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突然間,文武百官喧譁了。那險些受傷的將軍先站了起來:“皇上,臣請結束國師與神女的鬥法!方纔幸好是打到臣,這若是傷到皇上,如何是好!”
“是啊,皇上,若是傷到臣等,也是不好哪。”大家的請求一聲高過一聲,他們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來看這個熱鬧。
“皇上啊,就算未傷到臣等,這打到花花草草也要耗費國庫進行維修哪。”
“皇上,國師和神女的厲害臣等都已目睹,顯然是國師略勝一籌,神女也是不弱,不如讓二位就此休息聽曲如何?”
留正一招將樹打斷,也讓順帝驚心,雖然很是刺激,但是聽了羣臣的意見後,想到若是那一掌是打在自己身上……立時一身冷汗。
順帝揚手:“鬥法結束,國師留正略勝一籌!”他高聲宣佈後,溫柔地看向夜熙蕾,“蘇姑娘,你覺得這結果可公平?”
夜熙蕾原本就不爲輸贏,只爲小小教訓一下那個目中無人的留正,也因爲那個留正看着實在欠扁。他們彼此心裡清楚,究竟誰勝了,外人知不知道,她並不在意。於是笑道:“皇帝大叔評的是。”
衆人都鬆了口氣,留正雙眉顫抖了一下,灰着臉下臺,這場比賽的贏家,可謂天知,地知,他自知。對方給了他一個臺階,他還不見好就收。
夜熙蕾笑嘻嘻地坐回原位,忽然感覺到熱切的目光從四處而來,她懶洋洋地掃了一圈,想起了璇璣孃親常說的三個字:“哼,男人。”
別小看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包含了對男人的無限感慨,是女人各個年齡段對男人的不同認知後的高度總結,是對男人最深層剖析後的理論結晶。
鑼鼓聲起。京味十足地調子緩解了緊張地氣氛。從舞臺地一角蓮步輕移而來一妝容華麗地女子。立時豔驚四座。吸引了全場地目光。
女子身着精美地鳳冠霞帔。右手輕捻一把金色地牡丹摺扇。半遮容顏。那青蔥一般地手指。柔若無骨。
妝如落霞。似美人醉酒七八分。美眸顧盼。視線迷離。
“好一個醉酒地楊貴妃!”順帝竟是拍案叫好。
夜熙蕾地視線在那楊貴妃地身上打轉。暗驚:這該不是朱明溪吧!
她初到人間。雖聽聞京戲。但哪裡知道有男旦一角。她還覺得奇怪。一個大男人爲何要扮作女人。
正納悶間,卻聽朱明溪竟開口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夜熙蕾傻了,這還是朱明溪的聲音嗎?確切的說,還是男人的聲音嗎?先前喝入口中的茶水,從她大張的嘴裡,慢慢流了出來,她猛然驚覺,匆忙將茶水咽入,結果水入了氣管,她扶着桌子咳嗽起來。
朱明溪的演唱別說夜熙蕾,在座的人都無不驚歎,他的聲音婉轉動聽如幽泉,在夜空中流轉依戀不去。
他的表演更是精美絕倫,惟妙惟肖,將楊貴妃的端莊,美麗,和微醉後迷人醉態,都表演地入木三分,將聽曲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
男人驚歎於他女妝後的嫵媚,女人猜測他女妝下的俊美容貌,若不是美男子的胚子,又怎能化出一個嬌媚的楊貴妃?
歌聲宛轉如黃鶯,舞姿輕盈如飛燕。他在舞姿中搖擺,貴妃陷入迷醉,那搖曳的身姿,讓男子情不自禁想伸出雙手,攙扶這位入醉的美人,將他納入懷中。
“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廣寒宮~~~”
夜熙蕾繼續發呆,她已經可以說對朱明溪完全五體投地,一個男人,怎能比女人還像女人?當然,她並不知道《貴妃醉酒》講述的是一個什麼故事,反正,她就是覺得朱明溪女妝漂亮,舞姿迷人,讓她心生嫉妒。
她並不是不會琴棋書畫,或是詩詞歌賦,而是這些成了副科。因爲她是萬中無一的狐狸,是將來要修煉成仙的種子選手。
狐族長老對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所以他們取消了琴棋書畫,和詩詞歌舞的課程,讓夜熙蕾專心於法術的修煉。
長老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舞是爲了討好男人而學的技巧,是爲了讓狐族的公主在成爲別的妖王的王妃後,有一席之地。但是她不需要,因爲她不會成爲任何人的王妃,更不用和別的妃子後宮爭寵。
所以,便成就了現在的夜熙蕾,除了打架和逃跑,一無是處。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長空雁,雁兒飛……”
朱明溪的演出漸漸進入了尾聲,這個時候,夜熙蕾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要跟朱明溪學這個舞蹈,因爲她喜歡一切美的事物,例如朱明溪那優美的舞姿。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屏息欣賞美人越來越濃的醉態,那勾人心魄的眼神似在邀君同醉,順帝從龍椅上慢慢站了起來,竟是有些失魂地走向舞臺,大臣們沒有攔阻,知道是順帝戲性大發,要與臺上的貴妃同赴廣寒宮殿。
“父皇!小心!”忽然,一聲女子的大呼阻止了順帝的前進,大家正要看是哪位妃子不識相地打擾了順帝的興致。登時,在臺上的鑼鼓演奏者,竟是從樂器中抽出了利器,飛身向順帝而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那聲呼喊吸引,而刺客的動作又非常之急速,順帝就在他們的面前,可以說是唾手可得!
刺客們不顧及在刺殺後如何逃離,他們是抱着必死的心而來,誓將元狗皇帝的首級取下。
順帝從震驚中回神大喊護駕,可是,已經來不及,對方的利器近在咫尺。忽然間,紅色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前,將他往後狠狠一推,順帝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侍衛從四處而來,將他護在當中。
而那紅色的身影,正是留正國師,他在推到順帝的同時揚起了袈裟,袈裟瞬間大如高牆,將刺客阻擋在外,立刻,刀劍聲起,四處驚呼:“護駕!護駕!”
夜熙蕾倒是變得平靜了,脣角還帶着笑,那日麻雀在百里容的窗外嘰嘰喳喳,說的就是朱明溪的那幾個朋友計劃入宮刺殺順帝,朱明溪極力阻止,說時候未到,但被他們誤認爲是鼠膽狗輩,朱明溪一時氣急,便答應助他們刺殺。
只是夜熙蕾沒想到朱明溪竟會用唱戲的方法來引人注意,給他的朋友製造刺殺的機會。
她就像是個局外人,一邊吃着乾果,一邊欣賞打鬥,這一切與她何干?她本就覺得刺殺皇帝有趣,纔不去幹涉朱明溪他們的計劃,現在看來,果然很有趣。
“快去幫表哥!”耳邊傳來蘇蘇焦急的聲音,她聳聳肩,看向爲了朋友已經暴露自己的朱明溪,他正用手中的牡丹金扇,與國師留正纏鬥。
但是,她的目光沒有在朱明溪身上久留,而是轉臉看向所有人的後面,那個高呼“父皇,小心!”,使這次刺殺失敗的人:她由宮女攙扶着,一身白衣,臉上蒙着同樣白色的面巾,身體孱弱無力。
同樣的,她的目光也朝夜熙蕾而來,兩人的視線透過所有人在空中相撞,撞出了火星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