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聞言稍稍放心,親自抱着雲舒回房,小心的將她放牀上,輕聲安慰一番,直到聽到隔壁二毛的哭鬧聲,她才急急的站起來跑出去,獨留雲舒一個人望着屋頂發呆!
等在主屋的水志誠站起來道:“他娘,雲舒怎樣了?”
李氏走到搖籃邊抱起正在哇哇大哭的二毛,一邊哦哦的哄着,一邊輕拍二毛的小背,待二毛安靜下來,李氏才走來走去的說:“沒什麼,讓她先睡會兒吧!”
“她娘,娘和大哥大姐那裡……”
“別說了,算了吧,咱們以後……雲舒以後少去就是了!”
“可…”
“我知道,這次娘是有些偏了趙強,可現在已經這樣了,你總不能讓娘真的打斷趙強的腿吧?”
“那…不能!”
“是啊,也只能這樣了,希望大姐得了這次的教訓,能讓趙強改過來纔好!哎!”
“她娘,舒舒那裡……”
李氏看看窗外,猶豫片刻道“那孩子從小懂事,應該…不會…計較吧!”
水志誠低頭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嘆口氣站起來,從懷裡摸出幾兩銀子放桌上:“她娘,這次我沒等大哥收完稻子就回來了,也沒來得及說買穀子的事兒,咱們隨便找戶要賣穀子的人家買吧,這銀子你先收起來!”說完便站起來走向門口。
李氏望着水志誠的背影出了房門,慢慢向雲舒屋子走去。她看看桌上的銀子,走過去拿起來輕輕撫摸,小聲嘀咕道:“唉!那丫頭,興許不那麼聰明會更好些!”
二毛見那白花花的東西興許覺得好看,高興的四肢亂舞想撲過去抓!李氏趕緊收起,拍拍他的小屁股道:“你個小人精,別跟你姐姐學!”
五日後的一個傍晚,舅舅突然前來,一進院子就問:“舒舒怎樣了?好些了嗎?”他先去看了看雲舒,然後拉水志誠出去,沒一會兒兩人各扛一個大布袋回來,那布袋中裝的滿滿的都是穀子。
二人走了五趟才搬完,每袋一石,一共十袋,十石一千多斤穀子,正好五兩銀子,李氏將準備好的那錠整五兩的銀子拿出來給舅舅。
舅舅驚訝道:“三妹,這錢哪兒來的?”
李氏嗔道:“當然是我自己的,我還能偷的搶的不成?”
舅舅訕訕的摸摸鼻子,嘀咕道:“怎麼整好這麼多?”
“怎麼,大哥,你嫌少了?”
“不是不是,我是說,嘿嘿,我是說……”
李氏笑道:“我知道,娘是叫你少收或者不收銀子吧?我這裡正好五兩銀子,你若不要,這穀子就搬回去吧!”
“哎,別搬,我收了還不成嗎?”舅舅猶豫一會兒,扭扭捏捏道:“三妹啊,那個…雲舒的事兒…你…沒生氣吧?”
“當然生氣!”
“啊!三妹,你…你別跟你大姐吵啊,她其實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早上聽說雲舒和三妹夫不見了,急得直掉眼淚……”
“行了,大哥,過去的事咱們就不說了,這事兒…唉!過段時間再說吧,那丫頭性子倔,他爹又最心疼她,現在說怕是……”
“好,好!我知道,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舅舅在雲舒家歇了一夜才走,那天晚上不停的圍着雲舒打轉,時不時爲趙強和大姨說幾句好話,還摸出兩朵小珠花,說是大姨給買的!
說實話那珠花實在難看,肯定是人家擺攤賣剩的那種,不知大姨是不是沒有女兒的緣故,應該不是故意的吧?雲舒本想拒絕,卻被李氏主動收了去,最後成了二毛的玩物。
此事暫時告一段落,不過自那事後,雲舒對李氏就疙疙瘩瘩的,總覺得她的表現太平靜,莫非孃家比自己親生女兒還重要?
雲舒因腿受傷,接下來一個多月都不能去安老頭那裡,每天只在家裡練字。這段時間農忙,水雲蓮和水雲香都沒來,連隔壁的水雲秋都抽不出空來,雲舒也不寂寞,每天愜意的坐着看風景,正好可以清淨一下。
收完稻子就該收甘薯了,雲舒家的地種甘薯時全是水志誠一個人忙活。這次李氏生了二毛已經快兩個月了,便將二毛託付給春秀照顧,夫妻倆一起上山挖甘薯去。
前幾天舅舅一送來穀子,李氏就抓了兩頭小豬仔回來養着,說明年秋收之時正好賣了換錢。春秀沒餵過豬,一看見白白胖胖的小肥豬就覺可愛,還不等李氏發話,就信心滿滿的主動包下餵豬的活兒。
事實上餵豬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小豬們也並非意料中那麼可愛,這一點雲舒深有體會,相信春秀過幾天也會印象深刻的!
首先是訓練小豬們到固定位置拉撒的問題:李氏告訴春秀,要時常留意小豬們,一見它們拉屎拉尿,就要儘快把它們趕到靠近茅坑的一角,那樣纔好打掃。
於是早上李氏一出門,春秀便興沖沖的衝過去看,很好,小豬們睡得正香;她刷了鍋又去看依然如此,洗了碗去還是如此,打掃屋子去還是如此!春秀手扶下巴恍然大悟道:“啊!原來豬真的成天只知道睡!”
坐在桌邊練字的雲舒樂得咯咯直笑,“春秀姐姐,豬還知道吃、知道拉屎拉尿!”
“哦?舒舒,你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拉屎拉尿嗎?”
“這個啊…不一定哦,你觀察觀察吧!嘻嘻~~”雲舒當然知道,豬最喜歡在飯前飯後拉屎拉尿嘛!多數情況下哈,特殊情況不在此內。
春秀忙一會兒就跑出去看一次,每次回去都嘀嘀咕咕,多是:怎麼還在睡?怎麼…
春秀收拾完後又開始生火煮豬食,自己到院中一邊洗衣服、一邊看小豬、一邊還得時不時去看看二毛,真正的忙得團團轉。
兩刻鐘後,廚房裡傳來一陣煮熟的草香,春秀放了衣服跑進去,揭開鍋蓋翻翻,將上面沒熟的豬草翻下面去。
那鍋蓋和鍋鏟的叮噹聲並不太響,可在小豬們耳裡就似是開飯鈴聲一般,聞聲便一咕嚕爬起來,在豬圈裡轉上一圈,找準方向後,拱拱豬欄,開始嗷嗷的叫喚。
春秀趕緊丟了鍋鏟鍋蓋跑出來,見那小白豬上躥下跳的走來走去叫個不停,春秀軟言細語道:“哦哦,小豬乖乖,不要吵吵,想撒尿了嗎?”
小豬們完全不理她,繼續望着廚房的方向嗷嗷大叫,那叫聲實在太吵,沒一會兒就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二毛給吵醒了。他皺皺小眉頭,不滿的揉揉耳朵,見還是那麼吵,於是一撇嘴,也扯開嗓子哇哇大哭起來,似是要與小豬們一較長短般!
春秀左看右看,不知該去哪邊好,最後衡量一番,還是孩子重要,便丟下小豬跑過來抱起二毛,一邊抖動一邊哦哦的哄着。
二毛哭一會兒似是哭累了,揉揉眼睛,看看四周,啊啊的叫着要春秀帶着他走動。春秀學着李氏的樣子抱着他一邊走一邊說話,慢慢到了豬圈邊,二毛一見白豬就興奮,咯咯直樂。
那小豬吵得實在煩人,雲舒站起來,拿起老爹做的一根小柺杖,一跳一跳的走到豬圈邊,舉起柺杖對着趴在豬圈門上的小豬用力敲幾下。
春秀着急的大叫:“哎呀,別打別打,它們會痛的!”
雲舒不理,又打了幾下,那小豬受了痛,低聲的呼嚕呼嚕着退開,不敢再大聲叫喚。
春秀驚奇道:“咦,雲舒,怎麼你一打它,它們就不叫了?”
“嘿嘿,春秀姐姐,你沒聽說過死豬不怕開水燙嗎?這豬皮厚實得很,打幾下沒事,它不受痛是不會聽話的!”
“是嗎?還有這種說法?啊~~~小豬拉屎了!還在拉還在拉!”春秀像發現什麼奇觀似的大叫道。雲舒轉頭看看,立刻皺起眉來:這可惡的小豬,居然往自己食槽里拉尿!
雲舒要用柺杖去打,可小豬們已經拉完了,還一身清爽的甩着尾巴呼嚕呼嚕哼哼着要食吃!二人無奈的呆立片刻。
春秀一臉茫然道:“舒舒,怎麼辦?”
“沒事兒,拿水沖沖就好!春秀姐,我來教小豬拉尿好了,你來洗豬圈怎麼樣?”
“洗…豬圈?怎麼洗?”
“拿水衝啊,衝了用竹條子掃帚掃掃就乾淨了!”
“啊!那樣…能行嗎?”
“能,相信我每錯,我看爹孃做過好多次了!”
春秀半信半疑的去廚房拎出兩桶水來,自己玩起褲腿袖子,小心翼翼的跨進去。小豬一見來人,立刻摔着尾巴哼哼的圍上來拱春秀的小腿,春秀又怕又樂,那臉上似笑似哭,顫抖着聲音道:“雲舒啊,它…它們不會咬我吧?”
“不會的,放心,來,用這棍子輕輕打打它們的頭就走開了!”
春秀瑟縮着接過棍子,輕輕打打小豬頭,小豬果然歡樂的跳開,轉兩圈又圍上來拱,似是在做遊戲般!
春秀站一會兒總算適應過來,完後一退,“啊!小心!”可惜雲舒提醒完了,她不忍看下去的捂住眼睛轉開頭。
春秀慢慢低頭看腳下,‘啊!’一聲大叫一聲,手腳麻利的爬出來,將鞋子一脫扔得遠遠的,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不怪春秀反應如此強烈,這丫頭極愛乾淨,看這院子屋子,裡裡外外每天被她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以前偶爾能見的雞屎現在都絕了跡!這次不小心踩了那麼大一灘豬屎別…
雲舒想了想,爲了不讓她有心裡陰影,小聲的解釋道:“春秀姐姐,不怕,那小豬的便便是好東西哦,可以做肥料,種菜、種樹、還有麥子稻子都離不開它,你看咱們吃的青菜,長得綠油油的有肥又旺盛,就是因爲娘經常給它們澆豬便便豬尿什麼的!還有……”
雲舒滔滔不絕的搬起指頭數豬糞的好處,沒注意到春秀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後忍不住,緊跑幾步到院角,撫着胸口吐起來!
呃!好像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