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家經過大規模的人事調動後,院子裡混亂了好幾天,一會兒打爛盤子,一會兒衣服成堆,一會兒人手不足,一會兒東西送錯地兒,反正隨時都能看到竄來竄去、着急着慌匆匆來去的人。
不過三天過後,這樣的情況就得到了改善,調動後的大家漸漸開始適應現有的位置。另外,雲舒查處了大廚房管碗盤器具的管事鍾萍兒,起因就是上次容娘打碎的那套價值十兩的茶具。
有證據證明,這鐘萍兒時常以器具破碎的名義向賬房和倉庫支領銀錢和多套價值不菲的器具。但這次不是有多人辭工嗎?雲舒便以此藉口搜查了部分人的房間,結果偶然找到幾套在賬面上已經報銷的器具,價值約三十兩左右,一查之下,正好是鍾萍兒所領。
雲舒本想重罰於她的,但器具剛剛找到,雲舒還沒回到理事堂,鍾萍兒就主動前來自首,與她同來的還有管二毛和三毛院子的鐘嫂,原來這鐘萍兒正是鍾嫂的親生女兒,而鍾嫂又是作坊院子周伯孃的親侄女。
雲舒衡量再三,三十兩銀子的器具並不算太貴重,如果罰得太重,周伯孃那裡不好說,於是便去了鍾萍兒的小管事職務,又把她逐出家門,還口頭警告了鍾嫂。
然後新任的管器具的小管事則是由雲舒親自挑選的,進門時間不長但手腳利落、爲人謙和、人員極好的一位中年嬸子。選她做管事,大廚房乃至整個大院沒人有意見,反而覺得歡欣鼓舞,因爲雲舒兌現了幾天前人事大調動時給出的承諾,那麼他們以後也有了希望,前途一片光明。
如此,整個大院的氣氛幾天時間就發生了大翻轉。比起以前的能敷衍就敷衍、能偷懶就偷懶,現在的人數雖減少了三分之一,院子卻比以前乾淨整潔,各人分工明確,相互之間的關係也緩和明朗積極得多。
上午,雲舒和春秀花半個時辰處理完家裡的例行公事,便留在理事堂裡開始喝茶休息。沒一會兒,雁兒興沖沖的進來,喜滋滋道:“小姐,您吩咐奴婢的事已經有眉目了!”
雲舒擡頭看她。雁兒道:“小姐,那個……”
雲舒將茶杯一放,瞟一眼周圍。沉聲道:“你們都下去。”
“是!”幾個小丫鬟走成一串出了理事堂,等屋裡空下來,雲舒皺眉道:“雁兒,上次我吩咐你的時候怎麼說的?”
雁兒吐吐舌頭:“小姐,人家一高興就忘了嘛。下次再不會了。”
“沒有下次。”
“是是,再沒下次了,小姐,你別這麼嚴肅嘛,怪嚇人的。”已經熟悉雲舒脾氣的雁兒撒嬌道,雲舒無奈的搖搖頭:“說吧。查到些什麼?”
這次,雁兒先警惕的四下看看,湊近一點兒。小聲道:“小姐,奴婢知道爲什麼芸娘管家爲什麼老是幫着洪管事他們了。”
“哦?爲何?”
“小姐,您也知道芸娘管家由於身份原因不便回家,她老家除了一對老父母,也沒什麼親人。所以芸娘管家一直很記掛他們,每月發的月例、夫人給的東西她都捨不得用、捨不得花。全攢着託人給她老父母送回去。然後她託的這個人你猜是誰?”
雲舒看她一眼:“別賣關子了,要說就說完。”
雁兒吐吐舌頭,繼續道:“小姐,倉庫於管事的原配娘子不是早就去了嗎?不過她留下了幾個孩子,所以那幾個孩子的外婆舅舅什麼的時常來看他們一家。
上次於管事跟洪管事辦喜事,那孩子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都來了,原本是想看看洪管事人品如何,爲幾個孩子把把關,而那場喜事夫人讓芸娘管家在負責,於管事丈人家的親戚自然就見着芸娘管家了。”
雲舒皺眉道:“別拐彎抹角的,直接說結果。”
雁兒晃晃手:“小姐,你別打岔啊,這關係挺複雜的,一打岔我就記不清楚了。”
雲舒瞪她一眼:“你說到於管事原配娘子的孃家人見到芸娘了,然後了?”
“哦,然後……然後那親戚中有人恰好就是芸娘管家隔壁的鄰居,一眼就認出了她。然後…然後他們就攀上關係了。”
“就這樣?”
“是啊,就這樣啊,於管事那位親戚就開始幫芸娘管家往她孃家送東西了,他們幫了大忙,芸娘管家自然也要幫着於管事和洪管事夫妻了。”
雲舒低頭沉默,如果只是因爲幫忙捎帶東西這一點,芸娘就如此袒護他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雲舒原本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利益糾葛,可從芸娘這幾天的表現來看又不太像,也許還有一個可能……
“雁兒,你可打聽過,芸娘每次讓他們帶東西,是否會另外給他們好處?”
“好處?……”雁兒想了會兒,搖頭道:“這個奴婢沒問,不過……請人家幫忙做事,給點兒好處也沒什麼不對啊?”
“哼,那就要看那好處有多少,是自願給還是被逼給的了。”
“啊?好處還能逼着給啊?”
雁兒見雲舒不說話,想了想道:“小姐,要不奴婢再去打聽?”
“算了,你這麼咋咋呼呼,就算打聽出來人家也早就知道了。這不過是個有與沒有的問題,一問就知道了。”
“問?小姐,您要問誰啊?”
“問芸娘。”
“啊?問…問芸娘管家?那…那奴婢不是白打聽了?”
“沒有,雁兒,你這次做得很好,如果能改改你那咋咋呼呼的個性就更好了。”
雁兒吐吐舌頭:“小姐,您知道奴婢就是這個樣子,要真改了就不是奴婢了。”
雲舒無奈的瞪她一眼,雁兒縮縮脖子退到一旁,雲舒低頭合計,春秀道:“雲舒,你現在就要找芸娘攤牌?”
雲舒沉默片刻。長長吐口氣:“與其拐彎抹角猜來猜去、查來查去沒個準信兒,興許直接問她本人這辦法更好些。”
春秀垂眼想了會兒,點頭道:“對芸娘這種脾性的人,興許直接問真的更好些。”
雲舒點頭:“雁兒,你去把芸娘叫來,待會兒你讓她一個人進來,你就在門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許人靠近,知道嗎?”
“是。小姐!”雁兒領命離開。
約摸一刻鐘後,大開的理事堂門外,雁兒和芸娘快步過來。二人在門前停下,雁兒大聲通報:“小姐,芸娘管家來了。”
“好,讓她進來吧!”
芸娘跨過門檻快步過來,行禮後道:“小姐。奴婢方纔去了果園一趟,所以來晚了些,還請小姐……”她話沒說完,聽聞背後大門吱嘎吱嘎響,然後哐噹一聲,大門合上。
芸娘驚訝的回頭看看。又詢問的看向雲舒,雲舒道:“沒關係,是我讓他們關上的。芸娘,你可知我今天找你來所謂何事?”
芸娘怔愣片刻,臉色漸漸沉寂下來,她低下頭,似乎輕嘆了一聲:“是。奴婢知道,小姐想問什麼請直接問吧。奴婢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芸娘,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那我問你,你說你平時攢積的銀錢東西都給家中老父老母送回去了,讓誰送的?”
芸娘身子僵了僵,沉默片刻後道:“是……奴婢幼時隔壁院子的姐妹。”
“她跟於方慶和洪嫂是何關係?”
芸娘驚訝的擡頭看雲舒一眼,復又低頭,又是片刻的沉默過後,“她相公是於方慶原配娘子的的親弟弟。”
雲舒點頭,看來雁兒打聽來的消息完全無誤,“你的東西是怎麼託送的?”
“先交給洪嫂或於方慶,等他們每月回城去看孩子時,就把那東西交給我那進城來辦貨的姐妹相公,然後我那姐妹再回孃家時偷偷交給我爹孃。”
這彎兒拐得夠多的!雲舒一手敲着桌面想了會兒,語氣緩和下來:“芸娘嬸嬸,其實你沒必要這麼麻煩,真要送東西的話,直接交給我娘,讓人直接送回去不就是了?”
“不可!”芸娘毫不猶豫的否決,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好,低頭道:“小姐見諒,那東西萬萬不能讓家裡的人送,萬一被…被……發現,找到這裡來,……我不想給老爺夫人惹麻煩。”
“芸娘嬸嬸,你是我表姨,又在我們家做事,只要你沒犯法,沒做錯事,庇佑你是我們的責任,怎麼能說是麻煩了?”
芸娘搖頭:“不可,芸娘多謝小姐,只是……”
“表姨有事,但講無妨,只要我們能幫忙的一定幫忙。”
芸娘猶豫半晌,最後一咬牙,小聲道:“奴婢的賣身契還在大太太手上,她要知道我沒死,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
“賣身契?!你…你不是嫁進那地主家的嗎?怎麼會有賣身契?”
芸娘低頭絞着手帕,春秀拉拉她,對她眨眨眼,雲舒想想,難怪芸娘如此怕那地主老婆,賣身契這點是致命傷。
她拿着芸孃的賣身契就意味着芸娘是她的財產,說難聽點兒,就像她家養的一隻貓貓狗狗般,即便打死她、賣了她、將她送人,別人也不能有二話,這就是奴的悲哀。
現在芸娘裝死逃出來,她不但欺主還是逃奴,如果抓到或是被找到,被活活打死也沒人能插手,雲舒曾在城裡的大街上親眼看到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被活活打死,官差在一旁看着,只動嘴勸勸,人家不聽他們也沒辦法,律例就是這麼規定的,能怎麼辦。
所以,不論做什麼,不到走投無路,沒人願意籤賣身契。雲舒本人也相當反感賣身契,之所以買官奴,是因爲他們都是落罪之身,身上有標記,律例規定他們必須終身爲奴,不得贖身。
其他人家買去一般是做苦工,往死裡折磨,自己買他們回來,只要對他們好些,興許還能算救他們一命,所以雲舒買家奴向來只買官奴。
半晌後,芸娘道:“奴婢…及笄那年。本與鄰家的阿虎哥定親,有一次出去打豬草被那老東西看見,便糾纏上了我家。我爹孃自然不同意,可沒過多久,我爹就生了一場重病,需要許多銀子醫治;我哥也是個藥罐子,都二十五了也沒娶上媳婦。
那時候那老東西來逼我娘,拿出張紙說是借條,只要我娘在上面摁個手印,就借給我們家五十兩銀子。等以後我們還了錢,就把借據撕了。
我娘信以爲真,當真摁了手印。老東西確實給了我娘五十兩銀子,卻又派人進屋把我硬搶了去,村裡人來阻攔,他們就拿出那張紙,說是我娘自己同意把我賣給他們的。”
說到這裡芸娘聲音有些沙啞顫抖。她捏起袖子擦擦眼角,雲舒聽得也很氣憤,可賣身契還在那老東西家,雲舒一時也想不到好辦法。
屋子裡沉默片刻,雲舒道:“芸娘嬸嬸,苦了你了!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可以嗎?”
芸娘吸吸鼻子,調整下表情:“小姐請說。”
雲舒斟酌片刻:“家裡除了我爹孃、我和春秀姐。還有誰知道你的事?”
芸娘抿嘴片刻:“洪嫂和於方慶夫妻也知道,其他幾個大管事或許也知道一點兒。”
“是你那位好姐妹告訴他們的?”
“……應該不算,我的事我那姐妹的相公也知道,她相公以前也見過我,洪嫂和於方慶成親那天。他們都認出了我,還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所以……”
“那知道的人很多了?”
“沒有,我……我有請他們幫忙隱瞞。”
“請他們幫忙?給他們錢?”
芸娘沒說話,好一陣過後才輕輕點了下頭,果然如此,雲舒扶額輕嘆一聲。芸娘擡頭,看雲舒那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麼,她趕緊解釋道:“小姐不要誤會,我……我是用我自己積攢的銀子給的,從沒動過半分歪心思,真的!”
雲舒揮揮手:“好了,我知道了。……芸娘嬸嬸,你每月託他們帶銀錢和東西回去,是不是還要給他們錢?每次給多少?”
芸娘難過的低下頭,“我每月十兩銀子的月例,還有些布匹衣服,一般每月送八兩銀子回去,他們開始只抽二兩,後來見……後來由於其他原因,或許他們家確實有困難,就說要多抽點兒銀子。”
“現在抽多少?”
“五兩。”芸娘聲如蚊訥。
“五兩!”雲舒拔高聲音,她與春秀對望一眼,“芸娘,那銀子是誰抽去的?洪嫂和於方慶他們有沒有份兒?”
“他們沒有,這銀子都是於方慶他幾個親戚拿去了,跟他們沒關係。”看芸娘急忙解釋的樣子,雲舒微微皺眉。
“芸娘,你應該很清楚我今天爲什麼要問你這些,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芸娘低頭再次沉默,雲舒也不多問,給她時間慢慢想。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外面雁兒幾次敲門說有管事來求見,雲舒一律不予理睬,今天必須把芸孃的事弄清楚,這將決定以後如何擺放芸孃的位置。
這對雲舒來說只是一次人事調動,對芸娘本人來說可能就是人生的轉折點,雲舒希望不要草率,當然也得芸娘自己配合。
如此等待一刻鐘後,“芸娘,你想清楚了嗎?”
芸娘緩緩擡頭:“雲舒小姐,對不起!”
雲舒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我還是把你送回外婆家吧,看她怎麼決定,我不可能留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背叛我們全家的人在身邊。”
芸娘咬緊牙關沒有說話,雲舒氣得深吸一口氣就要叫人進來,春秀拉住她,對她輕輕搖搖頭,並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雲舒氣得啪一下扭開頭去。
春秀站起來,單獨倒了杯茶水端到芸娘面前:“來,芸娘嬸嬸,喝口茶吧!”
芸娘沒接,春秀輕嘆一聲,把茶杯放下,又把她拉到一旁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身邊,再把茶杯推到她面前:“芸娘嬸嬸,您是我們的長輩,您見過的人、明白的事理肯定也比我們多,是非曲直您心裡應該很清楚。只是您看我們家這些事兒……
我自認爲自己是個溫和不愛發脾氣的人,可這幾天跟雲舒一起處理家裡這些事兒也忍不住想要發火兒,特別是這些大管事濫用職權、謀取私利、欺上瞞下的行爲,我想要換我到雲舒的位置。別說三天,就算三年也未必能理出頭緒。”
春秀停下來看看芸孃的臉色,繼而道:“雲舒性子有時急了點兒,可她的心絕對是頂好頂好的,絕不比干娘差,要不她也不花那麼多錢和精力幫馬婆婆找外孫女又爲她操辦喪事了,您說是不是,芸娘嬸嬸?”
芸娘動了動,微微點頭,輕聲道:“奴婢知道。雲舒小姐一直很心善。”
春秀點頭道:“所以芸娘嬸嬸,雲舒方纔問的那些、說的那些都是想幫您而已,但是有錯的人肯定要罰。洪嫂和於方慶犯過的事我們都查得七七八八,就差他們自己點頭認罪。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芸娘嬸嬸爲何還要爲他們隱瞞了?”
芸娘擡頭:“不,春秀小姐,我……”
春秀打斷她:“芸娘嬸嬸。我們知道你沒有從他們那裡拿好處,我們只是想問問你,爲何如此袒護他們?是不是因爲他們知道你的事,用你家裡的事做威脅?”
芸娘怔愣一下,趕緊擺手:“沒有沒有,他們從沒提過我家的事。只是…只是……”
上面坐着的雲舒回頭直接道:“只是你自己心虛,生怕得罪了他們,或者擔心你沒幫他們。他們一生氣,去那老東西家告了密,即便那老東西一時找不到這裡,也會爲難你爹孃,是不是?”
芸娘一噎。又想否認,雲舒站起來。一步一步逼近:“所以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你都本能的幫他們說話,以至於不辨是非,毫無條件的幫他們打掩護。你以爲只要你自己沒參與,只要你裝作一無所知,只要你沒拿他們的回扣,你就心安理得,是不是?”
雲舒咄咄逼人的一步一步靠近,逼得芸娘臉色發白,嘴脣發抖:“我…我……”
“你不要否認,你真的心安理得?不可能,你明知道他們一次一次貪墨又拿回扣,你曾經試圖阻止過,但他們根本不聽,要麼是拉你一起做,要麼想方設法給你分紅,即便你不接,他們也會將那分紅加到送給你爹孃的銀錢物品中去,是也不是?”
說到這裡,芸娘臉色刷一下慘白,顫抖的嘴脣已經說不出話來,芸娘繼續逼近道:“你以爲那樣不算貪墨嗎?當然算,你還能心安理得嗎?你跟他們分明就是一夥兒!”
芸娘嚇得身子一僵,硬生生的從椅子滑到了地上,雲舒冷了臉站在她面前,春秀兩邊看看,趕緊站起來把雲舒拉開,將芸娘扶起來。
雲舒氣道:“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家留不得你,你自己走吧!”
芸娘全身僵硬一動不動,春秀站起來將她拉到一旁:“雲舒,你今天怎麼這麼大火氣?就算……就算真如你所說,芸娘畢竟爲咱們家做了那麼多事,你就這樣把她趕出去,她能上哪兒去?乾孃和外婆那裡又怎麼交代啊?”
那邊芸娘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小姐,求您別趕芸娘出去,芸娘不當管家,就算做雜役,劈柴刷馬桶也行,求您別趕奴婢走。”
“哼,劈柴刷馬桶?那種活兒一個月才四百文,你拿什麼去堵住他們的嘴?沒錢打點他們,你就不怕他們去老東西那裡告密了?”
芸娘有些慌亂:“我…我……”
春秀見芸娘有些錯亂,過去扶起她並低聲安慰,如此過了近一刻鐘,芸娘總算安靜下來,雲舒也冷靜了許多,坐回原來的位置,自己倒了茶慢慢喝,心裡卻想着怎麼幫芸娘解決賣身契的問題。
又過了好一陣,芸娘站起來走到雲舒面前跪下,磕幾個頭:“小姐,芸娘糊塗,芸娘願將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一交代,芸娘自己收受的賄賂也會盡力還回,但求小姐一事,希望小姐看在我們還有一絲血緣關係上,幫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