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有一個夢想

這女生坐在人羣中間,穿着一件藍色上衣和黑色長裙,典型的民國女學生打扮,雖然是制式服裝,但是穿在這個叫澄澄的女生身上卻顯得更有氣質,短髮,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她就是大一新生裡面公認的校花宋澄,甚至在聯大男生評比出來的校花排行榜中名列前茅,很有趕超前輩的勢頭。

“不感興趣。”宋澄低着頭,接着火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個話本。

原本宋澄身邊圍着的這羣男生,都是想要跟她建立起良好而又純潔的同學關係的,但是到現在,所有男生都被安安靜靜地坐着,沒有一個人上前跟宋澄搭話,原因無他,宋澄對他們全都愛理不理,一幅冷冷地樣子埋頭看話本。

宋澄手中拿着的正是《西廂記》,此時她正看得入迷,這一折,寫的是紅娘傳書,當看到“相思恨轉天 漫把瑤琴弄。樂事又逢春,芳心爾亦動,此情不可,譽何須奉?”時,宋澄爲其中劇情所感,口中唸唸有詞。

“各位同學,既然葉老師極力讓我表演一個,那麼我就唱一出《西廂記》吧。”陳泰文也不是扭捏的人,站起身後衝着充當觀衆的各位同學鞠了一躬,隨後便開始唱了起來。

好巧不巧,陳泰文所唱的這一出,正是《西廂記》中的紅娘傳書,當陳泰文唱出那句“莫負月華明,且憐花影重。”後,宋澄的身體微微地抖了抖,竟然合起話本,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

這一切陳泰文自然不知道,不得不說,陳泰文雖然沒有經過正經的科班訓練,但是那嗓音婉轉承啼,還真唱出了紅娘傳書節選的這一段韻味,哪怕不聽戲的人也聽得五迷三道。

陳泰文僅僅是表演一小段便衝着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了下來,陳泰文的唱腔獲得了一致的掌聲,只是陳泰文卻不明白,葉老師今天晚上打的什麼主意,因此坐下後,他輕輕捅了捅葉老師的胳膊,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葉老師知道陳泰文心中想的什麼,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後,葉老師站了起來,衝着在場的同學說道:“咳咳,那個,各位同學,老師不才,被咱們文學藝術小組請來了當顧問,最近咱們小組在籌備《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話劇,這個話劇被我報上去了,咱們小組準備將這個話劇作爲年度彙報的大戲來做。”

葉老師的話纔剛說完,底下的同學便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在場的人都是葉老師的學生,這些學生都是文學系的人,對《羅密歐與朱麗葉》這本書自然不會陌生。

一邊的陳泰文臉上也掛起了笑容,他笑的不是自己想要去報名參加這個話劇,他笑的一向古板頑固的葉老師,怎麼也摻合起了排練話劇這種事情,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葉老師後,陳泰文捂着嘴巴輕輕笑了起來,看來葉老師古板的妝容下,還隱藏了一顆騷動的心。

“葉老師,誰來演羅密歐?誰來演朱麗葉?”一番小規模的討論後,當下便有一名膽大的同學問了起來。

葉老師笑着搖搖頭道:“男主女主咱先保密,不過話劇裡面的“帕里斯”這個角色大家已經見過了,就是剛纔表演《西廂記節選》的陳泰文。”

陳泰文蒙了,他沒想到這葉老頭直接給他來了個先斬後奏,不對,他是先斬了,根本沒奏,看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是宣佈?還是通知?亦或者決定?

陳泰文伸出腳踢了踢葉老師,但葉老師根本就不爲所動,還吐着唾沫星子介紹着他的話劇,等到整個活動結束了,陳泰文才像牛皮糖一樣跟着葉老師朝着聯大外面走去,因爲空襲的緣故,葉老師沒有再住到學校,而是按照聯大的統一安排,住到了城外。

“喂,老葉頭,你是不是要給我個交代!”陳泰文跟在葉老師身後,見葉老師根本不對他提起這件事,陳泰文索性開口問道。

葉老師瞥了一眼陳泰文一眼,冷冷地說道:“膠帶?沒有,明天你到街上雜貨鋪看看。”

“好好好,沒有是吧,行,我也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悶騷到去排練什麼話劇了,得了,您去排練話劇,我身體抱恙來不了。”看着葉老師跟自己耍流氓,陳泰文索性也一轉身,朝着自己宿舍走去。

轉身的時候陳泰文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其實不是他不參加這個話劇演出,只要葉老師跟他說一聲就行了,既然葉老師給自己耍小心眼,他不去總行了吧,腿和腳都在自己身上。

果然,一聽陳泰文不去,葉老師立馬就轉身過來,笑嘻嘻地拉住陳泰文的胳膊,換上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別別別,算我錯了算我錯了,你不去可不行,我剛纔都在大家面前宣佈了!”

“你宣佈了是你的事,關我什麼事,我只是給您面子去唱《西廂記》的罷了。”陳泰文見葉老師服軟,索性也不走了,雙手交叉放到胸前,一臉好笑地看着葉老師。

葉老師也着急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對葉老師說道:“我不是怕沒人報名嘛!這是我第一次搞這個事,沒人報名那不就成笑話了?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會打消很多人顧慮的。”

“你個老狐狸,老實交代,啥時候有興趣搞話劇了?跟本神探老實交代,明天的演員碰頭會我再考慮來不來。”陳泰文看着葉老師,心中也感慨萬分,其實他對葉老師組織話劇表演是很贊同的。

平時葉老師比較孤僻,也比較古板,一幅老學究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就接地氣多了,多跟同學們在一起,會讓他更貼近生活。

“我,這麼說吧,我有一個夢想....”葉老師囁嚅了半天,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兼忘年交鬼精的很,索性猶豫了一陣之後,便將他隱藏在心裡的最深處地想法說了出來,只是這開口的一句話,卻給陳泰文雷了個裡嫩外焦。

葉老師或許不知道,二十多年後會有一個黑人用這句爲題的話演講,贏得了全世界的關注。

原來,葉老師在年輕的時候也有一段愛情,那個時候應該是皇帝退位,軍閥大戰的年代,當年的他正在日本留學,而葉老師跟自己的初戀對象正是因爲一本《羅密歐與朱麗葉》。

這本書,承載了葉老師太多的回憶,因此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心結,正好最近學校裡面各種活動頻繁,葉老師也鼓起了勇氣,弄了個什麼文學藝術小組,自己當起了顧問。

“行了葉老師,這種時候我陳泰文肯定不會掉鏈子,不過,那個菜菜子漂不漂亮啊?”陳泰文衝着葉老師嘿嘿一笑,抖了抖眉毛後問道。

不知道爲何,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向古板的葉老師竟然老臉一紅....

結束了與葉老師的交談後,陳泰文明顯心情不錯,回到自己的宿舍後,陳泰文推開宿舍門往裡面一看,只見寢室裡空蕩蕩的,李海洋和其他兩名同學都沒有回來,最近李海洋有些不對勁,時不時就徹夜不歸,連陳泰文這個朋友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陳泰文甩了甩腦袋,反正李海洋本事大,安全是沒問題的,只要他不去惹別人,別人惹到他估計都沒好果子吃,想通了這一點,陳泰文索性將衣服脫了直接上牀睡覺。

只是第二天上課的時候....

“什麼?李海洋沒有回來?”

剛走到他們上課的防空坑道,陳泰文便從同學那裡知道了這麼一個消息,要知道,李海洋如果徹夜不歸陳泰文可能不會太過擔心,但是他如果翹課的話,那就太不正常了。

別看李海洋木訥,又是個武夫,但是他對文化知識的學習是不折不扣的,哪怕是回家奔喪,他都會堅持讓李海洋幫他做筆記,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自學跟進,極度自律,可以說,李海洋的考試成績有些科目甚至比陳泰文都要好,陳泰文靠的是聰明,而李海洋拼的則是刻苦。

現在李海洋翹課,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信號,陳泰文心不在焉地從羅主任手中接過鐵杴,開始了上課前的勞動工作。

按照之前跟葉老師的約定,陳泰文吃完晚飯後早早地就來了禮堂,這一次,他們沒有去操場,而是選擇了室內,葉老師的說法就是趁早將文學藝術小組的成員碰個頭,明確目標和時間安排。

沒錯,陳泰文再一次被葉老師先斬後奏了,先是說讓他演個男配角,後來陳泰文又莫名其妙地成爲了文學藝術小組的成員,對於這一點,陳泰文只能苦笑,葉老師的面子,他必須給,或許葉老師也吃定了陳泰文,因此直接將他的名字給寫了進去。

等到陳泰文到場的時候,葉老師已經懷中抱着資料等着了,一般都是學生等老師,但是在葉老師這裡,他卻自覺地提前到了,也看得出來葉老師對這一個話劇的重視。

“葉老師,這麼早啊,還差着半個小時呢。”陳泰文走上前,熟絡地跟葉老師打了個招呼。

葉老師衝着他笑了笑,將手上的資料往陳泰文手中一扔,對他說道:“我剛來,既然你這麼給面子,那麼你就臨時當一下我的助手吧,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跑起來也不方便。”

“喂喂喂!葉老師,怎麼平時沒發現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呢,先是自作主張讓我演話劇,然後自作主張讓我加入文學藝術小組,現在又自作主張讓我當你的助手,您也尊重一下我的意願好不好!”

陳泰文手中抱着資料,一張苦瓜臉似的看着葉老師。

葉老師則是衝着陳泰文一眨眼,對陳泰文說道:“小子,機會我是給你創造了,能不能行就看你自己了,你不願意來,求我的人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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