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別難過,姐姐她……她肯定是怕您擔心,所以才瞞着您和爹的!”二毛極力勸慰李氏,同時不忘爲雲舒說好話。
三毛道:“就是啊,娘,就算大姐是被遊魂附身,她對咱們不都挺好的嗎?”
“三毛!”二毛略帶斥責的口氣叫住他,回頭對他直打眼色,三毛卻未領會,眨巴着眼睛無辜道:“本來就是嘛,我又沒說錯什麼!”
“你還說!”
李氏擦擦眼角:“好了,你們什麼都別說了,無論如何,無論她從哪裡來,雲舒一直都是我的女兒,二毛、三毛,你們記住:她永遠是你們大姐。”
二毛和三毛點頭:“知道了,娘!”
李氏又是一聲長嘆,靠在椅子上出神不說話。三毛拉拉李氏衣服:“娘,咱們……”
“噓!”二毛趕緊制止三毛,拉着他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掩上門,二人走出一段兒才停下,二毛一本正經道:“三毛,現在娘很難過,你不要亂說話,免得娘更難過知道嗎?”
三毛想了想:“沒有啊!我本來想讓娘開心些的……哎,二哥,你說咱們大姐真是被鬼魂附身了嗎?”
二毛愣了一下,繼而板起臉厲聲訓斥:“三毛!大姐對你那麼好,你怎可如此說話?”
三毛縮縮脖子,小聲道:“我沒說大姐不好啊,明明是那老和尚說大姐被鬼魂附身的……”
“你還說,圓空大師乃一代高僧,你怎可如此稱呼?還有大師明明說的是大姐因機緣巧合,魂魄偶然從隔世來到這裡,不是鬼魂知道嗎?……何況她是很小就過來了,一直跟爹孃生活,又看着我們出生長大。你忘了大姐從小就照料你嗎?”
三毛委屈道:“我當然記得,我也希望大姐好好的啊,大師不是說只要把隔世那一縷魂魄召回來。大姐就能醒過來嗎?那……那還有什麼好煩惱的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大姐就能醒過來的。”
這次二毛沒有再厲聲訓斥,反而低頭不說話。想起方纔圓空大師的話,一旦把隔世那縷魂魄召回來,大姐的原身很快就會消亡,回來後大姐也活不過二十,也就是說她回來最多隻有兩三年時間好活,可要是放她回到隔世,她能活的時間相當於這裡的幾百年。
按理說放大姐回去纔是正理。畢竟她本就不屬於這裡,可……可大姐對我們那麼好,爹孃肯定捨不得她,姐夫捨不得她。我們也捨不得她……
“二哥,走,咱們找老和尚去,讓他快快把我們大姐救醒過來,爹孃見了肯定高興!”三毛拉着二毛就要走。二毛卻不肯,認真道:“三毛,此事應由爹孃和姐夫做主,我們不能妄自主張。”
李氏在屋中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直到二毛進來。輕聲道:“娘,姐夫來了!”
李氏回過神來,擡頭見小順子走上前來,掀起袍子便在自己面前跪下,深深的磕頭到底,李氏趕緊站起來去扶他,他卻不起身,只是擡頭望着李氏道:“岳母大人,小婿對不起雲舒,對不起您和岳父大人的信任重託,如今境況小婿難辭其咎,小婿……小婿不知該如何請罪,只能磕頭跪請岳母大人原諒。”
李氏扶着他道:“不怪你,不怪你,我知道你對雲舒好,什麼都爲她着想,是我們家雲舒命薄,沒這個福分……”說到這裡,李氏聲音已經哽咽,忍不住掩面抽泣。
小順子難過的低下了頭,二毛和三毛一起上前安慰。
好一陣過後,等大家的情緒都稍稍平靜,李氏道:“女婿啊,雲舒的事情我都聽圓空大師說了,你……你有何打算啊?”
小順子頓了頓,低頭道:“如此大事小婿不敢妄做主張,還請……還請岳母大人定奪。”
李氏眉心皺緊:“我……我…”她輕撫額頭,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二毛左右看看,猶豫片刻,站出來道:“娘,姐夫,可否聽聽我的想法?”
二人回頭看他,李氏點頭道:“好,二毛,你說吧!”
“娘,姐夫,其實我覺得……”
半個時辰後,李氏的房門打開,小順子率先走出來,他面色嚴肅清冷,或者說根本沒有表情,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口氣,打起精神跨出門檻,慢慢向圓空大師禪房走去。
好一陣過後,二毛和三毛扶着面無血色的李氏也慢慢走出來,過門檻時李氏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二毛和三毛趕緊扶住她,三毛道:“娘,您要真捨不得大姐的話,咱們就跟姐夫說一聲吧?畢竟姐姐留下來還有近三年時間了,好不好?”
李氏扶着門柱休息半晌後襬擺手:“不,雲舒爲我們做了那麼多事,我們不能太自私!二毛、三毛啊,你們要記住:要不是你們大姐,興許你們早就餓死了也不一定啊!
唉!雖然捨不得,但我更希望她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這樣……我這個做孃的也知足了!二毛、三毛,走吧,咱們去……見你大姐最後一面。”
二人看李氏意志堅決,也就沒再阻攔。幾人互相攙扶着來到雲舒住的小院兒,當李氏看到躺在牀上看似活鮮鮮的雲舒時,她早已淚流滿面,可她卻拼命的擦拭眼淚,以免這煩人的眼淚阻了她的視線。
“我的女兒啊!”李氏哭喊一聲撲過去,抱着雲舒的身子哭得泣不成聲,二毛和三毛見之也心中發酸,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氏坐在牀邊拉着雲舒的手熏熏叨叨一直不停的說話,從她剛忙月時到出嫁生子,不管喜的悲的,到李氏這邊卻又是幸福又是心酸。
傍晚時分,大錘和小順子還有不少雲舒以前的舊識都來了,見到雲舒那模樣都忍不住暗暗落淚,如果她還醒着的話。可能會自嘲這就是一個提前舉行的追悼會,可惜沉睡的她依然什麼都不知道。
半夜子時,院子裡安安靜靜。卻並非空無一物,院中已經按一定陣形坐滿了準備助法的和尚。李氏依然緊緊抱着雲舒,小順子、大錘、二毛、三毛都難過糾結的站在牀邊,身披袈裟的圓空看看已經升上正空的月亮,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施主,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錯過此時要再行法事就難了。如果您主意未定的話,不如再考慮考慮,老衲再等你們三天時間,如何?”
李氏身子動了動。好一會兒後慢慢起來,小順子和二毛趕緊上前攙扶,李氏接着力道費力的站起來,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不堪,裡面的血絲幾乎蓋住了她的視線。
二毛低聲道:“娘。要不……咱們還是請大師把姐姐召回來吧?”
李氏長長吸口氣,微微搖頭,輕聲道:“不了,雲舒她也累了,該回去她本該在的地方了!”然後她對着圓空軟綿綿的要跪下去。圓空微微擡手,一股不知何處來的力道便把李氏擡了起來,“施主,站着說即可。”
李氏道:“大師,妾身……妾身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師能否通融?”
“施主請說。”
李氏回頭看看雲舒:“如果……可能的話,妾身希望雲舒平安回去能給妾身拖個夢報聲平安,如此妾身也能安心了!”
圓空稍稍猶豫:“這個……”李氏的請求不是圓空不想答應,是他確實不知該如何讓隔世之人託夢?
這時一團白影一閃落在圓空肩上,迫不及待的對這圓空吱吱叫喚,圓空詫異的看它:“是嗎?你能辦到?”
三毛見之驚喜道:“小狐狸!這是我大姐養的小狐狸!”
小狐狸看他一眼,便嗖一下竄得不見了,圓空道:“阿彌陀佛,施主寬心,老衲答應你便是。”
李氏一喜:“真的?那……那妾身多謝大師了!”
李氏再跟雲舒道別一番,然後纔在二毛和三毛的攙扶下慢慢走出門去。然後小順子上前握着雲舒的手,輕聲低語了幾句,再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又輕點了她嘴脣才退開;大錘定定的看着小順子的一舉一動,小順子道別後他並沒有上前道別離開的意思,而是轉身跟小順子一起離開了房間。
一行人從小院兒出來,房門吱嘎吱嘎慢慢合上,接着是院門,然後衆僧的梵音漸漸升起。李氏癱軟在椅子上,淚流滿面的望着院門,大錘站在小順子身邊,他輕聲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大錘說完便走向旁邊,小順子頓了頓,稍稍猶豫還是跟了過去,二人站在樹影下半晌不動,如不細看,外人根本看不到他們。
小順子一直擡頭望着半空的圓月,他的想法無從得知,大錘則一直緊握拳頭低頭站在樹蔭下。良久後,大錘道:“你……”
小順子回神:“什麼?”
大錘擡頭,黑暗中兩隻眼睛閃閃發亮:“你發誓,必須照顧好雲舒的孩子,否則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小順子頓了頓,繼而皺眉道:“陸兄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正月和元月也是我的孩子,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他們,即便舍了性命也在所不辭,何須你來提醒?”
“那就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大錘說完轉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小順子愣神片刻,回頭已不見他的蹤影。
跟小順子分開的大錘一出樹蔭便輕身飛上屋頂,從背後進入了那正在做法事的院子,他從打開的後窗跳進去,走到圓空面前跪下:“大師,我願意爲雲舒作引。”
旁邊的巴先生上來:“公明,你這是作甚?”
大錘沒有回答,對圓空磕頭到底:“請大師成全!”
“你這小子……”
圓空半睜開眼看着大錘:“小施主,你可知爲魂魄作印會是何等結果?”
大錘低下頭沉默片刻:“我知道,十之八九我會魂飛魄散……不過沒關係,只要有我作印,雲舒成功回到隔世的機會就有十之八九,只要她能平安即便讓我魂飛魄散也願意!”
“公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爹要是知道了……”巴先生極力想阻止他,大錘卻跪着回身對巴先生磕頭三下:
“先生。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以及重生再造之德,還請先生提我跟爹說一聲。兒子不孝,此生不能報答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也未必會有來世,兒子辜負他老人家了,兒子愧疚難當,不過還是懇求他老人家原諒!”
大錘說完又是嘭嘭磕頭幾下,再跪着回身面對圓空。巴先生詫異的望着大錘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他長嘆一聲,搖搖頭退開兩步。
圓空審視的打量大錘半晌。眼中明顯有讚賞之色,不過他卻道:“施主,你當真想好了?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大錘一臉堅定:“是!我想好了,請大師成全!”
圓空沉吟片刻。手上掐指一算,臉上明顯驚了一下,搖頭嘆道:“孽緣啊孽緣!也罷,這……也許就是天意,施主。請準備一下吧!”
大錘聞言頗爲高興,當即磕頭謝過:“大師,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圓空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後指着屋子正中一處道:“那……就請施主站到陣中來吧!”
大錘依照圓空的指示站好。圓空回到蒲團兒上坐下,口中開始低唸經文,院外梵音隨之升起,且越來越響,直到整座院子完全被梵音籠罩。
大錘腳下及周圍開始出現一些發光的圖案,圖案先是零星瑣碎,隨着光芒漸盛,圖案很快便連在了一起,由其發出的光芒更盛,甚至漸漸將整間屋子籠罩其中,遠遠看去,那屋子本身就像個巨大的光球。
門外守候的李氏母子幾人都看得呆了,小順子快不過來道:“怎麼樣?進展如何?”
李氏和三毛都沒說話,二毛指着光球道:“姐夫,你看,越來越亮了!”
他們話音剛落,那光球突然嗖一聲直衝天際,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片刻後,小順子反應過來,率先衝進院子,院中的僧人都停止了誦經,紛紛驚訝的仰頭望着天際。
小順子如風一般掠過他們衝進屋去,卻見屋子裡一切如常,只是原本躺在牀上的人消失不見,地上卻躺着一動不動的大錘,圓空大師依然在蒲團兒上打坐,巴先生在坐在窗前愣神。
看到大錘,小順子本能的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他衝上去一把抓住大錘的衣襟道:“你怎麼在這裡?雲舒了?她到底怎樣了?你給我說話,你給我說話啊!”
“住手!住手啊,二公子,別動他,快……快放下!”反應過來的巴先生趕緊勸阻小順子,小心翼翼的把大錘放下,然後一本正經的開始給他把脈東翻西看半晌,然後退開兩步,詫異的望着大錘不說話。
小順子狐疑道:“前輩,他怎麼了?前輩?”
小順子叫了幾次巴先生都沒答話,他想了想,便自己試着伸手去探脈,片刻後他驚得快速放下大錘的手退開兩步,這……這是……
這時,突聞圓空輕嘆一聲道:“阿彌陀佛!”
巴先生立刻回頭:“大師,怎樣了?他們……都還好吧?”
小順子心裡一緊:“前輩,您說的他們是……”
巴先生不理會他,反而盯着圓空追問:“大師?”
圓空道:“阿彌陀佛,徒兒的魂魄已經回到了隔世,能不能順利融合就看她自己了!”
“那公明瞭?”
圓空搖頭:“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泄露!”然後他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巴先生追上兩步:“大師,公明他……他能再醒過來嗎?”
圓空什麼都沒說,只是抱歉的阿彌陀佛一聲,自顧自的出了房門。
屋裡靜默半晌,李氏母子三人進來,李氏一進門就問:“怎樣?雲舒了?她……她回去了嗎?”
巴先生和小順子對望一眼,誰都沒說話,眼尖的三毛看到地上的大錘,奇怪道:“咦,陸大哥怎麼在這裡?他不是在外面嗎?陸大哥?陸大哥?”三毛推着大錘晃了幾下見他沒反應,便擡頭道:“娘,二哥,你們看陸大哥都不動了,不會是死了吧?”
屋中幾人臉色都是一變。二毛立刻黑着臉道:“三弟,不要胡說八道!”
“本來就是嘛,你看他都不動!”
巴先生嘆口氣道:“是啊。他已經去了!”
這句話一出,幾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小順子立刻道:“前輩,您的意思是……?”
“公明他爲了確保雲舒丫頭的魂魄能夠順利被引出,並回到隔世,心甘情願用自己的魂魄做引,這種事情……不管成敗與否,結果都只有一種,唉!”巴先生搖頭長嘆。
他的話讓屋中幾人更是驚訝得無以言表。李氏母子三人連連追問緣由,而小順子卻呆立半晌,然後慢慢握緊了拳頭,難怪他之前會說那樣的話……
該死!他算什麼?雲舒是我的娘子。即便需要人以魂魄做引,也不需要他來自作多情,我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獻上自己的魂魄,爲什麼我不知道?爲什麼又是他!可惡!
“大夫,大夫。快來看看,我方纔看見她動了,真的,我看見她動的,你快看看!”一個婦人急切的催促。聽一男子答道:“好了,大媽,您彆着急,先讓我檢查檢查!”
雲舒感覺有人在翻自己眼皮,然後摸脈搏,還在她人中上使勁掐,真疼!她疼得直抽冷氣,眼皮跳跳使勁睜了一下。
“啊!大夫,快看快看,她睜眼了!睜眼了!你快看!”又是那老婦人大聲的驚呼,聲音大得刺耳,光線也太刺眼,她趕緊閉上眼皺緊眉頭晃晃腦袋,小聲嘀咕:“吵死了!”
婦人驚得愣在那裡,片刻後她突然撲上來哇一聲哭出來:“雲舒啊,你醒醒啊,你快睜眼看看我和你爸啊,你醒醒啊!嗚嗚嗚~~~~~”
雲舒有些心煩的偏開頭,心想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好像聽了幾十年一般,還有點兒聒噪,老是在自己耳邊嗡嗡不停,經常讓自己心煩得想發火。
那男子道:“大媽,您別太激動,從生理跡象來看,她確實就要甦醒了,不過她睡了這麼久,即便要醒來也需要一個過程,我們還得多多觀察,看看有沒有其他併發症!”
婦人只是嗡嗡的哭,並沒理會大夫的話,那聲音雖然一直綿綿不斷,卻抵不住瞌睡蟲的引誘,雲舒很快又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雲舒聽聞耳邊有人喚自己,嘴邊還有甜甜的味道,她忍不住自個兒吸了兩口,卻聽對方輕笑一聲:“雲舒,你該醒了!”
這聲音、這語調好熟悉,也好像聽了幾十年一般,是誰了?她眼皮跳跳,試着慢慢的睜開眼睛,可外面光線太強,她試了幾次,只看見牀邊坐着個身形輪廓都很不錯的男人,男人?是誰了?難道是小順子?
她努力再試幾次,等她好不容易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人,卻把自己嚇了一跳。牀邊果然坐着個年輕陽光的帥氣男人,只見他身着休息服,頭髮簡短幹練,皮膚黝黑健康,這分明是現代人的穿着打扮,可他的五官相貌卻……
雲舒詫異的望着他看了半晌,對方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雲舒,你總算醒了!”
雲舒呆呆的望着對方:“大……大錘?你……你爲何如此打扮?”
男子搖搖頭:“我不叫大錘,我叫吳公明啊,你記不得我了?”
雲舒頓了頓,然後皺眉道:“吳公明就是大錘,大錘就是吳公明啊,沒錯啊,我怎會不記得你了?大錘,你……”
房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對頭髮花白的夫妻走進來,二人與雲舒四目相對,怔愣片刻,啪一聲,老太太手中的飯盒掉落在地,大錘立刻上前扶住老太太:“大媽,您看,雲舒醒來了,您高興不?”
老太太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顫巍巍的走過來:“雲舒啊,你總算醒了啊!”
看到那對老夫妻淚眼汪汪的站在自己面前,雲舒不自覺的吐出兩個字:“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