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妃才走, 狐後款款而至,周身金翠環繞,一襲赤金色鳳羽披風在日色下燦黃耀眼, 透出的雍容華貴。
來到媚兒的身邊, 她盈盈淺笑, 溫和得如親人一般攙扶起道萬福的媚兒說:“自己人, 不必在乎那些虛禮, 免了吧。蛟兒在我身邊時也是無拘無束的時日多,只當了外人才是正經的模樣。”
旁邊一位窄臉的婆子隨聲附和道:“我們娘娘是最隨和不過。娘娘說了,孩子們舒心自在, 她才能自在。”
幾句話,媚兒緊張芥蒂的心略放平緩。心想如今也是羊入虎穴, 由不得自己, 且看她們如何安排。放寬心再想, 就算是命喪於此,也是命中註定, 誰讓小狐狸曾在祠堂救過她一遭。
“這裡可還住得習慣?”狐後輕移蓮步,周身散着一抹淡香,撲鼻醉人。
媚兒甚至在疑惑,好生奇怪,都說狐狸身上有狐臭, 如何這狐後身上透着淡雅的香氣。
幾次見面, 狐後給媚兒的感覺都是一種雍容嫺雅, 談吐從容。
“這淡紫色的紗幔有些舊, 吩咐人換上新的。但凡這淡色的紗, 風吹日曬退了色就沒了原本的韻味。”狐後吩咐。回頭看媚兒時眼簾微垂,目光安詳魅人。
忽然樓梯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身紅色披風的小狐狸大步奔來,神色緊張。
狐後嗔怪地望了他一眼,埋怨道:“我還吃了你心上的她不成,不過來看看她住得可是習慣,或缺些什麼物件,也是待客之道。”
小狐狸掃了一眼媚兒,見媚兒安然無恙,面色中略現羞紅,這才堆出孩子般稚氣調皮的笑,湊到孃的身邊搖着孃的手嘟噥:“蛟兒在下面遠遠的看到娘上了媚兒的繡樓,一時興奮,特趕來看望孃親的,哪裡是來看媚兒?”
狐後同左右的婆子對視而笑,爲小狐狸整理衣衫撫摸他光潤的頰說:“只剩了這張嘴,扯謊都不會。”
“哪裡敢扯謊了,不過是昨夜想去見母后,又怕驚了母后和父王的香夢。”小狐狸詭秘的一笑,狐後抿咬了脣舉手做個要打他的動作罵:“當了外人,沒個嘴裡的分寸,若被你父王聽到,可是討打?”
媚兒看這對母子倒也慈愛,想到自己嫁到元家就遠離父母,眼前的情景反令她既心傷又有些妒忌了。
“娘,你看!蛟兒練的‘八卦陣’‘迷狐陣’都要練成,若是壞熊國再敢來進犯,讓它們有去無回!”殷蛟眉頭一挑,秀目間滿含鍾靈毓秀,媚兒扶欄眺望,遠處殺聲震天,那飛奔的狐狸繞出太極八卦的陰陽圖,時而如漩渦般遊動卷繞,只是粗粗看幾眼,就覺得頭昏目眩,彷彿要墜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中。
“以寡勝多,最快捷的就是佈陣!古代凡間的爲將帥者,都是用陣如神的。”小狐狸沾沾自喜,媚兒不由側目。心裡卻又記起元朗。元朗一介書生,可也是極爲喜歡兵書戰策。少時因爲偷偷翻閱這些“閒書”,沒有少挨書館先生,就是媚兒父親的責打。媚兒也曾譏諷元朗,就是熟讀經書,怕也不過和春秋時趙括一樣,是個紙上談兵的歪才。那是元朗年少,還頗有不服。
如今看小狐狸擺的陣,真是氣勢恢宏,遮天蔽日一般的氣勢,不知何時起,遠處漫山遍野都是狐狸兵。
“蛟兒,你也不必太累到自己,你父王也不想你過於操勞。”狐後心疼地爲兒子擦汗,一陣環佩聲叮咚作響,狐妃夭夭提着一條杏紅色的裙子歸來。
見過了狐後,夭夭嬌羞地笑了說:“我只當大王傳我去有何事,不過是賞我這條從江寧新辦置來的百褶裙。”
輕輕一轉身,杏色的裙子如一朵嬌花綻放,狐妃恬靜的一笑說:“我推辭再三,讓大王送於姐姐,可是大王卻說,這裙子穿在姐姐身上未必好看。”
明明就是炫耀,媚兒對夭夭的好感淡了幾分,因她想起了紅杏,果然同狐妃夭夭如初一轍。
狐後誇讚幾句,一臉溫和的笑意,囑咐了夭夭和媚兒幾句話就帶了僕人們離去。
媚兒只注意小狐狸回頭掃了一眼夭夭,並未看她,而那目光中含了壞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