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憐琴流了這麼多血,最後還選擇了投湖自盡,王公子嚇壞了,他猜想憐琴多半是活不下來了。他沒想到自己這次遊湖竟不小心弄出來人命,頓時慌了神。
要知道,現在他本就還在丁憂守孝期內,他父親王大人也曾再三囑咐他要收斂行徑,好好在家閉門修生養性。可他本就是個不甘寂寞的,又見最近父親公事繁忙,沒有心思管他。他便尋了個機會帶着身邊的心腹手下出了府,約了憐琴來這東湖遊玩,順便佔佔憐琴的便宜。可誰知那憐琴實在是不識擡舉,寧可自盡也不願從了他!
憐琴或者他佔了她的便宜,傳出去父親頂多責罵他一頓,可現在憐琴因爲他的緣故多半是死在了這東湖中,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可就不只是簡簡單單挨父親一頓罵就能解決了的!
更何況那個憐琴身後還有一個背景強大身份神秘的孔隆給她撐腰,上次他就吃了孔隆的暗虧,被父親嚴厲的警告絕對不能得罪這個神秘的孔公子。這次他是聽他買通的萬花樓中的小廝說孔隆昨夜沒有宿在憐琴房裡,由此猜測孔隆應該暫時不在天璣城,於是他乘機逼迫何媽媽讓憐琴來陪他遊湖。可若是孔隆回來,卻見憐琴已經因爲他的原因而死了,那他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不行,他得想辦法把這件事瞞過去。絕不能讓人知道憐琴的死和他有關係!
想到這裡,王公子眼珠一轉,急忙從丫鬟的攙扶中掙脫出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疾聲下令讓船伕掉頭,速速將畫舫駛回渡口,又吩咐畫舫中伺候着的丫鬟和小廝決不能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胡依夢焦急的跳進了東湖之中,清涼的湖水瞬間沁透了她身上的衣衫,也泡花了她臉上的妝容。那混合了鍋底灰的鉛粉在她臉上糊成了一團。她此刻哪裡顧得了管這些,她一門心思的在湖水中那些莖幹叢生的荷葉中找尋憐琴的蹤跡。
終於,她發現了那個被糾纏在荷葉莖蔓中臉色慘白,傷口還不斷冒着血,血液將四周的湖水都被染成了粉紅色的憐琴。
看到憐琴彷彿死了一半被纏在水底,胡依夢心中一緊。
她知道憐琴這次算是凶多吉少了。但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絕對不能放棄。
胡依夢朝憐琴遊了過去,她努力扯着和憐琴的身軀糾纏在一起的荷葉莖蔓以及東湖中那些不知名的水草。可是在水中不容易受力,她拉扯了半天也沒能成功將憐琴帶出水面。
她心中瞬間變得焦躁起來。她知道此刻憐琴傷口還流着血,湖水溫度又這麼低,最重要的是水大量進了憐琴的肺中,容易引發肺炎和水腫,在這個沒有抗生素,醫療條件不怎麼樣古代,那就意味着只有死路一條啊!
突然,胡依夢感到自己拉扯着水草和莖蔓的手指一陣劇烈的發燙,一股強大的力量涌上她的指尖。透過湖水,她隱約可以看見一簇紅色的火焰在她的指尖跳動着。來不及計較爲什麼自己的指尖會出現火焰,而這火焰居然能在水中燃燒,胡依夢發現自己指尖的火焰所到之處那些莖蔓和水草瞬間化爲了灰燼。
她心中一喜,立刻三下五除二將憐琴身上纏着的水草和荷葉的莖蔓除了個乾淨,然後抱着憐琴浮出了水面。
但當胡依夢浮出水面後才發現王公子竟如此無情無義的拋下了她們,命令船伕將畫舫掉頭朝着渡口方向駛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胡依夢感到自己懷中憐琴的體溫越來越低,呼吸也幾乎停止了。
難道上天真的要讓她眼睜睜的看着憐琴這麼年輕美麗的女子因爲一個紈絝子弟而喪命於此嗎?
不!她絕不能就這麼放棄希望,她一定要救活憐琴,而且還要懲罰那個禽獸不如的王公子!
胡依夢擡頭焦急的朝四周望去,正巧看到一隻畫舫就停在不遠處。
她急忙朝那隻畫舫的方向大聲喊着救命,希望那艘畫舫上的人能聽見,並且將畫舫駛過來,救她們上去。
這隻畫舫,正是北辰夜離所乘坐的那隻畫舫。
聽到有人求救,靜立船頭的北辰夜離將目光投向發出求救聲音的方向。
只見水中有兩名女子,其中一名似乎已經昏迷了,而另一名正託着她努力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求救。
“那邊似乎有人在求救。”北辰夜離淡淡的說道。
“從身形上看似乎是兩個女子。”沈青溪順着北辰夜離所看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在水中託着昏迷的憐琴努力求救的胡依夢。
“讓船伕把畫舫駛過去看看。”北辰夜離說道。
“主子,萬萬不可!主子乃萬金之軀,萬一其中有詐,後果不堪設想!”沈青溪不肯輕易冒險,在他看來一切突發事件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而北辰夜離不僅是他誓死要效忠的主子,更是他真心敬佩和要保護的人,他絕不能讓北辰夜離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只是兩個女子,量她們也沒有能耐比過青溪和這一衆侍衛們。我都不怕,青溪怕什麼。”北辰夜離揹着手從容的吩咐道:“把畫舫開過去。”
“是!”沈青溪領命,立刻讓船伕迅速的將船朝着胡依夢和憐琴的方向駛了過去。
胡依夢見那畫舫果然朝着她們試了過了,心中大喜。這下憐琴就有救了。
她託着昏迷的憐琴吃力的朝那隻畫舫遊了過去。
遊着遊着,胡依夢終於看清了船上的人。
老天爺呀!你不是在玩我吧!胡依夢欲哭無淚。
那畫舫之上站着的一身青色衣袍的男子不正是那個想要把她送給達官貴人的富豪沈青溪麼?果然是冤家路窄啊,古人誠不欺我……
她哭喪着臉朝沈青溪身旁掃了眼,這纔是真的被驚嚇到了。
她居然,她居然,她居然在時隔三年之後又看到了那張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俊美到堪稱妖孽的面容。
三年未見,他比她在那個旖旎的夢中見到的他更加沉穩了,但那舉世無雙的俊美面容卻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飛揚入鬢的劍眉,狹長深邃的鳳目,鮮紅的薄薄的脣此刻緊抿着,胡依夢覺得他還是三年前在夢中朝她笑得時候那張薄脣更有吸引力,今天他身着一襲月白色長袍,長身玉立,器宇軒昂的被衆人圍住,少了一分夢中初見時的邪魅,卻多了一分難以捉摸的神秘。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及時隔了很遠,她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是手握萬民生死天下福祉的上位者纔有的王者之氣。
胡依夢想到那個夢中她與他在浴池中纏-綿的畫面就忍不住渾身一顫。那感覺太強烈了,只一瞬間就足以銘記一輩子。
她遙遙頭,甩掉腦海中那些會讓她身體不由自主發熱的畫面。開始思考現在該怎麼辦?
上船還是不上船?
答案當然是必須上船!
胡依夢一咬牙,只要能救憐琴,就算被沈青溪抓回去,就算要直面那個讓她畏懼的君王,她也認了!
想到這裡,胡依夢決定還是要上船!
畫舫停在了她們身前。
立刻有兩個護衛打扮的人跳進水中托起憐琴和她,船上另外幾個護衛打扮的人則拉住她們往船上拖。
費了一番功夫,護衛們終於將胡依夢和昏迷的憐琴弄上了船。
北辰夜離朝身邊一位頗懂醫術的護衛點了下頭,那護衛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主子是讓他去救這位陷入了昏迷的姑娘。
那護衛快步來到憐琴的身邊,給憐琴把了把脈,探了探她的鼻息,輕壓了一下她沒有受傷的那面脖頸,憐琴的生命跡象已經非常微弱了。他翻開憐琴的眼皮一看,憐琴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了。護衛心中一驚,趕緊點了她肩頸處幾處大穴給憐琴止了血,然後開始擠壓憐琴的腹部,強迫她吐出腹中的水。
憐琴在這名護衛的緊急施救下吐出了一大灘水,但整個人還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胡依夢上了畫舫,這才發現剛纔自己爲了救憐琴似乎消耗了過多的體力,此刻只能蜷縮在地上,焦急的看着那位護衛對憐琴施救。
那護衛逼着憐琴吐空了腹中的水,又從懷裡拿出一瓶金瘡藥和一塊布巾,他將藥灑在了憐琴那泡了水有些發白且外翻出來的傷口上,然後用布巾將憐琴的傷口包紮好。
再次探了探憐琴的脈,那護衛嘆了口氣,微微皺起眉頭,朝其他幾個護衛招了招手,讓他們將憐琴擡進畫舫內,休息,這才起身走到北辰夜離面前,抱拳躬身回覆道:“主子,那名女子失血過多且溺水時間過長,屬下雖以對其進行了施救,但她能不能醒來還要看她自己能不能撐過這幾天了。”
胡依夢聽到那護衛回稟北辰夜離說憐琴雖然暫時被救了回來,但還要看能不能撐過這幾天。她立刻知曉自己當初在湖中的猜測多半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