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爹孃,我爹孃從沒對我這麼好過,雲舒,我羨慕得都有些嫉妒了!”
雲舒無語的站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者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爹孃怎麼可能換得了?天下的父母多的是,每對父子母子之間相處方式均不相同,雲舒非常慶幸自己到了這樣的家庭,物質條件是苦點兒,但精神上絕對是滿滿的幸福,至少目前如此!
水雲秋畢竟是孩子,儘管她以前極其討厭雲舒,經過半天的磨合,二人關係竟然好了起來,雖然不可能像閨中密友那樣無話不說,但至少還算是合得來的小夥伴兒。
二人在院子裡跑來跑去,雲舒訓練小黃撿東西,雲秋羨慕得兩眼發直。二人本想玩陀螺來着,可李氏把陀螺和鞭子都收了起來,說那鞭子打着人了會腫會痛,等她們再大些纔給玩。
接近午時時,雲舒家院門突然被嘩啦一聲衝開,緊接着一個水紅色的身影直衝進來:“二嫂、二嫂,聽說大嫂回孃家了,是不是真的?”那人正是小姑,她一直衝到李氏面前才堪堪停下,問完話然後手扶膝蓋彎着腰呼哧呼哧直喘氣!
李氏放下針線篩子,站起來,一邊給她撫背,一邊唸叨:“你這丫頭,都快成大人了,還這麼莽莽撞撞的,小心你娘看見了,竹條子伺候!”
小姑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她擡起頭:“二嫂,大嫂回孃家,是不是真的?”
李氏點點頭,小姑驚訝的大叫:“怎麼回事?大嫂跟大哥成親十幾年,還從沒鬧着要回孃家過了!”水雲秋難過的低下頭。放下方纔玩得正高興的雞毛毽子,蹲在地上畫圈圈。
“小妹,小聲點兒,來,坐下慢慢說!”
李氏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說來,小姨又跳起來:“什麼?大哥被辭工了?!”
“小妹,別瞎說,還不一定了!”
小姑訕訕的摸摸鼻子坐下。仰着脖子望會兒天,突然道:“大嫂就因爲大哥可能被辭工,就帶着孩子們丟下大哥不管了?真是的,平時見她挺賢惠的,一到關鍵時刻,沒想到跑得最快的卻是她!哼,這種人。真是……”
“纔不是了,小姑亂說!”水雲秋眼淚汪汪的站起來,捏緊拳頭大叫!
小姑回頭看,“雲秋,你怎麼在這兒?你娘沒帶你一起走嗎?”
水雲秋緊咬嘴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小姑上前。給她抹抹眼淚,然後抱在懷裡安慰:“哦哦!雲秋不哭,你娘不要你了,還有我們了!我們會照顧你的!”
水雲秋掙扎着掙開,大喊道:“不!不是的,娘不是不要我,娘也不是不管爹爹,她…嗚嗚…她是回去找舅舅舅母想辦法了!真的。小姑,我娘還專門讓我留下來給爹爹做飯了,娘很擔心爹爹的,她把家裡的錢都帶走了!”
小姑聽說周氏特地將雲秋留下給大伯做飯,本有些感動。可一聽說她把錢全卷跑了,怒不可歇的跳起來。大吼道:“不許哭,你姓水不姓周。你娘一聽你爹有事,就把錢全卷跑了,這種女人算什麼東西?我沒這樣的大嫂!”
“不,不是的,小姑!”水雲秋急得直跺腳,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李氏聞言也很驚訝,她站起來扶着雲秋的肩膀道:“雲秋,你告訴二嬸,你娘真的把錢全帶走了嗎?”
“恩!”水雲秋點頭,“但是,娘有給我們留下二兩銀子,她一定是帶錢去找舅舅舅母幫忙了!真的,二嬸,你相信我!”她着急得抓着李氏的手直搖晃,見小姑和李氏依然一臉狐疑,轉頭看看四周,立刻指着雲舒道:“二嬸,雲舒也這麼說!”
被突然點到名的雲舒先是一愣,然後無奈的聳聳肩,上前拉着小姑的手道:“小姑,我相信秋姐姐的話,伯母要是真的不回來了,就會帶走秋姐姐,還有貴重的衣服首飾。我昨晚跟爹爹去看大伯時,見衣櫃裡大部分衣服都在,她應該過兩天就會回來!”
小姑狐疑的看雲舒一會兒,見她一臉鎮定,不像撒謊,又詢問的看向李氏。李氏想了想點頭道:“雲舒說的有理,大嫂跟大哥都快十年的夫妻了,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她應該只是一時生氣罷了!”小姑聞言也靜了下來,點點頭復又坐下。
“小妹,你是從哪兒知道消息的?”
“我…哎呀,對了,娘還在家等着我的消息了,二嫂,我先回去跟娘知會一聲,待會兒再過來啊!”說完便一陣風的跑了!
她一離去,院子就靜了下來,水雲秋依然站在院中時不時吸吸鼻子抽抽噎噎,李氏上前抱着她一陣安慰,她才平靜下來,卻再不跟雲舒嘻嘻哈哈,而是端根凳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李氏身邊。
大約一刻鐘後,小姑又跑過來,才說起半路的事兒:“二嫂,我們昨天都去大姐那兒了,本想下午就回來的,可大姐非要留我們住一晚,三哥又喝醉了酒,一磨蹭直到今天上午纔回。
可回來路上老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起初問人家人家不說,後來娘發了火兒,拉了個還算熟悉的媳婦,硬是逼着她說清楚。那時才知道大嫂昨兒下午就揹着包袱帶着雲波哭哭啼啼的回了孃家,我娘一着急,差點兒氣得暈過去,後來還是三哥揹回來的了!”
“娘…她沒事吧?”
“沒事,老毛病了,二嫂,二哥跟大哥一起去了嗎?什麼時候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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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起去了,多個人多個幫手,應該一有結果就會回來吧!”
“要不這樣,大哥他們要是回來了,叫雲秋給我們這邊也傳個信兒,免得娘着急!我還要回去做飯了,就先走了!”
“行,你忙你的去吧!”
衆人一直等到戌時中刻,大伯和老爹纔打着火把姍姍來遲,小姑吃過晚飯就跑這邊等着了,衆人見之立刻圍上去問長問短。雲舒見大伯和老爹臉色都不太好,不僅一臉疲憊,頭髮和衣衫還有些凌亂!李氏和小姑也注意到了,更是着急的不停發問。
大伯推開小姑和水雲秋:“別吵別吵,讓我休息一會兒!”那聲音乾澀沙啞,走路都有氣無力的!老爹也道:“她娘,先給我們準備點兒飯菜吧!我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李氏聞言對小姑道:“小妹,先扶他們進去躺會兒,咱們去弄些飯菜,讓他們墊墊肚子再說!”
有了二人忙活,雲舒和雲秋幫不上忙,只好各自守着各自老爹,給他們端端水、拿拿東西什麼的!待二人吃了飯、緩過氣來,才長長的嘆口氣,將白天的事一一道來。
二人早上進城便直奔順通錢莊,到時卻見錢莊門前突然多了十來個彪壯大漢守門,還有幾個帶刀衙役走來走去,錢莊雖沒關門,衆人一看這架勢誰還敢進去存錢取錢?大多都是圍在門口張望。
他們問了些圍觀之人,才知道:今天一大早,錢莊門口突然來了一串手拿算盤的賬房先生,然後又是壯漢衙役,將錢莊團團圍住,聲稱順通錢莊本部派人來查賬,要歇業半天,現在只存不取。
其後二人便一直在門口等待消息,直到午時過後,錢莊裡突然出來個夥計,跟一大漢耳語幾句,那大漢便直衝大伯而來,一手便將他拉了出去。水志誠以爲他們要打大伯,也跟着衝了出去,結果那夥計上前,笑嘻嘻的對二人施禮,然後才說只是問個話。
他們被帶進二樓的大賬房,幾個年老的先生問了大伯些問題,水志誠一句也聽不懂,其後又進來幾個衙役,將五花大綁的掌櫃拖了出去,大伯也被帶了去,水志誠則隨着圍觀人羣跟着衙役去了縣衙大堂。
以前的案子,衙門抓了人,不管你有罪沒罪,都是先將人關進大牢,盤剝幾天才過堂,或者根本不需過堂,只要銀子夠多,就算是殺人放火也有辦法平安出去。
這次卻不一樣,衙役們積極,縣太爺也積極。那被抓的掌櫃沒去大牢就直接上了堂,縣太爺一陣噼裡啪啦的審問,其間還拉了大伯和幾個像大伯一樣的賬房先生上堂對峙,短短一個時辰,判決就出來了:
順通錢莊雲霧城分號掌櫃貪墨收賄銀兩數額巨大,判其發配邊關,服苦役十年,並沒收其全部家財。
末了縣太爺驚堂木一拍:“你們這羣做假賬的,按律法至少也得坐牢一年,不過順通錢莊主家有話,看在你們只是聽那貪賄掌櫃指使、又爲錢莊出力多年的份上,錢莊不再追究你們。”衆人聞言大喜,縣太爺驚堂木又是一拍:
“不過本縣太爺卻不能放過你們,你們每人要麼交銀十兩,要麼去礦山服役一個月,自己選吧,交銀的三日之內送來,服役的三日後自己來報道,否則按逃犯處理,就這樣,退堂!”
縣太爺大搖大擺的走了,留下堂上五六個賬房先生面面相覷,有人突然問:“我們交了錢,還可以會錢莊上工嗎?”
“哎!怎麼可能?錢莊沒追究咱們責任已經是大幸了!”
“可是那帳,是掌櫃叫我們做的啊,我們不做立馬就能丟了差事,別人也一樣要做啊!”
“跟我說有什麼用?得主家信才行啊!”
“唉,算了算了,先回家湊錢吧,那礦山,別說一個月,我看幾天就能把咱們榨成人幹!”
衆人垂頭喪氣一個一個的出了門,水志誠也上前扶起臉色蒼白還跪在地上的大伯水志華,勸導他幾句,二人慢慢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