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三個結界連環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進到這裡來之後範圍就小太多了,琉璃甚至連預警結界都不用投放就已經確定了位置。信步朝一個方向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了那透明的,稍微扭曲着空間的結界包裹着裡面的一棟別墅。
這結界是透明的,沒有幻象的作用,不接觸琉璃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預警用還是防衛用。但是卻能輕而易舉就能看到裡面的光景。
草叢裡固定的距離拴着製造結界用的注連繩。注連繩裡面是不再是樹林,而是一大片的空地,被水泥澆築的平平整整的,裡面還有一棟五層樓高的大樓。樓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停機坪。有妖怪和保鏢在周圍巡視。
結界也不隔味道和聲音,琉璃甚至聽到男人和女人的聲音。琉璃確信那兩對男女的味道就是來自這裡沒錯。沒想到除了直升飛機之外竟然沒有任何一種交通工具能到達這裡。這裡停放了不少的私人飛機,但是由於隱藏大山裡,竟然根本沒有辦法發覺。
雖然豪宅只有五層,雖然已經入夜了但卻燈火通明,這附近種滿了各式各樣的嬌豔花朵,雖然全都是濃香型的花朵,但是卻根本蓋不住那棟豪宅裡沖天的妖氣與血氣。
豪宅很大,但是巡邏的人也很多,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所有巡邏的人都配了真槍實彈。周圍還有無數的攝像頭與無人機。
琉璃換掉了臉上的口罩又換了一個,雖然這口罩可以散發香味,但是還是阻攔不了外面的那股子味道。她決定從頂上突破,利用結界浮空後伸出手輕輕觸碰結界,那結界完全沒有報警,而是張開了一個她能進來的空隙,等到她進來之後又無聲合上,誰都沒有驚動。
她落在位於頂樓唯一一個開窗的地方,鑽了進去。
裡面金碧輝煌,腳下是價值不菲的毛毯,頭上是璀璨的水晶燈,監視攝像頭也在工作。琉璃不敢雙腳落地,只能浮空。
屋裡大約是有新風系統淨化空氣的緣故,比外面稍微好些,但是卻有一股子各種酒混在一起的味道。雖然每個房間都是隔音的,但是就算隔着隔音的門也能聽到屋內女人的尖叫,男人的低吼,還有曖昧的喘息聲。
這個屋子裡的味道很雜。人類的香水味,還有石楠花的味道,混着妖氣和血腥味,能感覺到這裡面竟然還有兩隻B級妖怪。還有一大堆動物混着妖怪的臭味。每一層樓都有締結化形的妖怪作爲守衛。這次任務最重要的就是救人,其他事情都要往後放。雖然琉璃做的口罩可以讓她幾乎聞不到房子裡的味道,但是爲了尋找族人,她只能去掉口罩。
瞬間來的血腥味幾乎要把她薰暈過去。
從頂樓往下走,一直到一樓,這裡的一層全都是各種妖怪的味道。但是房間裡卻是空的。
有人來了。琉璃立刻隱去身形,看着兩個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用虹膜和掌紋打開了一道門,就在那門關上的下一秒。琉璃衝了進去直接一把曼陀羅粉撒過去。兩人立刻倒在地上。
她把兩人拽到了黑暗的角落裡。然後才往前走。
這是通往地下的通道。比起外面的金碧輝煌,裡面簡直可以用陰森恐怖來形容,完全與外面的裝潢是兩個畫風,這看起來像是監獄一般,這裡連燈光都不算很亮,裡面各種細細碎碎的聲音。變成西裝男的樣子,琉璃看着兩邊鐵柵欄裡的妖怪。
鐵柵欄外面貼着不少符咒,雖然都是陰陽師的低級符咒,但是對於這些小妖怪已經足夠了。大概這個男人經常來,許多妖怪看到她的時候都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這裡面什麼都有,有妖怪,也有半妖,甚至還有不知道採用什麼技術將動物和妖怪移植到一起的怪獸。
半妖的味道,妖怪的味道,還有怪獸的味道。還有血腥味和排泄物的味道。太雜了,根本分不清哪兒對哪兒。但是他們小聲說話的聲音卻讓琉璃聽了個清楚。
“不知道是找誰……”
“噓,別說話……”
“你看他往裡走肯定是找那個狐妖啊……”
琉璃被最後一句話所吸引停下了腳步,眼光往剛剛說話的那個妖怪看過去。
是個頗有姿色的女妖怪,耳朵卷卷的有點像猴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破,原本妖怪對穿衣服就沒有什麼挑選的,扯破之後她身上的布料幾乎只能遮住重點部位了。
看到琉璃的眼神投過來,女妖嚇的躲在其他妖怪身後。
這裡面的妖怪看起來每個都傷痕累累的。但是看起來身體還算完好,估計身體不完好的都在別墅外頭的樹林裡埋着呢,或者就只剩下骨灰了。
往裡走……琉璃繼續往前走。終於在駁雜的妖氣裡尋找到了一絲屬於自己族人的妖氣。她腳下的速度忍不住更快了。終於在路盡頭看到了一排房間。
順着那絲妖氣找過去。終於在倒數第二個房間門口感覺到了氣息。琉璃的眼睛已經因爲激動從黑色變成了紅色。她的心臟跳的極快,是族人的妖氣,雖然很淡,但是是活着的!不是屍體,這種親近的感覺騙不了人!
面前用黃紙貼着的符咒被狐火點燃。琉璃用鑰匙開了門,大步走了進去。
房間很黑。旁邊有微微的夜光標誌,她打開燈,眼前的是一個大籠子。裡面有兩隻還未化形的小狐狸蔫巴巴的窩在拐角,還有三隻已經化形但是尚未完全化形還留着尾巴和耳朵的狐妖,一個看起來有二十多歲的狐女靠在大籠子旁邊,看起來身體虛弱,生氣快要逸散了。旁邊兩隻十來歲的少年狐妖握住她的手。狐妖都是好顏色,但是小一點的那個狐妖容貌卻可以用‘驚爲天人’來形容。他眼裡泛着淚光,硬忍着沒有往下掉。
“媽媽,別死,求求你!”
那女人嘴脣乾裂臉色青灰看起來馬上就要不行了。只是伸出顫巍巍的手摸着兩個孩子的頭。
年齡稍大些的少年目不斜視,但是旁邊那個年齡小些的少年看到門口站着的‘保鏢’眼裡的恨意幾乎要用眼光殺死人。“你們最好不要讓我出去,只要我有能力了,我就把你們全部殺光!”
“流!”年紀大些的少年連忙拉住他。擡眼看着琉璃雙膝跪在地上連連叩首,額頭一次次砸在地上發出悶響,沒兩下額頭就磕破了流下鮮紅的血液。“母親病了,求求你,給她一點藥吧,上次阪田先生很喜歡她的,如果她死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服侍阪田先生了。求您!”
琉璃看着面前的情景,心中的酸楚直衝腦門。雖然硬咬着牙,但是眼淚卻怎麼都忍不住。直接滑落臉龐。
這就是自己的族人?他們身着破爛,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燙傷、鞭傷、利器傷,妖氣混亂,生氣微弱。那女人身下還有暗紅色的血腥味還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味道。
“你哭什麼哭!貓哭耗子假慈悲!”年少的那個被稱爲‘流’的少年出口嘲諷道。
琉璃伸出手,空氣裡的水汽凝結成了一把劍,直接把那籠子給砍斷了。
籠子裡的少年愣住了。剛剛那一手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人類能做到的,還有剛剛從她身體中溢出的紅色——那是妖氣!年長的那個男生抱着那女人滿是警惕。“你是誰!”
琉璃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黑色的西服在走動的時候變成了白色,黑色的短髮變回白色,墨鏡碎裂掉在地上露出了一雙紅寶石一般的眼睛。銀白色的長髮上豎着一對狐耳,她走到那女人身邊。她因爲身體虛弱和剛生產不久,生氣已經快要滅絕。琉璃的聲音帶着顫抖。“對不起,我來遲了。”
女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容貌與自己相似,甚至她扶着自己坐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甚至心中突然冒出想要依靠在她身邊的安心感。
是妖怪,甚至是與自己同族,那澎湃的妖氣哪怕被她斂於體內也能感受到。女人用最後的力氣握住琉璃的手。眼角流下淚,聲音甚至比氣息的聲音還小。“求求你——帶他們……走……”
琉璃渣渣眼睛把眼淚強逼回去,額頭靠着她髒兮兮帶着血污和灰塵的額頭,用最輕柔的聲音安撫她。“他們會沒事的,你也是。”
女人不相信。“我已經沒救了……我知道。”
“不會的,你相信我。你們是我僅剩的族人,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讓你活下去。”琉璃拿出那個精緻的檀香小盒。打開的瞬間香氣瞬間逸散到整個房間裡。兩個少年聞到的瞬間就感覺到神志一清,連剛剛出生身上潮乎乎的小狐狸都想要爬起來,吭哧吭哧想往盒子的方向挪動。
拿出一粒,琉璃往她嘴裡塞。“吃下去。”
女人的眼裡的光芒正在消失,琉璃下一秒將自己的生氣抽出灌入她體內。然後直接把那一粒返魂香給她塞了下去。
一定要趕在徹底死亡之前。要趕在生死簿記錄之前!
返魂香入口之後就化成了水,看着她喉嚨動了一下發出了吞嚥的聲音。琉璃稍微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