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苑。
安容剛邁步上臺階,身後就傳來秋菊的輕喚。
安容頓住腳步,轉身回頭。
秋菊遠遠的走過來,手裡捧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套裙裳。
她面帶笑容,步伐輕盈,上前福身道,“姑娘,這是繡坊給姑娘準備的新衣裳。”
安容見那桃紅色裙裳,上面繡着桃花,精緻盎然,栩栩如生,心中喜歡。
冬梅忍不住上去用手摸,很是滑膩,笑道,“是蜀錦的衣料呢,又是桃紅色,穿在姑娘身上更顯得皮膚嬌嫩,勝過三月桃花。”
安容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秋菊順勢把托盤塞給冬梅拿着,說起另外一件事道,“方纔奴婢進二門,聽到小廝稟告,說五老爺五太太明兒上午就能回府了。”
冬梅笑着接口道,“明兒回來正好,原本過小年就是團圓的日子。”
安容點點頭,對五房回來沒什麼大的情緒波動。
五老爺有些憨厚,五太太嫁進府之前是庶出,可不像沈安芸、沈安姒那麼的會鬧騰,做事有些畏首畏尾,膽小怕事,便是說話都缺了三分硬氣。
安容對五太太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怎麼形容她呢。
大夫人在哪裡都不能叫人忽視。
二太太笑起來陰陽怪氣很招人眼。
三太太不惹她很好,惹她,那就是碰到了刺蝟,等着被扎吧。
四太太性情溫婉,喜歡和稀泥,和誰的說得上話,誰都不討厭她。
五太太。坐在那裡,半天也不吭一句,久而久之就把她給遺忘了。
若說五位太太中,前世安容最喜歡的還是五太太,話少,麻煩少,至少不會人前數落她的不是。這一世。當然三太太最得安容的心,五太太排第二。
要說中規中矩,那也是五房。
三房四房回來都沒有提前打招呼。五房就謹記派人回來說一聲,怕的就是臨時回來,讓府裡手忙腳亂,惹人生厭。
一句話形容。五房最有做庶出的覺悟。
可是這樣,並不大討老太太的喜歡。嘴太笨,存在感太低,極容易被人忽視。
像四老爺、四太太,逢年過節。便是在任上,也會千里迢迢的派人送禮回來,五房就不會。
相比之下。同是外放的,四房就出彩的多。
前世。安容活了二十年,五房是年年外放,就連五房嫡女八姑娘沈安歡都是五老爺在任上,被五太太嫁了。
安容反省了一下,覺得所有太太中,最聰明的估計還是五太太。
雖然在京都,膏粱錦繡,繁華燦爛,可是偌大一個侯府,危機四伏。
前世嫡出的大房、三房都沒落了,二房崛起,四房沾了不少的光。
五老爺憨憨的性子,若是留着京都,只怕比她爹的下場還要悽慘,外放的遠遠的,選個繁華之地,過自己的小日子,比什麼都強。
第二天,上午。
安容吃了早飯去給老太太請安,外面就有丫鬟稟告,五老爺五太太回來了。
當時,老太太正端茶輕啜,聞言,只點點頭,讓紅袖出去迎接。
小半個時辰後,安容就見到了外放回來的五老爺五太太,還有嫡女沈安歡。
那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似乎都沒有帶回來?
看來,五老爺並沒有留京的打算。
當然了,也可以留京,回頭再派人去接姨娘庶子庶女回京也是一樣的。
許是舟車勞頓,五老爺五太太臉色有些蒼白。
兩人進門後,規規矩矩的給老太太請安。
話不多,就是表達了他們的不孝,一年了,都沒能回來瞧她老人家兩回,在任上備了些薄禮,還請老太太莫嫌棄。
老太太面色溫和,笑着讓孫媽媽接了禮物,然後道,“一路回來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祭竈的時候,會讓丫鬟請你們過來。”
五老爺、五太太連連稱是。
五老爺、五太太前腳趕走,沈安北和沈安閔就回來了。
兩人頗有些意氣風發,行走如風。
瓊山書院放假了。
等元宵之後才入學,心情不要太爽。
兩人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注意到沈安閔的嘴角有些淤青,眉頭蹙緊,“閔哥兒嘴角那裡怎麼了?”
沈安閔伸手碰觸嘴角,撒謊道,“在瓊山書院和人切磋武藝,碰到了,不礙事。”
老太太把他叫過去,細細的看了看,確定無事才放心,“就算切磋也得小心點兒。”
沈安閔連連稱是。
老太太點點頭,轉而問沈安北,“可去書房給你爹請安了?”
沈安北搖搖頭,“父親不在書房,福總管說他和四老爺出府去了,不過會在祭竈之前趕回來,不會耽誤事兒。”
女不祭竈。
祭竈這樣的事,得男人來才成。
往年侯爺也都是祭竈前趕回來,老太太也沒在意,一年才一次的祭竈是大事,侯爺還不至於沒分寸。
可恰巧,這回,侯爺還真沒分寸了。
喝的酩酊大醉的回來,老太太都氣傷了。
“怎麼會醉成這樣?!”老太太氣問道。
四老爺扶着侯爺坐下,才道,“今兒醉仙樓設宴,大哥多飲了兩杯酒,有些不勝酒力。”
安容站在一旁,瞅着侯爺面帶酡紅的模樣,眉頭挑了挑,父親的酒量不算差,至於醉成這樣嗎?
“四叔,你和我爹一起的嗎?”安容問道。
四老爺點點頭,“一起的,怎麼了?”
安容就有些不高興了,憑什麼一起喝酒,父親醉的一塌糊塗,他最多就身上有些酒味兒?
“四叔酒量比我爹還差呢,”安容輕聲道。
四老爺就有些尷尬了。“我怎麼能和你爹比,你爹如今可是兵部侍郎,大家可勁的巴結,可沒幾個人敬我的酒。”
“誰請的客?”安容追問。
四老爺就開始打馬虎,轉移話題了,“一會兒要祭竈,得趕緊準備醒酒湯。不然一會兒該耽誤吉時了。”
老太太也不高興了。“早知道會耽誤吉時,也不知道攔着他,就他這醉醺醺的樣子。沒得叫竈王爺瞧了生氣,夏荷,你去喊世子爺來,一會兒讓他主持祭竈。”
四老爺微微一鄂。“這不妥吧?”
老太太冷道,“有什麼不妥的。世子是未來的侯爺,他爹醉成這樣,他不祭竈,誰來祭竈?”
祭竈。看似只是一個習俗,可是裡面的寓意卻不少。
一般只有一家之主才能祭竈,寓意一家人的吃喝全部系在他的身上。
侯爺如今醉成這樣。能讓誰來代替,當然只能是侯府下任繼承人了。
沈安北沒想到今天回來會接到這麼重要的任務。有些小激動。
以前他也看過好幾回了,等真輪到他祭竈的時候,還真緊張,那麼多人瞧着呢。
擺祭品。
三牲、水果、甜點糕餅、面線、發果等、還有紅湯圓三碗、清茶三杯、酒三杯。
點蠟燭後,接着獻茶、焚香,行三拜九叩大禮。
有些繁瑣。
從開始祭竈到結束,花了一刻鐘。
等祭竈完,沈安北大鬆了一口氣。
沈安閔羨慕的看着他,“大哥,很不錯啊。”
沈安北撓頭傻笑。
祭竈完,安容回玲瓏苑,一會兒換身衣裳,要去松鶴院吃飯。
剛到松鶴院門口,安容就瞧見了沈安閔和沈安北。
沈安閔臉色還算不錯,不過沈安北的臉色就奇差無比了。
安容瞧了就納悶了,“大哥,你病了?”
沈安北搖頭,“我沒病,只是生氣而已。”
安容眼睛猛眨,望着沈安閔,“二哥,出什麼事了?”
沈安閔猶豫了會兒,才道,“方纔,醉仙樓管事的來問我酒水的事,說錢不夠,醉仙樓可以先出,便是一兩萬都行,大哥說醉仙樓的酒水不錯,連大伯父都喝醉了,不用太心急,那管事的情急之下,說大伯父喝醉不是因爲酒,是因爲迷藥。”
“誰下的迷藥?”安容皺眉問道。
沈安閔搖頭,“我問了管事的,管事的說不知道,只是小廝收拾桌子時,在大伯父的酒杯裡聞着了迷藥味兒。”
沈安北忍不住氣道,“四叔請客吃飯,卻讓父親被人下了藥!”
安容猛然擡眸,隨即眉頭輕皺,道,“大哥,一會兒父親酒醒了,你把迷藥的事告訴父親吧,有人算計他呢。”
說完,安容又加了一句,“四叔就不要告訴了。”
沈安北帶着茫然的看着安容,不懂爲何不告訴四老爺,不過被算計的只是他爹,不告訴四老爺也成。
侯爺回府便喝了解救湯,半個時辰過去,酒也醒了大半了。
再一聽,沈安北說他被人下了迷藥。
侯爺的酒就徹底醒了。
坐在小榻上,細細回想,他是什麼時候被人下的藥,又爲什麼被人下藥。
越想,侯爺的臉越沉。
最後黑的就跟幾十年沒洗過臉似地。
等他換好衣裳出來,四老爺就迎了上去,“大哥,你沒事吧?”
侯爺不露聲色的揉着太陽穴,一副醉酒剛醒的模樣,“沒事了,只是有些頭暈,今兒在醉仙樓,我沒失態吧?”
四老爺搖搖頭,“大哥酒性好的很,從不撒酒瘋。”
侯爺輕笑,有些羞愧道,“不撒酒瘋倒是好,不過瑞親王說我有酒品沒人品,醉酒時說的話從來不算數,連皇上都鄙視我。”
四老爺微微一鄂。
“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四老爺吶吶聲道。
侯爺揉着肩膀,笑的很歡暢道,“人總是會變的,習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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