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葉老師平時很少接觸軍統,當然,軍統平時做的一些事情也讓老百姓們膽寒,因此,在葉老師看來,軍統就是蔣介石手中鷹爪,他們有多少同志死在軍統手中他自己都數不清楚。
聽了葉老師的話,肖青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整個抗日戰爭中,軍統也付出了自己的努力,別的不說,陳泰文的堂兄陳吉,就是我們軍統的人,他的事你聽說過吧?解釋沒有任何意義,我來這裡是給你送一條情報的。”
說完,肖青將自己剛從特派員那裡得到的命令放在了葉老師地桌上,葉老師掃了一眼桌上的命令,原本古井無波的心態立馬發生了變化,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紙條,眯着眼睛問肖青道:“你什麼意思?想來套我的話麼?”
“戴長官剛下達的命令,在全國範圍內清除共產黨員,這道命令據說是蔣委員長親自下達的,甚至沒有通過電臺傳播。”對於葉老師,肖青沒有任何隱瞞。
葉老師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這道命令,手中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終才說道:“你讓我怎麼信任你?此時我正被你的人盯梢,即使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又能怎麼樣?我不可能將他送出去的。”
聽到葉老師說出這句話,肖青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然後直接拍了拍自己的雙手,門外立馬衝出來兩個壯漢,一左一右夾住了葉老師的胳膊。
“肖青!你!”葉老師明白了,剛纔肖青爲的就是自己那句話,自己剛纔說的那句話無疑已經正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肖青給出的情報太重要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肖青這是在試探他,但是他根本沒有理由去拒絕肖青的試探,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肖青面無表情地朝着自己兩名手下揮揮手,兩名手下直接將葉老師帶出了宿舍,這段時間以來,葉老師一直處於被監視狀態而沒有直接被逮捕,就因爲葉老師的身份在那裡,西南聯大的教授,不使他們軍統說抓就抓的,在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前提下,軍統不能擅自進學校抓人。
因爲葉老師現在住在學校裡,因此,當兩名軍統特務挾持着葉老師走出宿舍的時候,路過的學子們也發現了異常,開始對兩名軍統特務和肖青指指點點。
“呸!羞與爲伍!這幫狗腿子又開始抓人了。”
“是啊,現在豫湘桂戰役還在打着,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哼,這幫特務上過戰場麼?葉老師可是一直在爲牽線抗日戰士募捐的呢!”
“沒卵子的孬種,有力氣上戰場打鬼子,沒想到對中國人下手了!”
......
肖青的臉上火辣辣的,他曾經也是西南聯大的學子,現在聽着自己的學弟學妹們當面戳自己的脊樑骨,這讓肖青內心有些難受,壓低了一下帽檐之後,肖青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朝着停在不遠處的小汽車走去。
“啪!”
突然之間,一隻大手從人羣中突然伸出,下一刻,肖青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混蛋!”
遭遇襲擊,肖青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從自己的腰間拔出手槍,指向了襲擊自己的人。
但是當肖青擡頭看向這人的時候,整個人卻開始不斷地顫抖起來,打他的這人,正是自己的哥哥肖唐!
“呵呵,真有出息了,我們肖家一門忠烈,現在竟然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老師,好,很好!”肖唐看着肖青,眼神中露出的盡是失望。
在這種場合見到自己的哥哥,肖唐也是漲紅了一張臉,將手中的手槍收回來後,肖青直接一把推開了肖唐,直接鑽進了自己的汽車。
“肖青!我們肖家沒有你這種繼承人!你永遠不要再踏進肖家!”看着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肖唐已經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只能撿起地上的一個石塊狠狠地朝着肖青的汽車砸去。
汽車上,肖青嘆了一口氣,自己哥哥回來的消息他是知道的,原本還想着今天晚上跟肖唐一醉方休,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親自將綁着葉老師的麻繩給拆開了來,肖青對葉老師說道:“對不住了葉老師,我能力有限,只能幫這麼多,前面陳泰文會接應你的。”
葉老師此時還將腦袋看着窗外,似乎想要將聯大的景色收入到自己的腦海中,聽到肖青的話後葉老師一愣,然後將目光重新投到了肖青的身上。
“什麼意思?”葉老師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表現出了茫然。
“陳泰文找過我,這些都是我們計劃好的,你的其他幾個學生已經先到了,只要出了昆明,你就自由了。”此時此刻,肖青纔將自己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
聽到這裡,葉老師知道自己算是徹底冤枉了肖青,這也難怪,他的這個學生甚至連大學都沒有讀完就離開了聯大,接下來的行蹤根本沒從探尋,葉老師對肖青的瞭解還是那個敢在課堂上頂撞自己的愣頭青。
“這些年你去哪了?都幹了什麼?爲什麼會成爲軍統昆明站的站長?”沉默半晌,葉老師纔開口問道。
“呵呵,剛開始我想跟陳泰文他們一樣應徵航校,但是我底子太薄沒有應徵上,後來嘛......”肖青將腦袋微微後仰,然後跟自己的這位恩師講起了自己這些年的遭遇。
從自己進入山區開始,到慢慢進入防空部隊,再到建立防空網絡對日本空軍空襲預警,再到後來的間諜時間,肖青都一一講了出來。
這一段歷史除了跟他已經經歷過的人之外,他沒有跟任何人講起過,哪怕是自己的哥哥肖唐,也只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軍統特務,卻不知道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抗日英雄。
“對不起。”聽完肖青的講述之後,葉老師竟然開口對肖青表達了歉意。
肖青搖搖頭,拍了拍駕駛座後對開車的王二愣子說道:“就在前面了,停車吧。”
此時,前面已經多了一輛卡車,帶着墨鏡的陳泰文正和皮特焦急地在卡車邊焦急地踱步,卡車上插着兩面國旗,一面是代表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另一面是代表着美國的星條旗。
“要不要我跟肖唐解釋一下?”下車之後,葉老師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肖青道。
因爲營救自己,剛纔在西南聯大的時候肖青已經曝光了,在自己的學弟學妹面前,肖青絕對會背上一個欺師滅祖的罪名,甚至因爲肖唐對他誤會,他都會自絕於肖家。
“時機還不成熟,有些事情過後再說吧,我先走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沒有過多的寒暄,就這麼一句話後,王二愣子直接調轉車頭離開了。
昆明郊外,一名砍柴的老頭清早翻越在深山中,因爲道路溼滑,老頭腳下一個沒踩穩直接摔了一跤,這一摔之下老頭內心暗道一聲糟糕,這麼一下自己不傷筋動骨纔怪,只不過倒地之後,老頭卻沒感覺有多疼,甚至身底下還軟綿綿的,定睛看去,卻見一張人臉跟自己四目相對。
“啊!”
尖叫聲響起,驚動了軍統昆明站站長肖青,也驚動了雲南地方**的官員,經過仔細辨認,這名死者正是接受了戴笠命令,來昆明傳達命令的軍統特派員。
“依我看,特派員是被虎豹傷了性命,可惜了,西南多猛獸,當時我還留他來着。”屍體身上留下了野獸啃咬的蹤跡,肖青一句話,地方**的官員也點點頭表示了贊同。
這是一個小插曲,我們略過不提,其實當天在西南聯大發現葉老師被監視之後,陳泰文就無時不刻在想辦法營救葉老師,如果是軍統盯着葉老師的話,陳泰文首先想到的就是肖青,對於陳泰文的要求,肖青沒有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但是他也說的明白,他只能負責將葉老師送到指定位置,如何躲避追捕,如何到達延安,他一概不能負責,他沒那個能力。
對於這一點肖青是絕對沒有意見的,肖青能夠答應將葉老師他們放走已經是冒着槍斃的危險了,他沒有資格要求肖青再做什麼。
至於退路,他在第十四航空聯隊,隨便一輛美國軍車就能在中國大地上暢通無阻,因此,陳泰文才找了皮特要了一輛軍車,這都是小事,在皮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葉老師,既然你們已經有了去延安的打算,那麼你肯定準備了退路吧?”汽車上,陳泰文轉身問葉老師道。
葉老師點點頭,對陳泰文說道:“往西北,到富民,到了富民之後有人會接應我們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次你營救我們,都有誰知道?”
多年的地下黨經驗告訴葉老師,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這無關乎他是否信任陳泰文,而在於他身上的干係太過重大,別的不說,跟着自己的這幾個學生,還有之前肖青告訴自己的情報,葉老師都要保證安全的送出去。
“葉老師放心,這次營救你們只有肖青、我,再加上開車的皮特,甚至連宋澄都不知道,等你們走遠了,我再跟澄澄說。”陳泰文笑着對葉老師點點頭,並沒有任何介懷,都是經歷過戰火的人了,葉老師的顧慮他很清楚。
聽到這裡,葉老師才放下心來,對陳泰文表達了一番感激之後,葉老師便開始閉目養神,他沒有去試圖勸說陳泰文加入他們,他知道陳泰文追求的是打鬼子,追求的是一個太平的人間,道不同不相爲謀,他能做這麼多,葉老師已經很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