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志誠給小樹們施肥澆水後,又忙着整理預留出來打算種甘薯母藤的幾分地。那地是靠近山腰小水池的平地,方便取水看顧。
水志誠先用大鋤頭將泥土粗粗翻上一遍,那翻出來的泥土好大一坨一坨的,死硬死硬,像塊磚頭似的!雲舒看老爹那麼大力氣的人翻完幾分地都累得滿頭大汗,她一邊送上毛巾一邊問:“爹爹,爲什麼不等太陽把土曬乾了再翻?那樣不是省力些嗎?”
水志誠一愣,呆呆的問:“爲什麼曬乾了會省力?”
這個…,雲舒正使勁想該如何解釋,水志誠道:“舒舒啊,種甘薯母藤的泥土不能太乾,幹了地就不肥了,長出的母藤不好,以後分栽後長出的甘薯又小又瘦。就像你娘瘦,所以生下的你也瘦一樣,明白嗎?”雲舒呵呵一樂,爹爹越來越用比喻了。
“土不肥不是可以澆糞埋灰嗎?”
“那個不一樣!”
“那裡不一樣?”
“這個…嘿嘿,你爹我想不出來,就是不一樣,土地不夠肥,怎麼澆都沒用,唉!你記住這道理就行了!”水志誠敷衍的笑笑,提起把小鋤頭又開始將那磚頭一般的大土塊淺淺的挖成小土塊。
水志誠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纔將那幾分地整完,第二天就是開溝起壟,將整成平地的土掏成一壟一壟的,然後將在土壟挖出兩排淺窩,再將做種的甘薯埋進去、蓋上土,最後就是澆水施肥了!
雲舒每天出了練字就是帶着小黃往山上跑,時不時給老爹端茶送毛巾一番,把水志誠心裡甜得跟吃了蜜一樣。每天一干完活,洗了手就抱着雲舒啪啪親上兩口。
最後一天,半下午時水志誠就將活兒全部幹完了,他喜滋滋的帶着雲舒回家,進院時見小姑也在裡面!雲舒叫了聲小姑撲上去,二人玩鬧一番。
水志誠道:“小妹,有事啊?”
“二哥真是的,人家纔來一會兒。你就要趕人家走啊?我來看看二嫂不行啊?”
“呵呵,不是,那你就留在這裡吃晚飯吧,正好嚐嚐春秀的手藝!”
“春秀姐姐的手藝是比你妹子強,二哥,我是你親妹妹還是春秀是你親妹妹啊?你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啊?”
幾人說笑一番,小姑才道明來意。湯氏、小姑和水志奇都見過姚姓一家,雙方都很滿意,當時就定下了親事。其實他們連日子都定好了,就在四月初八,現在已經是三月初了,小姑來就是讓水志誠後天把時間空出來。幫忙去送聘禮。
言談間雲舒順便了解了一下這裡的婚嫁風俗,這裡並不像中國古代那麼死板,非要一個一個步驟來。男女雙方婚前見沒見過無所謂,事實上大部分父母不放心媒婆說辭的,都會想辦法先去見上一面才決定是否應諾;甚至連誰先提親都無所謂。
只要有媒人,雙方父母都願意,然後合了八字、交換庚帖、定下日子、送上聘禮、最後迎娶過門即可。
李氏和水志誠、劉氏和水志奇婚前都是見過的,類似於現代的自由戀愛;劉氏那邊還是女方先請媒婆來探的口風。
這次水志奇和姚冬玉。算起來還算傳統,先是湯陳氏去見了姚冬玉,其後紅媒婆有意撮合,男方合了八字,雙方見了面又換了庚帖、定好日子。後天去送上聘禮,就等下月初八迎娶新人了。
水志誠算了算日子。明天是初五,後天是初六。正好有空,便應諾下來。
小姑一走後,李氏便讓春秀關了院門,拉着水志誠進屋。雲舒見他們神神秘秘的樣子,對春秀打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踮起腳尖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爬在門上聽牆角。
春秀本想將雲舒拉開,雲舒掙開她,對她不停的打手勢,她只好停下來,順便跟雲舒一起趴在門上聽牆角。
李氏走到大木椅邊慢慢的坐下,然後調整調整姿勢,那肚子大起來就是不方便!
“她娘,有事兒嗎?”
“他爹,你先坐下,咱們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水志誠坐到另一張大木椅上。
“三弟要娶媳婦,你就空着手去?”
“這個…這個,不是要迎親時才送嗎?”
李氏嗔他一眼:“這份是這份,迎親那份是迎親那份;三弟是你親弟弟,他娶媳婦下聘禮,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貼補些像話嗎?”
“呵呵,這個…她娘,你拿主意就是了!”
“唉!上次三弟娶劉家慧時,咱們還沒分家,我也懷着身子,給三弟只貼了一兩銀子做聘禮,娘還老不高興,幾天沒給我蛋吃,還記得嗎?”
水志誠一臉茫然,明顯一無所知,他眨眨眼:“她娘,上次你也貼了?那時咱們沒分家,錢財全歸娘管,你用什麼貼的?”
李氏轉頭狠狠的瞪着他:“你說了?”
水志誠尷尬的摸摸腦袋嘿嘿傻笑兩聲,臉上微紅:“她娘,委屈你了!”
“唉,算了,過去的就不提了,這次咱們貼多少好了?”
“這個…她娘,就按上次的貼不就行了?”
“你怎麼行?上次沒分家就貼一兩,這次分家後還貼一兩,你娘不恨死我纔怪!”
“不…不能吧!”
李氏也不解釋,自顧自道:“上次三弟跟劉家慧和離跟咱們也有很大關係,這次三弟再娶,咱們不能沒有表示,不知三兩夠不夠?”
“三兩?她娘,咱們家哪有那麼多錢?”
李氏隨口一句:“把地賣了不就有了?”
“啊?她娘,不會吧!”水志誠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幾步竄到李氏身邊,撐着她肩一臉緊張道:“他娘,要不咱們想辦法藉藉?或者我再進城多找幾份工,總能掙回來的,那荒地可是咱們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不能賣啊!”
“啊?賣什麼?”腦中還在不停盤算的李氏清醒過來。
水志誠愣了一下:“你…你說要賣地!”
“賣什麼地?你聽錯了吧?”
水志誠訕訕的摸摸鼻子坐回去,嘀咕道:“不賣就好,不賣就好!”
李氏撲哧一聲笑出來:“他爹,跟你開玩笑了,咱們就算砸鍋賣鐵也不能賣地啊!我合計過了,這次給三弟貼聘禮至少要三兩銀子,迎親那天送東西加禮錢要一兩銀子,新人敬茶還得幾百文,一共至少得五兩銀子!
咱們家上個月月底你拿回來五百文工錢,買米買菜、油鹽醬醋等一下子就花了二三百文,我手裡現在只剩兩百文左右!”
“那怎麼辦?差這麼多!她娘,正好明天趕集,要不我去找方大嫂或安大夫借點兒?”
“算了,方大嫂那兒,咱們家每次辦喜事,人家都包個大紅包,這些年又一直僱你幹活,咱們家要是少了那份收入,日子不知多難熬了,怎麼還好意思向她借?
安老大夫不是俗人,願意教咱們舒舒識字還不收束脩,又僱你幹活,咱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好意思再去借錢?”
“那…那…”
“別這那的了,上次你被抓進牢裡時,我只當了一支銀簪,留着金簪就當給咱們留條後路。現在咱們一家平安,這金簪留着也沒用了,就把它當了吧,換點兒錢救救急,以後有錢了再贖回來或是再打一根也行!”
“可是…那是娘給你的…”
“娘給我本來就是給我救急的,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能戴得起金簪不成!”李氏從懷裡掏出手帕,慢慢打開,一直剝到第三層,才露出保存完好的金簪。
李氏將金簪推到水志誠面前:“他爹,這簪子你明天拿去當了或賣了都行。這樣,你先拿着它到金銀器店估個價,然後再到當鋪去問問,多問幾家,哪家出價高就去哪家,對了!把雲舒也帶去,那丫頭最會看人臉色,應該能幫些忙!”
水志誠低着頭一臉沮喪,抖動幾下嘴脣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李氏自然知道她想什麼,又是一番安慰。
雲舒見父母難受,自己也跟着難受,家裡最近一直很拮据,看桌上的飯菜就知道,現在的伙食比外婆他們在時差太多了。
娘都懷孕四五個月了,還跟着天天青菜蘿蔔的吃,以後又生個小蘿蔔頭兒怎麼辦?現在她連最後一根保底的簪子都當了,以後家裡再出事怎麼辦?雲舒皺眉想了一會兒,又將自己的錢罐子在腦中搜尋一遍,覺得錢罐子裡那些東西該派上用場了!
先用什麼了?玉佩?金簪?印信?雖然不知那印信管不管用,還是覺得先拿去試試的好。怎麼試了?雲舒在心裡盤算一番,然後帶着小黃跑後山將印信取了出來,小心的掛脖子上,藏好罐子才匆匆跑回去。
第二天,雲舒早早起來,穿好衣服鞋襪,跟着水志誠出門。二人一進城門,雲舒便道:“爹爹,你不是要當金簪嗎?聽小姨說還有個地方也收金簪,咱們去看看好不好?”
“哦?是當鋪嗎?”雲舒搖頭。
“是金銀器店嗎?”雲舒再搖頭:“爹,錢莊也收,還記得那次救您出來的常順叔叔嗎?他就是錢莊的人哦!還說我們要是有事可以去找他,他肯定能幫忙的!”
“真的?”
“真的,爹,咱們先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