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黑衣女人來到老許身邊,輕輕推搡他的胳膊,“你快醒醒!”
老許依舊不動。
黑衣女人伸出兩指試探老許鼻息,老許雙眼緊閉,氣若游絲。
黑衣女人心中一驚,不禁搖起頭來。
“姐,快看!好大的流星!”如玉擡頭看着夜空興奮地喊。
黑衣女人站起身來,順着如玉仰望的方向看去,只見夜空中出現一道璀璨的亮光。亮光拖着長長的尾巴緩緩劃破黑暗,如同黑色海洋裡漂泊的一艘孤船。
“那不是流星!”黑衣女人舉起雙手,伸出兩個大拇指,朝着亮光連蹦帶跳高聲大喊:“師傅,這裡!我在這裡……”
亮光忽然懸停在夜空靜止不動了,緊接着閃動起來,閃動過後,亮光改變了方向,徑直朝地面飛來。
亮光變得越來越大,天空傳來隆隆的雷聲。
三個黑影落在枯樹上,貓頭鷹們回來了。貓不妙默默地說道:“對不起,我們搜尋了整個崖下,沒有找到他……”
貓老大說道:“我們再去找,也許疏漏了,也許他跑遠了。”
“不用了,”黑衣女人攔住了他們,“來不及了。”
黑衣女人走向如玉,雙手捧着如玉的腦袋,依依不捨地說:“如玉,我要走了。雖然帶着遺憾離開,但有幸結識了你,你是我最寶貴的回憶,我會想你的……”
“姐姐……”如玉已經泣不成聲,“我捨不得你……我想天天陪在你身邊,跟你一起嚇唬人,跟你一起看星星,跟你一起講故事……”
黑衣女人俯身親吻瞭如玉的臉,起身走到崖邊,看着一動不動的老許。老許曾經的一言一行在腦中飛快的閃過:想起了他的窩頭,想起了他身上的煙味兒,想起了吵架時他的面紅耳赤和張口結舌……
黑衣女人又看向含情脈脈的如玉,心中更加傷感,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瞬間奪眶而出、奔涌而下。
夜風襲來,黑衣女人的長髮和裙襬輕輕飛舞。貝貝趴在老許身邊,正擡着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一首《天淨沙•秋思》吟誦完畢,黑衣女人淚眼凝視夜空。
“好一個‘斷腸人在天涯!’哈哈哈……”崖邊傳來得意的笑聲。
黑衣女人扭頭看去,只見崖邊露出兩隻手和一個頭。郝一人竟然沒有落崖,正抓着崖邊的灌木用力往上爬。
黑衣女人又驚又喜,三步並做兩步,快步奔到崖邊,指着郝一人命令:“快把舍利子給我!”
“別急啊,先拉我上去!”郝一人繼續往上爬。
“你不交出舍利子,我就踢你下去!”黑衣女人威脅郝一人。
“哈哈哈,有本事你踢啊!”郝一人肆無忌憚地笑着。
“哎!”黑衣女人拿他沒辦法,只得心有不甘地跺腳,“我讓你上來,你上來後要把舍利子給我!”
“好好好!”郝一人滿口答應着,三下兩下爬了上來。
黑衣女人伸手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拿來吧!”
“哼哼,”郝一人冷笑着靠近黑衣女人,“我纔不管是菌子還是蘑菇,我只要你!難得今晚的月亮這麼圓,我們就地圓房了吧!”
“你這個無賴!”黑衣女人罵了一句,轉身就跑,郝一人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啊!我的眼睛!”郝一人慘叫着倒下,滿地打滾兒。
貓老二輕輕拍打翅膀,劃出一道黑色的弧線,重新回到枯樹上。
黑衣女人回過身來,憤怒地看着滾到腳下的郝一人,擡起右腳踢了出去。這一腳勢大力沉,不偏不倚,正踢在郝一人的臉上,郝一人眼冒金星,翻滾着飛了出去。
“啊……”一聲慘叫,由近而遠。
“啪……”
崖下安靜了。
黑衣女人轉身回來,餘怒未消,全身發抖。
“砰!”一隻手抓在了黑衣女人的腳腕上,黑衣女人嚇得“啊”的一聲,大叫着慌忙跳開。扭頭看去,地上直挺挺地坐着老許。
“你還沒死啊!差點嚇死我!”黑衣女人又是慶幸又是嗔怪。
老許喘着粗氣,大聲說道:“不急,閻王爺公務繁忙,沒空搭理我,讓我再等等!你過來!”
黑衣女人一臉狐疑,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地上湊近老許。
黑衣女人瞪大眼睛看着老許,老許目光空洞看着黑衣女人,兩人的眼光從沒有如此近的交會。老許嘴吧微張,欲說還休,咕咚一聲嚥了一下口水。
“我……”老許擠出一個字。
“你……”老許停了一會,又擠出一個字。
“說啊,趕緊說啊!”黑衣女人催促着,“我在趕時間,你不要吞吞吐吐的。”
老許臉上現出神秘的笑意,擡起右手,顫巍巍說道:“我送你件東西……”
黑衣女人伸手去接,一顆藍色的石頭落在手心裡。石頭是溫熱的,正是她苦苦追尋的舍利子。
“太好了!”黑衣女人攥緊舍利子站了起來,“老許,謝謝你!你幫了我大忙,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擡頭看去,天上的亮光越發接近了,雷聲變得越發響亮,大地開始微微顫抖。
黑衣女人不敢耽擱,雙手捧着舍利子喃喃自語:“塵歸塵,土歸土,擲出舍利,換回公主!擲換吧!”
話音剛落,黑衣女人的手心發出藍色光芒,光芒越來越亮,周圍的草木被照得清晰可見。
黑衣女人身體微微下蹲,隨後揚起雙手朝天空用力一拋,只見藍光直飛夜空,天空瞬間變成藍色。
轉眼間,藍色消失了,黑衣女人臉帶微笑,對着天空說道:“公主已經回到故鄉了,我的心願總算是了了……”
雷聲消失了,地面不再震動,一束紅光從天而降,正照在黑衣女人眼前的空地上,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紅色圓圈,剛好容納一人站進去。
黑衣女人緩緩走到紅圈邊緣,扭頭看着如玉。
如玉一動不動地站着,俊俏的小臉早已哭花。
“我想讓你留下來,”如玉低聲說,“我知道這很自私。每個人甚至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跡,我沒理由改變姐姐的軌跡。你知道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嘛?是我的軌跡改變了。認識姐姐前,我孤獨的流浪,如同夜空裡的一顆流星;遇到姐姐後,我被改變了,姐姐如同這顆地球,我被姐姐捕獲了,變成繞着姐姐旋轉的月亮。我快樂地旋轉,每一天都變得有意義。如今,你要走了,我們從此天各一方,我的心也被帶走了,我的眼裡只剩下迷茫和黑暗。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麼?姐姐答應爲我做一件事情,我還沒有說出我的條件。我的條件是:希望姐姐能夠帶走我的記憶,讓我重新變回最初的那隻流浪狐狸。”
“如玉……”黑衣女人流着淚,雙手掩面,再也說不出話來。
地上的紅圈閃動起來,黑衣女人擡頭看着頭頂,一艘飛船悄無聲息地懸停在半空,幾盞小燈忽明忽暗。
黑衣女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雙手交叉着高高舉過頭頂。紅圈閃得更急促了,黑衣女人保持姿勢巍然不動。
紅圈消失了,飛船徐徐升起,緩緩離去。
“你不走了?”如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走了!”黑衣女人眼中帶淚,看着如玉笑。
“太好啦!”如玉瘋了一般,時而跳躍,時而打滾兒,時而叼起石頭,最後撲到黑衣女人裙邊,咬住裙角搖頭晃腦一陣亂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