝謝,對方瞪大了眼睛,像看鬼一般看着晴晌,轉頭奪門逃了出去。
夏青一笑,晴晌也學會欺負人了。
這種精神加口腹上的折磨,一直持續了三天,到了第三天下午,房門才被人打開,從外面進來四個打扮素淨的少女,笑盈盈地朝夏青福了福身子,“夏小姐萬安,奴婢是奉公子的命令來服侍小姐的,小姐請隨奴婢來吧!”
夏青挑眉,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胥堯顏見來硬的壓不住自己,又想到了什麼別的花樣?
晴晌扶着夏青,在四個丫頭的帶領下出了房門,就見外頭院子裡停了一輛寬敞華麗的馬車,馬車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個小凳,那幾個丫頭看了看夏青,示意夏青上車,夏青挑眉,在對方的注視下緩緩地踏上馬車。這幾日吃的都是糙米,而且有時候就連糙米都吃不上,渾身上下早就沒了力氣,可夏青知道,她不能再對方面前露出一丁點的軟弱。那四個丫頭見夏青上了馬車,趕緊跟着坐上來,馬車便緩緩地移動了,夏青微微地閉上眼,懶得理她們這是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即便是自己問了,對方也不一定會回答自己。
一個丫頭小子對夏青道,“夏小姐,我家公子說了,夏小姐現在一定是餓了吧!先請將就着吃一些點心墊墊飢,等下公子自會親自向夏小姐賠罪。”說着朝一旁的丫頭遞了個眼色,對方趕緊從另一旁拿出一方溫熱的溼帕子,輕柔地替夏青潔了面淨了手,另一個丫頭又遞過一個精美的蓋碗兒,聞着那熟悉的香氣,夏青挑眉,這胥堯顏究竟在玩兒什麼花樣,居然連漱口的東西都替她準備好了?夏青就着對方的手漱了口,最後丫頭小丫頭恭敬的捧着一個痰盂遞到夏青面前,隨後又把夏青吐出來的漱口水一掀簾子倒在了外邊。
夏青不漏痕跡的朝外看了看,見外邊已經不復來時的荒涼,匆匆一瞥見,模糊地看見兩旁林立的店鋪。
一旁的晴晌也在幾個人的服侍下淨了手,等到二人都收拾妥帖了,那四人才對看了一眼,手腳麻利的在夏青二人面前放了一張小几,又從一旁的小抽屜裡面端出幾樣精緻的糕點放在上面,再從車頂吊着的架子上取下一個散發着香氣的茶壺,替夏青和晴晌二人滿滿的倒了一杯茶,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可茶水平平地放在小几上,竟是半點兒水漬都沒濺出來。
夏青默了默,兩指捏起面前的一塊玫瑰糕,心底腹誹,京城最有名的合芳齋做出來的點心,到了他們嘴裡居然變成了將就,這胥堯顏的譜擺的可是有些大啊!
四個人緊張兮兮地盯着夏青,見夏青把糕點放在脣邊小小地咬了一口,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位姐姐也吃一些吧!”幾個人熱情的對晴晌說,晴晌看了夏青一眼,夏青微微地點頭,晴晌這才就着面前的點心吃了些。
等夏青她們吃的差不多了,這時候馬車也停了下來,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四個丫頭這才先後扶着夏青下來馬車。
夏青下了馬車一看,這裡似乎是一座宅院的後門,窄小的甬道內,勉強能容下一輛馬車通過,四周靜悄悄的,除了高高的院牆,只看見幾棵高大的老樹,根本辨不清到底是什麼地方。
幾個人一笑,從袖子裡抽出面紗戴在臉上,又遞了面紗給夏青和晴晌各一條,“夏小姐,還是請您先戴上這個吧!”
夏青一愣,微微蹙了眉,不過還是依言把面紗戴上。
綠衣婢子這才輕輕在眼前的角門上敲了敲,手法特殊,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門內也傳出幾聲響,綠衣婢子又敲了敲,這回角門才敞開一條縫,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從門縫中探出個頭來
,一見到綠衣婢子,趕緊笑着開了門,“是晚清姐姐啊,公子剛纔還唸叨着呢,快請進來吧!”
等夏青她們進了門,花枝招展的女人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人,這才關上了房門。
進門後先是一個小院兒,院子裡只在牆角的地方開了一小塊兒地,中了些時令蔬果,其他地方都架起了高高的架子,上面花花綠綠的晾了不少的衣物,隱隱的還有一股子庸俗的脂粉味。
晚清領着夏青朝前走,再往裡是一排排廂房,個個房門緊閉,偶爾從房中走出幾個男人,也都是一副吃飽喝足的饜足樣兒,有的甚至還一手提着褲子。
夏青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不由心底一陣惱火。
才轉過廊角沒多遠,遠遠地就見到一個歪歪斜斜的身影朝着這邊走過來,晚清一愣,趕緊擁着夏青朝邊上挪了挪,前面的那個醉鬼漸漸地近了,搖搖晃晃的從幾人身邊經過,一股濃重的酒臭味兒薰得衆人直想吐,眼瞅着就要越過她們,晴晌實在沒忍住,一扭頭朝一旁的花牆裡吐了起來,酒鬼不高興了,走出去的身子又轉回來,跌跌撞撞的就要走到晴晌面前。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瞧……瞧,瞧不起本大爺是不是?大爺有……有的……是銀子!”腦滿腸肥的酒鬼伸手在懷裡摸了一把,掏出幾塊碎銀子,直接就砸在晴晌背上。
晴晌哪見過這陣仗,嚇得躲在夏青身後不敢出頭,酒鬼一愣,那雙色迷迷的眼睛正好對上夏青面紗外的眼,那雙水眸翦翦,別有一番風情,光是這雙眼,就足以勾去所有男人的魂兒,口水從酒鬼大張的嘴裡流下來,他用油乎乎的爪子揉了揉眼睛,一把推開身前當着的丫頭,就要朝夏青走過來,晚清嚇了一跳,趕緊朝一旁遞了個眼神,站在夏青身前的丫頭猛地一把拉開面上的面紗,露出那張面容姣好的容顏,軟軟的身子就朝酒鬼身上倒去。
“哎呦!這位爺……奴家的腳崴了!”她這聲兒又糯有騷,瞬間就成功的轉移了酒鬼的注意力,酒鬼朝下一看,見自己懷裡突然多出一個水靈靈嬌滴滴的小美人,哪裡還顧得上吃不着的夏青,兩眼放光的蹲下身,一隻油油的爪子隔着衣料摸上她的大腿。
那丫頭故意嬌喘了一聲,酒鬼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別……別急,等着……大、大爺……這,這就幫你好好……看、看看!”說着抱着她一腳踹了最近的房門,幾乎是立刻的,夏青就聽見一陣衣服的撕扯聲,剩下的那幾個丫頭臉色一變,晚清咬牙,一把拉過夏青,“夏小姐,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說着不等夏青反應,拉着夏青她們快步朝裡面去了。
晴晌看不下去,邊走邊問晚清,“你們就這樣放着自己的姐妹被人糟蹋也不管管?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晚清的臉一變,僵硬道,“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說什麼,什麼是糟蹋,奴婢只知道,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公子交代下來的事情!”
“你……”晴晌被她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夏青轉頭,“晴晌,你不必說了,這是她們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別人!”
晴晌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她們。
說話間,晚清已經帶着夏青來到一處獨門小院,幾個人進去後關上了院門,小院裡面收拾的挺乾淨,夏青心裡猜想這應該是某位花魁曾經住過的院子,進了房間,晚清就張羅着在屋子裡放了一個高大的浴桶,浴桶是嶄新的。
“公子說了,請小姐放心,這裡的一切東西,公子都是重新挑選了新的纔拿來給小姐用的,請小姐先沐浴更衣,之後奴婢自然會帶領小姐去見公子!”
夏青挑眉,這幾天身上流了不少汗,再加上窩在那個小土房子裡面,身上的確髒得很,見晚清她們退了出去,夏青趕緊除了身上的衣服進入浴桶,匆匆地清洗了身上的汗漬,隨後夏青又用一旁乾淨的布巾擦乾了身上的水,這才把自己剛剛換下來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看都沒看一旁摺疊整齊的衣服一眼。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後,夏青上前打開房門。晚清一直守在門前,聽到開門聲回頭一看,見夏青還穿着原來的那身衣服,不由一愣,“小姐!您這是……”
夏青不悅地挑起眉頭掃了晚清一眼,晚清就覺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住了嘴。
“胥堯顏呢?……現在可以帶我去見他了吧?”
晚清不敢再說什麼,對夏青做了個請的姿勢,領着夏青穿過花廳,朝一處裝璜極爲華麗的屋子走去。
到了門口,晚清替夏青推開房門,夏青就覺得一股溫香撲面而來,晚清請夏青自己進去,夏青挑眉,擡腳進門,晚清在她身後替她關上房門。夏青朝屋子的內部走去,越過眼前巨大的美人屏風,一轉眼,就見一身穿大紅長衫的俊逸少年背對着自己站在桌子邊上,正中的圓桌上,滿滿的擺了一桌子的菜餚。
對方聽見動靜轉過身來,俊秀的臉上勾出一個妖孽的笑容,熱情地招呼道:
“夏小姐,請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