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醫生在外行人看來做着非常輕鬆的活兒,彷彿不過是打一針的事兒,因爲患者在醒着的時候只有那麼幾分鐘,醒過來就被麻醉醫生告之手術結束了,而麻醉醫生他一般也記不住,還以爲是護理。
但實際上,爲手術保駕護航的整個守下來的是麻醉醫生。
當然,國內麻醉開展不過一兩百年的歷史,雖古有華佗麻沸散卻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在國外,麻醉醫生的地位很高,年薪據說排行第二,但就國內普遍醫生地位低,麻醉醫生這個神秘的羣體就更是了。
當麻醉醫生看着病人醒過來握着外科醫生手熱淚盈眶的說着,醫生你太好了,我做的手術一點都不疼的時候,別提多心塞了。
當然,站在手術檯前一天的外科醫生,也在心裡默默的殺掉那個坐在那裡還直喊腰疼的麻醉醫生。
醫院科室互相鄙視鏈也是如此,外科的鄙視內科治不好病,就只會寫個病例,忽略自己病例不合格總被醫務部罰錢的事兒,而內科,也鄙視外科五大三粗連個病例都寫不好,配當個醫生?外科鄙視麻醉醫生不知道臨牀的苦,天天就知道抓着病人那點毛病這血壓太高不能做手術的,那心臟不好不能做手術的,麻醉醫生吐槽外科天天不知道麻醉的風險,什麼病人不經過評估都敢帶來手術室,天天找麻煩,可以說是相愛相殺了,每天吵得架不計其數。
但是內行人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麻醉醫生猝死率高,因爲他們每一時每一分都不敢懈怠,整個一天都是精神高度緊張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一旦出現緊急情況,自己的心跳跳的比病人還快。
所以寧語在手術室暈倒這件事情很快就傳播開來,都說他是因爲工作勞累過度,齊悅發來了撫卹金表示慰問,宗檐存着私心,直接給寧語放了一個多月的年假。
寧語是個孤兒,無牽無掛的,又在國外很多年,說實在,他不善打理關係,除了齊悅這個還可以談心的朋友,邵華,吳通,肖簡之這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也沒什麼人了,他不知道宗檐的家裡情況,想來總不會和自己一樣,大概過年是會回家的,索性買了三亞的機票,決定去度假。
宗檐回了家看到紙條的時候,寧語已經先斬後奏的泡了,再追也來不及。
肖簡之看到羣裡在討論寧語的事情的時候還有些詫異,問了問大丫鬟,才知道寧語操勞過度搶救了病人在手術室就暈倒了,問了問情況,沒有什麼事情便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年關將近,有着金老夫人和女兒還有二表嫂的操持,到不用肖簡之這個金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女兒生的又是年紀最小的小外孫幫忙,肖簡之也落得清閒,說是帶應嵐在景南和周邊的城市轉轉。
周圍的城市,可是正正經經的江南水鄉,應嵐的小村在上清市偏北的地方,還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他第一次跟肖簡之出來,心裡自然是歡喜的,如今不在金宅,便大膽了一些,饒是寒冬,眼前景色略有些蕭條,卻還是美的,他時不時的問着一些問題,肖簡之也頗有耐心,知道的便解答一二,不知道的便說不知道,也不會故作高深。
肖簡之之後帶他來到一處小鎮,高高落落的徽派建築,在高山茶樹間,雲霧縹緲,詩情畫意。
遠遠的就能聽到吹吹打打的聲音,像是誰家在辦喜事。
肖簡之找了一處停車,兩個人走在約一卡車寬的水泥路上道“我上次來的時候,路還沒這麼好,下了雨,泥濘得很”他初來乍到不熟悉,還摔了一跤,當然,這點事情,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應嵐道“肖醫生爲什麼會來這裡?”
肖簡之道“晉職稱得需要下鄉經歷,國家規定。”
應嵐點了點頭。
肖簡之接着道“這裡雖然窮了一些,但是風景不錯,聽說後來來了位大學生村官,村村通修到了這裡,路好了,藉着好風景開起了茶園,開起了客棧,倒是富裕了起來。”
村子裡的房子大多聚在一起,家家都掛着紅燈籠,倒是吹吹啦啦的聲音越來越近,村裡人也有不少往那邊趕得,肖簡之帶着應嵐便也循着衆人的方向過去,果然是一家在辦喜事兒。
這家在院子裡擺了宴席,村裡人口不多,宴席擺出了院子,村民居多趕了過來賀喜,
恰巧中午也餓了,肖簡之看了看旁人出的禮,便也拿出些錢,給了在門口點賬的先生,先生也沒擡頭,抽着旱菸,收了錢,通常是要回一盒煙什麼的,這邊主人家倒是別出心裁,那先生在箱子了撈了一下,倒是拿出一隻手心兒大不太值錢的玉石邊角料雕刻的小狗,大約是主人家會的生計。
小狗此刻歪着腦袋,後退蹬着耳朵在瘙癢,雖然有花花綠綠的花紋不太好看,但勝在雕工精巧,小狗也是俏皮可愛,肖簡之拿在手心,瞧了瞧,給了應嵐。
肖簡之逗他道“倒是和你很像。”
應嵐皺眉“我不屬狗”不過那狗確實可愛,他看着手心的小狗,又笑了起來。
兩個人說話,那賬房先生擡頭,忙放下旱菸,起身道“肖……肖大夫。”
肖簡之在村裡行醫,多有村民認識他,他確實不記得對方是誰,便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您先忙吧,我就是來轉轉,別跟旁人說”。
說完,肖簡之帶着應嵐在院子外找了個席面兒大大方方的坐着,等着開席,周圍已經坐了不少人,大約是好幾年,肖簡之氣質變了,也沒穿白大褂,村民倒是有些看着眼熟,卻也沒多說什麼。
倒是那賬房先生轉身同主人家說了一下,讓主人家好生招待,但是不要打擾肖大夫。
擺席面兒自然是有講究的,圓桌子,十個凳子,坐滿人,十全十美。
三聲炮,頭三炮意爲開席,第三聲炮,菜上來了,應嵐是望眼欲穿,看得是眼花繚亂,都饞的咽口水。
肖簡之低聲道“徽菜是八大菜系之一,這流水席,這邊村子講究十碗八,十大碗菜,八個小蝶菜,古時候,上什麼菜都是有名錄的,現下雖然變了,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應嵐拿着筷子,雖然少年失怙,到底規矩還有的,再眼饞,別人沒動筷子,他便也沒動筷子,等到菜上齊了,主人說了賀詞,大家這才紛紛動起來。
吃到後面,主人家又上了獅子頭,應嵐夾了一筷子,吃了一口,滿嘴留香,很快消滅了一個,還想再夾第二個,肖簡之不動聲色的按住了他,自己夾了一個放在了他的碗裡。
解釋道“一盤子是個獅子頭,每人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他知道應嵐不知道,倒也沒有責備他的意思,語氣也相當平和。
饒是如此,知道自己險些做了錯事,應嵐還是紅了臉。
倒是應嵐旁邊的婆婆和善的把盤子往他那邊端了端,道“你們是外面來的客人吧,我們這裡獅子頭很出名的,喜歡吃就多吃點,沒得事情。”
應嵐忙擺手,桌子上旁的人具是笑起來,讓他不要那麼拘謹,喜歡吃就多吃點,沒有怠慢客人的道理。
應嵐偷偷的看了看肖簡之,肖簡之微微頷首,他才放心大膽的又夾了一個,除了肖簡之吃了一個,其餘九個當真都進了應嵐的肚子,最後主人家出來說不夠還可以接着吃。
應嵐被人打趣,忙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