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吉一直將二人送上黃包車纔再次回到了包房內,剛一關上包房門,老四便有些酸溜溜地衝陳吉說道:“陳爺高明啊!這一來您就將苟翻譯和錢隊長綁上了您的商船,老四我以後就得喝西北風咯。”
老四的意思陳吉何嘗不知?之前陳吉要靠老四,是因爲老四能用他身上的一身皮辦一點事,現在老四看到自己搭上了更大船,將自己一腳踹開也是人之常情。
“老四,你這話可夠酸的啊?你放心,以後你繼續幫我辦事,好處只會比以前多,不會比以前少,看着吧,這次過後,別人見了你老四,也得叫一聲四爺了!”陳吉笑嘻嘻地摟住老四的肩膀,給老四吃了一顆定心丸。
原本以爲陳吉會將自己一腳踢開,沒想到陳吉非但沒有翻臉,反而答應帶上自己以後一起發財,一時間老四陰霾頓掃,幫陳吉點上一根菸後,站在陳吉身後幫他開始按摩起來。
陳吉心裡很清楚,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己剛搭上苟建他們這根線,中間如果沒人維護關係肯定不行,而且自己在上海灘沒有根底,有了老四這條地頭蛇和他身上穿的這身皮,很多事辦起來會輕鬆許多。
連續三天,陳吉都沒有去倉庫提貨,而是每天都早出晚歸,不是陳吉不想去提貨,而是之前因爲貨物被扣,自己又跑到昆明去避難,中間的銷售渠道都斷了,他必須重新去建設起來,而且,即使自己將貨物提出來也沒地方放,苟建他們的倉庫不放白不放。
讓陳吉想不到的是,原本還以爲會被當初的買家臭罵一頓,然後趁機壓價的陳吉,根本沒有迎來預想中的場景,從買家那種急迫的表情裡,陳吉果斷抓住了什麼,孤注一擲下,陳吉將貨物價格整整往上提了三成,沒想到對方立馬便答應了下來,似乎怕陳吉反悔,當天便帶着汽車爭先恐後的朝着倉庫奔去。
第三天晚間,陳吉再次在花間樓設宴,當一個箱子老四擡上桌面,露出了裡面一條條用紅紙封上的大洋之後,氣氛被掀到**,哪怕是苟建也放下了身段,陪着陳吉大杯大杯地喝着酒。
陳吉那一倉庫的貨物其實都是藥品,雖然這些藥品並不是什麼管制藥物,但現在整個中國大地都硝煙四起,各種藥物都奇缺,藥品,始終都是供不應求,隨着戰事的推進,陳吉的貨物漲價也是勢在必行。
“陳老弟,今天哥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從花間樓出來之後,苟建一把將陳吉拉上了黃包車,不用苟建吩咐,那名車伕便熟門熟路地拉着他們二人朝着某個方向奔去,顯然,這車伕應該是苟建的御用車伕。
車伕一路狂奔,街道上的燈光也開始越來越密集了,陳吉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此時睜開眼,卻發現黃包車已經在“大上海”夜總會門口停了下來。
“大上海?好!大上海!”
看到“大上海”三個字之後,陳吉笑了,曾幾何時,他也羨慕過那些進出大上海的官僚富商,在上海灘這個地方,能進入“大上海夜總會”的人,身上總會揹負着“成功人士”這個標籤,陳吉還記得,當初他剛來上海的時候,跟在自己老闆身後他就暗暗下定過決心,以後有錢了,自己一定也要進去瞧瞧。
“陳爺,今天晚上大上海我和錢隊長做東!咱們不醉不歸!”苟建從黃包車上下來,拉着陳吉就進了大上海的門。
其實當初在花間樓的時候,苟建和錢穆還是說了大話的,說什麼在上海灘看誰敢扣陳吉的貨物,起碼在夜上海這個地方,能扣陳吉的貨物的人就不下五個,其中自然包括了坐在大上海二樓,看着舞臺上跳舞,一邊喝着洋酒的鄭雷。
“鄭爺,要不今天晚上我帶幾個兄弟,把那娘們綁了,我就不相信她不從!”一邊的嘍囉看到鄭雷的目光始終不離舞臺上的某個身影,眼珠子一轉,便衝鄭雷賣乖地說道。
這事他們平時也沒少做,做起來也熟門熟路,因此說出這話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啪!”
原本以爲自己的話會跟平時一樣得到鄭雷的誇獎,沒想到鄭雷竟然直接將手中的酒杯拍到了他的腦袋上的,
一時間,那嘍囉的腦袋血流如注,但即使如此,那嘍囉也沒敢去貿然擦拭,只能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聽後鄭雷發落。
“去,給瑩瑩小姐送花籃。”
此時,舞臺上歌舞已畢,演員們正在陸續退場,鄭雷貪婪地看了一眼走在中間那名領舞的女人,衝他身邊的嘍囉說道。
剛纔矮了一酒杯的嘍囉聞言如蒙大赦,衝着鄭雷鞠了兩躬後,飛快地朝着樓下跑去。
鄭雷口中的瑩瑩小姐全名陶瑩瑩,是“大上海”的臺柱子,只因面容姣好,身材豐腴,引得一羣公子豪客爲她一擲千金的也不在少數,此時,在大上海化妝間內,陶瑩瑩正一臉疲憊地坐在梳妝檯前,點了一直女士香菸放鬆着疲憊的身形。
“瑩瑩,剛纔劉局長過來說想請你宵夜,劉局長可是咱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丁爺的座上賓,這面子怕是要給吧。”
站在陶瑩瑩身邊的一是名老媽子,此時她正圍着陶瑩瑩喋喋不休地推銷着一位劉局長,顯然是得了劉局長的好處。
陶瑩瑩吐出一個菸圈,並沒有搭理眼前這人,自從她來大上海跳舞后,這種生活就成了她的常態,剛開始的時候或許她會戰戰兢兢,但是現在麼,呵呵...
“趙媽,你回去吧,你知道我的難處的,說不去就不去。”陶瑩瑩將手中的菸圈往梳妝檯上的菸灰缸中一戳,果斷乾脆地拒絕了趙媽的邀請。
她趙媽在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老媽子,淨幫一些達官顯貴幹些皮肉生意,達官顯貴們愛找趙媽,是因爲趙媽手段強,只要被他盯上的,哪怕你是性烈如火她也有辦法把你拉下水。
眼見陶瑩瑩當面拒絕了自己,趙媽的臉上瞬間沒有了笑容,直接將雙手插在胸前,冷笑一聲說道:“哼,真拿自己當玉女呢,既然當了**就別立牌坊,幹你們這行的哪有幾個貞潔烈女?老孃再問你一句,今晚去不去,不去可別後悔!”
陶瑩瑩從頭上拔下發飾,剛纔趙媽好聲好語跟她說的時候她還會搭上兩句,但是現在,面對趙媽的威脅,陶瑩瑩則是冷哼一聲,再沒了迴應。
“喲呵,行,給老孃我裝是吧,你等着!今天晚上老孃就讓你這賤人先敗敗火!”被陶瑩瑩徹底無視,趙媽不怒反笑,將袖子一挽撂下一句狠話後轉身就要走。
“啪!”
但就在趙媽轉身的瞬間,一隻大巴掌突然朝着趙媽臉上呼來,趙媽反應不過來,結結實實地捱了那一巴掌,只聽得一聲脆響,趙媽那圓滾滾的身材直接被一巴掌閃到在地。
“噗嗤!”
趙媽倒地後感覺口中有異物,一吐之後竟然從嘴裡出了兩顆大牙,這可把趙媽氣得夠嗆,她在這一帶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
從地上爬起來後,趙媽看着眼前這位頭上綁着繃帶的男人,當下便捂着嘴準備開始大罵,卻沒曾想,這人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接頂到了趙媽的額頭。
“剛纔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那人手中拿槍,臉上一臉戾氣地看着趙媽。
趙媽是橫行霸道慣了,平時都是她欺負人,哪裡被人這麼教訓過?此時她也體會到了,被槍指着頭是什麼滋味了,她或許還想要硬氣一把,但雙腿卻不受使喚地開始哆嗦起來。
“大,大爺,我只是替劉局長跑腿的,有啥事您,您去找劉局長。”趙媽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的槍口,下意識地就想要搬出劉局長來撐場子。
或許趙媽這一招在平時能夠奏效,但是眼前這人,明顯不買她的賬。
“回去告訴劉瘸子,瑩瑩小姐是鄭爺的人,如果他想試試76號的傢伙事硬不硬,那麼咱也不會小氣,明天就去他家裡找他嘮嘮。”這人將手中槍收起,一臉邪惡地看了一眼趙媽後說道。
趙媽見這人將手中的槍收起,心中的膽怯頓時好了幾分,但在聽到“76號”這三個字後,趙媽竟然感覺自己胯下一熱,直接嚇尿了。
說起“76號”,就必須從已經投敵的原國民黨特務李士羣、丁默村與日本軍部代表土肥原賢二會面說起,1939年,他們二人提出了《上海特工計劃》,得到了日本人的充分重視。
爲此,日本大本營甚至還下達了《援助丁默村一派特務工作的訓令》,“76號”在汪精衛的直接領導下,由特務委員會周佛海、丁默邨、李士羣直接指揮,設有慘無人道的酷刑三十八套,如吊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電刑、鋼針刺指,設有天牢、地牢和水牢。
其實也難怪趙媽被嚇尿,爲了製造恐怖氣氛,“76號”會在路燈下懸掛血淋淋的人頭,向人家屋內扔斷手斷腳,在人家門上插匕首、寄子彈、恐嚇信等,甚至跟蹤綁架人質,這羣人甚至比明朝的錦衣衛還讓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