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我已經全權委託給大伯了,我父親死後他就是家中長輩,我堂兄陳吉犧牲後,我也成爲了我們這一支的獨苗苗,如果不讓大伯幫忙操辦我的婚事的話,老人家怕是會更傷心。
陳泰文摸了摸宋澄的頭髮,想了想後輕聲對宋澄說道:“一應的禮儀物品、迎來送往這些事必須由大伯掌舵,只是可惜你父母那邊不能成行,等我們結婚後,抽空回一趟重慶,送你歸寧吧。”
“我父親母親之前也說過,路途遙遠加上世道不好,因此就省了迎親這個環節了,我在大伯家出嫁挺好的,只不過剛纔大伯說要去一趟廣州,我想跟着一起去。”宋澄抓着陳泰文的手,一臉興奮地對陳泰文說道。
聽了宋澄的話後陳泰文一愣,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都在梅縣下面的這個小鄉村,陳泰文離家太久,因此對家鄉十分眷戀,賴在家裡就不想走。
這樣就忽略了宋澄的心情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生,整天窩在這鄉下能有什麼事做?因此,他就想着跟大伯陳友德一起去一趟廣州逛逛。
陳泰文點點頭,剛想說自己陪他一起去,但卻意識到廣州還是淪陷區,還在日本人的槍口下,像宋澄這麼個漂亮大姑娘去廣州不是去作死嗎?
“別別別,我的姑奶奶誒,您再等等好吧,現在日本人還在廣州呢,我和你可都是在日本人那裡掛了名的人物,往廣州方向有鬼子僞軍的碉堡炮樓,日本人的兇殘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拒絕你去廣州。”
宋澄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宋澄的要求,開玩笑,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們兩個都沒倒下,別一個不小心直接將自己送進日本人的口中,那樂子可就大了。
當初日本人忌憚陳泰文,曾經下令刺殺過他,而宋澄因爲常年從事敵後工作,在刺殺陳泰文的時候宋澄是日本人的直接下手目標,在日本人那裡也是掛了名的。
“額,對哦,那怎麼辦,我有件事情必須要去城裡才能辦啊,我跟着大伯去應該沒問題吧?”宋澄也想起來了,似乎廣州現在還是日本人佔領着,因爲想着要辦事,所以宋澄選擇性地忽略了這個問題。
陳泰文聽了宋澄的話後將手中的報紙放下,站起身後對宋澄說道:“還能怎麼辦,我去一趟唄,男人總比女人方便,我去找一下大伯,你把要買什麼東西給我一下。”
說完也不等宋澄阻止,直接朝着陳友德家中走去。
陳泰文也不知道有多久沒來過廣州了,上次來廣州,他記得廣州還沒有淪陷,離家這麼久,他也想去廣州看看,現在的廣州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按照陳友德的安排,他和陳友德二人穿上了一間幾乎跟叫花子差不多的衣服,陳友德還不放心,又從自家的鍋底下抹了兩把鍋灰抹在了自己和陳泰文的臉上。
這幅造型讓宋澄看到之後宋澄直接捂着肚子笑個不停,在陳友德拍着胸脯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宋澄才讓陳泰文跟着自己的大伯進了城。
他們都是廣東本地人,因此一口廣東話加上沿途打點一些錢財後,陳泰文倒是跟着陳友德順利地進了廣州城。
此時的廣州跟陳泰文當年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但是樓房顯得更加陳舊了,破爛的建築更多,而且街邊大煙館鱗次櫛比,市民臉上都帶着一絲菜色。
陳泰文還記得,當年他進入廣州的時候,街上的小攤小販,市井百姓都很有活力,現在廣州城內的人,眼神中最多的還是麻木。
“救命!救命啊!”
當陳泰文和陳友德行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一聲聲女人的救命聲從旁邊的屋舍裡傳了出來,陳泰文一聽立馬就要上前查看卻被陳友德給拉住了。
陳友德衝着旁邊呶呶嘴,陳泰文朝着左右看去,見周邊的商戶小販還有鄰居住客等開始快速地將房門關了起來,顯然是不想惹麻煩上身。
“裡面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這樣?”陳泰文被陳友德拉着快速朝前走去,但陳泰文心中不平,還是忍着自己的怒火問道。
陳友德嘆了一口氣,對陳泰文輕聲說道:“這還算好的,當年日本人剛進廣州城那會更可怕,廣州城現在幫派林立,警察見了攔路搶劫的都不敢管,別說幫派了,就連警察局的探員都是一些惡人,恃強凌弱,唉....”
陳友德講的都是實情,陳泰文也終於明白廣州城內的市民眼神中都帶着麻木了,在暴力的壓迫下,長久以來沒有人敢爲他們伸張正義,所以漸漸地,正義這個詞已經在他們心中逐漸消亡。
“該死的鬼子!”陳泰文一咬牙,雙拳拽得死死的。
但是陳友德聽了陳泰文的話後卻嘲諷似的笑了笑,不屑說道:“鬼子?呵呵,鬼子其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二鬼子和狗漢奸,卑躬屈膝的人太多了,我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是什麼樣的,在我們廣東,幾個鬼子就能佔領一個縣城。”
陳泰文沉默了,陳友德說的是事實,雖然他是開飛機的,但是地面戰場的情況他也清楚一些,當年他墜機的時候,吳老闆就帶着他看過各種各樣的慘狀。
“二鬼子...”
陳泰文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陳友德這次來廣州是來看他的酒樓的,陳吉死後,酒樓的生意雖然有掌櫃的幫忙招呼,但是陳友德還是會每隔一段時間來一趟,一是看看酒樓的生意怎麼樣,二就是給酒樓掌櫃的結算一下工錢,順便把剩餘的利潤帶回家。
陳友德的酒樓距離剛纔女人喊救命的地方不遠,拐角過後,陳泰文便拿出了宋澄寫給他的紙條看了一番,對陳友德說道:“大伯,我出去把澄澄交代我的東西買好,待會就來找你。”
“你別去,我讓夥計去幫你買,在廣州城內你還是不要亂跑了。”陳友德一把抓住陳泰文的胳膊,示意陳泰文不要亂跑,有什麼事情他讓夥計去給他辦了。
陳泰文搖搖頭,將嘴巴湊到陳友德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陳友德的臉上才帶上了一絲笑意,交代好陳泰文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點點頭轉身進了酒樓,陳泰文的理由很簡單,宋澄交代他買的東西有些一些是女孩子要用的,讓夥計去採購怕是不太方便。
看着陳友德進了酒樓,陳泰文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放到了自己懷中,立馬朝着剛纔喊救命的房子跑去。
此時,喊救命的聲音比剛纔要小了些,但時不時地會從房間裡傳來一陣打砸,顯然,那女人還在做着最後的反抗。
這是一棟單獨的二層樓房,靠近街道,陳泰文看看左右無人注意,一個閃身便沿着木質樓梯衝了上去,陳泰文不知道的是,在這棟樓舍的對面酒樓中,兩個穿着布衫,手中拿着盒子炮的人也剛想跳樓去救人,見到陳泰文衝進去後,他們的動作卻遲疑了起來。
“盧隊,怎麼辦?要不要上去幫忙?”看到陳泰文閃身進去,其中一名年輕小夥問一名年長的人道。
盧隊想了想,示意年輕人不要輕舉妄動,果不其然,不久之後房子裡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男人叫喊聲,但這個叫喊聲沒有持續多久便停歇了。
“哐當。”
屋舍的門被打開了來,陳泰文拉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從二樓衝了下來,朝着旁邊的巷子中鑽去。
周圍應該是有兇手同夥的,當房間中傳來兇手的痛呼之後,街面上便響起了一陣哨子聲,兩個穿着僞軍制服的人立馬朝着陳泰文和女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行動!”
兩名僞軍剛跟進小巷,盧隊長便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那名隊員反應也不慢,幾乎是跟隊長同時出現在街面上,盧隊長之所以選擇沒有去支援陳泰文,就是因爲他一眼就從陳泰文的動作中看出陳泰文是個練家子,他擔心的是,剛纔進去的二鬼子在附近有同夥。
陳泰文對廣州地形不熟,此時他拉着這名婦人已經進入了一條死衚衕,而兩名僞軍手中的槍已經指向了自己和女人,就在陳泰文思考着脫身之計的時候,兩名僞軍身後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這兩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把飛刀,看到陳泰文和女人的處境之後,兩人手中的飛刀直接脫手而出,隔着七八米的距離直接命中了兩名僞軍的喉嚨。
飛刀直接扎破了兩名僞軍的喉嚨,那女人什麼時候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下意識地就要尖叫,還好陳泰文反應快,在女人張大嘴的一瞬間用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別鬧,你想害死我們嗎?”警告了女人一聲之後,女人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處境。
“趕緊!,跟我們走!“
將兩名僞軍幹掉之後盧隊長沒有廢話,直接轉身就跑,陳泰文帶着個女人,加上對廣州地形不熟悉,沒有辦法,只能跟着這兩個來歷不明的人逃離,周圍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顯然是二鬼子們聽到哨聲開始了對他們的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