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節,麥姐都會帶我去掃墓。每次我問她那墓碑是誰的,她都不回答我。我記得去年麥姐帶我去掃墓,我跪下磕頭獻花之後,麥姐就讓我到前面去採野花。我採了野花回來,看到她一個人跪在地上偷偷的哭。我很害怕,就問她爲什麼要哭,麥姐那天告訴我,說長大以後,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姓氏,要記住自己永遠是喬家的後人……”
喬家的後人!
喬家唯一的後人!
是不是因爲太重視,太珍惜,所以,才太懼怕失去???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易向西昔日的一舉一動,在她看來,無不是處心積慮的掠奪的開始??
小麥,我不怪你這樣步步驚心防備我,也許,早年我留給你的傷害,實在是太深太重太無法彌補了。
“我想,麥姐不會讓我改姓的。爸爸,我不改,好不好?”
他的語氣異常慎重,如跟大人說話一樣:“小白,你記住,這一輩子爸爸也絕不會要你改名換姓。無論你姓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你是爸爸的女兒,是爸爸的血脈就行了。”
姓什麼叫什麼,無非是個符號而已。經歷了生死,經歷了別離,經歷了這麼多的挫折和磨難,難道連這一點虛名都還看不穿嗎??
小麥,你所害怕的,其實自從重逢以來,我再也沒有動過那些心思。
午夜夢迴,有妻有女已經是天大的福分。我又怎麼還敢得寸進尺??
“麥姐說得對,你永遠是喬家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們不需要改姓!”
孩子眉花眼笑:“這樣我就放心啦。我不改姓,麥姐一定會高興。”
孩子放了心,眼珠子忽然又轉動,期期艾艾的:“爸爸,麥姐,麥姐……我是說,麥姐……媽媽……”
易向西一字一句,清晰而鎮定:“麥姐是你的媽媽。”
孩子仰起頭,大眼睛裡似懂非懂,想是在思索這句話的意思,麥姐,媽媽,她歪着腦袋,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易向西拉着她的小手,認認真真的:“麥姐是你的親媽媽。小白,你明白了嗎?你之所以姓喬而不是姓易,是因爲早年爸爸做了錯事,對不起你媽媽,讓你媽媽吃了很多苦,所以媽媽才讓你跟着她姓,明白了嗎?”
“可是,麥姐……麥姐……”
他明白,孩子並不懷疑麥姐是否是自己媽媽,也不是震驚麥姐爲何會變成自己的媽媽——其實,在她幼小的心靈裡,早就沒覺得媽媽和麥姐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只是糾結於麥姐和媽媽這二者之間的奇異的轉換。
“小白,麥姐當初說是你的姐姐,是有苦衷的。因爲爸爸就是她嘴裡說的那個‘敵人’,當初爸爸做了許多對不起她的事情,非常嚴重地傷害了她,所以她遠遠地躲開了,受了許多苦才生下你來。她非常愛你,但是因爲害怕爸爸和她搶奪你,所以才隱瞞你的身份,讓你叫她麥姐,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