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攔住了流。鬥文化課這兩人怎麼都是鬥不過對方的。他伸出手行了個禮。“你們贏了, 請他出來吧。”說完看了弟弟一眼。
——要的就是對方比這邊強,這時候犯什麼傻?
第三遍鈴鐺剛響。
手冢國光的正裝婚服只有作爲陪請的兩個人看過,因爲是純金純銀的, 所以十分重, 雖然儘量減少了重量但是也輕不到哪兒去。
所有人沒有見過打扮的那麼‘花哨’的新郎官。但是也同樣驚於那驚爲天人的裝扮, 看着手邊的流程上寫着‘新郎越好看越表示對女方的尊重’, 時不時發出善意的輕笑。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的規矩, 但是這是真的重視。”
“那孩子是真的好看。”
妖怪那一大圈不出意外此起彼伏的‘哇哦’。
“厲害了,這得多貴啊?”
“好看啊!真不愧是琉璃選中的人。就是好看。”
“話說他是不是還要跳舞來着?”
手冢國光沒戴眼鏡,因爲戴眼鏡看的太清楚了, 反而會緊張。還不如不戴眼鏡。
手冢國光作爲男生打小沒跳過舞,想想都一個頭兩個大, 特別如此繁複的舞步更是沒有接觸過。一開始學的艱難, 好容易用身體記憶住了, 每次跳都會有一到兩次的錯誤。這讓一向對任何事都很自信的他很不安。
那時候藍之君看着他跳舞脣角帶起笑容衝他微笑。
站在場地中央,他又想到了藍之君對自己那時候說的話。
——國光, 你不必緊張,婚禮從古至今,每個婚禮都會跳,可是就算再緊張的新郎都不會跳錯,知道爲什麼嗎?其實跳舞的時候什麼都不需要想, 腦子裡想你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銀狐一族的祖先們都會保佑你每一個舞步的正確的。
擡手, 摺扇打開, 手腕甩動將展開的摺扇拋向天空。銀質的摺扇被月光照射下泛着微光。摺扇在空中劃過五圈又回到了他手上。
舞步與動作早已銘記於心, 練習了無數次,光拋扇的動作就練習了無數次, 扇與大袖拂過空中,帶起漂亮的弧線。
不知是舞步的魔力還是自己的想法,他發現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想要遇見的那個人。
真田弦一郎皺起眉頭壓下心中的震驚。
有紅色的妖氣環繞他周圍,藍色的光若隱若現,那是屬於他的靈力。那妖氣卻並不令人難受,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平靜的妖氣,不似普通雜碎的妖氣,反倒是如春風一般溫柔,他手裡的扇子帶起風,落在地上的櫻花瓣甚至開始追隨他的扇子漂浮在他身邊。
這無疑是千年前到現在已經失傳的祈福舞。祈福舞因爲年代變遷早就失傳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再次看到。
平日經常會錯的單腳五圈旋轉這時卻如履平地一般容易,平日覺得複雜的舞步這時候卻彷彿卻一點難度都沒有了。他放下心來,握扇的手直直伸向那輪滿月。
就在這時,彷彿應了他擡臂握扇的邀約似的。月華以人眼都能看到一般突然如瀑布一般傾瀉在他身上。
真田弦一郎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在一場妖怪的婚禮上見到真正的傳說中的月華傾瀉。雖然從古至今都有狐狸拜月的傳說,但是沒想到他跳着來自銀狐一族的祈福舞,也能得到自然的認同引得月華傾瀉,這是現在世間沒有任何一個陰陽師、靈術師的家族能做到的。
他將右手置於胸前屈膝,三場舞蹈已經接近尾聲。扇子上的鈴鐺發出輕輕的響聲。他已經轉到正好的方向,將那扇子用力擲向櫻樹林。
扇子平轉着飛進了櫻樹林場地又安靜了下來。
一開始是一聲清脆鈴響,緊接着就是兩聲,三聲,四聲,五聲,一直等到九聲,從櫻樹林中出現了一個四人擡的精巧轎子。
轎子以木爲基,包上了金銀與琉璃珠作爲裝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四面用鮫綃圍成,鮫綃柔軟透光,依稀能看到裡面的人影,轎子停在離手冢國光不遠處。
精巧的轎子被放在快被櫻花花瓣鋪滿的地面上,轎子邊鈴鐺清脆的響了一聲。
這一聲鈴響便是通知。
手冢擡腳往轎子的方向走去。那鮫綃的轎子中伸出一隻持扇的手,那扇正是剛剛他擲出的那一把。
把人從轎子中牽出,她銀色的長髮泛着光華。紅色如寶石的眼睛泛着微光。
琉璃被他牽出來之後才擡頭看他。下一秒噗的一聲笑出聲。
媽呀,他也有打扮的那麼花裡胡哨的一天?
她雖然硬忍着,但是眼淚卻沒憋住,眼角帶着因爲忍笑忍出來的眼淚。
手冢臉上帶着被笑的臉紅。但是還是把人牽着往藍之君的方向走。
沒想到她卻突然甩開了他的手。“琉璃——?”
讓他沒想到的是,她卻圍着自己跳起了比自己之前跳的更加繁複的舞蹈。
——如果你誠心被女方感知到並且打動她,她會爲你起舞。因爲女舞要比男子請婚舞還要複雜,所以一般來說是不跳的,大約會用親吻來表示對方的感動,而如果真的要爲你起舞的話,那麼證明她愛你的程度深刻。我在當值的一千年裡,一共主過二十二次婚禮,但是女方爲男方起舞的僅有一次。如果她願意爲你舞,那麼你們必定會幸福終生。
紅色的妖氣沒有平日殺人的怒與恨,反而帶着平靜溫柔和幸福。她身上滿是首飾,在月下起舞的時候泛着微光,大約她是正統的銀狐一族的緣故,她引下的月華要比手冢更加粗,也更加亮。那月華傾瀉下來像是泛着微光的舞臺乾冰似的擴散開來。
女舞不僅時間長,動作更加繁複與華麗,手冢甚至感覺自己被什麼所環繞,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卻覺得非常舒服。
手冢甚至不知道舞是什麼時候歇的,只看到她伸出握扇的手,他下意識伸手握住。她的羽織只搭在手肘,露出漂亮的鎖骨與肩頭。平日草草束起的長髮披散開來,頭上的裝飾繁複華麗。而裸露的肩頭以銀飾妝點。這種美麗甚至帶着猛烈的侵略感讓人瞬間有一種窒息的錯覺。
藍之君看着兩個新人。能引出如此大規模的月華實在令人欣喜——月華是對銀狐一族極其有好處的,雖然他已經沒有了身體,但是那月華依舊修復了他這段時間的勞累——婚服的製作太耗費妖力了。而這次引下的月華不僅將自己的勞累一掃而光,而且還讓自己的靈魂更加凝實。
單膝跪在藍之君前,他爲新人灑下花瓣——以曜日曇、櫻花、茉莉、金桂和梅花花瓣混在一起,寓意不論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永遠幸福。
藍之君的眼裡忍不住含着淚——千年過去了,被滅族的記憶卻彷彿還在昨日,可是銀狐一族還是頑強的存活下來了,不管怎麼樣,都活下來了,也許需要很久,但是銀狐一族終將再次繁盛。
“願——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流端了一杯酒上來眼裡滿是興味。
兩人看着那杯酒互相對視一眼。
兩人,只有一杯酒,先拿起酒杯的那個人要將酒一飲而盡後餵給對方,也就是說,先拿起酒杯的那個人要承擔着保護對方的責任。
可是誰都沒跟他說過。正當手冢國光正糾結爲什麼兩個人只上一杯酒的時候,她就很爽快的把酒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緊接着吻住面前的人,把酒液送了過去。
得虧是室外婚禮,否則幽助那邊的歡呼都能把房頂掀了。
手冢國光還在懵圈。藍之君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琉璃,既然你端了那杯酒,那你以後就得保護好國光才行啊。”
“使命所在,絕不推辭。”
手冢看着那空空的酒杯,再看流和她帶着笑意的眼,嘆了口氣。
行吧,被坑了。可算吃了沒文化的虧。
琉璃挽着他的胳膊衝所有人揮手,感謝來參加婚禮的人,並讓他們請便。銀狐一族是沒有伴手禮這一說的,但是畢竟來的許多都是普通人類。這一點還需要入鄉隨俗。所以琉璃準備的是曜日曇的蜂蜜。曜日曇的花蜜香味奇特,可以說是銀狐一族的特產也不爲過。
“對了國光。”藍之君把他叫了過來。“這身衣服恐怕你這段時間還需要穿着。這是我們一族的風俗。畢竟新婚嘛。”
手冢國光看着這一身要命的自己一個人都搞不定的衣服。“……穿幾天?”
“戴的全套飾品通常來說要保留到一週到半月之間,但是需要比女方父母穿的時間長至少一天。代表‘我一定會比你父母更加愛你’的意思。”藍之君看向琉璃。“你父母結婚的時候穿了多久?”
琉璃想了好一會兒。“我記得我母親跟我說我父親可喜歡他那身衣服了,結果就……穿了倆月。”她小小聲伸出兩根手指。
不二和幸村當場笑出聲。
“哎呀,手冢,兩個月呢。”這段時間相處讓幸村也跟手冢的關係好了不少,都能互相開玩笑了。“辛苦你了。”
“就是穿着麻煩了點。”不二在後面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小場面,不慌。”
藍之君忍笑。“那琉璃你母親的父母呢?”
“我知道族裡有連續三代超過14天就可以重置時間這件事,我母親的父母那代正好是重置的時候,所以就……他們是7天,我父親是兩個月。”
藍之君想笑出聲但是卻又覺得笑出聲就太幸災樂禍了。清了清嗓子,欲蓋彌彰一下,到最後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國光,61天,很快就過去了。銀狐一族從結婚當日到第二年的前一日的一整年的時間都是新婚期,所以你這一身需要穿一年,不過比起之前來說,只要身上的飾品不能低於三件就行。”
他低着頭看着這一身金光閃閃。
——嘶,腦瓜子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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