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城市真正醒來,就會陷入喧囂,而當一個人真正醒來,就會迴歸平靜。
我們終將脫下年少輕狂的外衣,卸下狂歡派對上誇張濃烈的妝容。一切,終將回歸到該在的位置,塵埃落定,不悲不喜。
我突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正常起牀,吃早飯,做早操,上早自習,晚上回宿舍,聽舍友們嘰嘰喳喳的熱鬧,等待熄燈的到來,然後躺牀上天南海北的聊天侃地,最後聽着某人的呼嚕聲睡覺。
某天,在二中讀書的一個鄉中時的同學來找我,說好久不見,要請我吃飯。
我們去了一家小飯館,隨便點了幾個家常菜,要了幾瓶啤酒。
談話之餘,我有意無意地問他關於梅的事情,他有些憤慨地說:“哼!別提了,她變化大着呢!成天和一夥兒男生打打鬧鬧,聽說現在正和她班的一個男生搞過對象呢!”
我什麼也沒有說,裝作無所謂樣子的笑了笑,拎起瓶子便仰頸灌酒,期間再沒跟他提梅的任何事情,不一會兒六瓶啤酒就灌下肚去了。
我喝醉了,侘傺地爬在桌上哭起來。最近真的變得超級愛哭,情緒就像一個灌滿水的噴壺,稍稍一傾斜就會噴灑下來。
我痛苦地哭着,摟着他說:“你回去了一定要告訴她,我深深地愛過她,真的深深愛過,你讓她無論保何給我寫封信,無論如何!”
同學也被我弄哭了,他看着我傷心欲絕地樣子說:“辛躍,你何苦呢?咱又不是愁着找不到對象,一表人才,何必獨戀那枝花呢?”
我似哭似笑地對他說:“你不懂,你不懂,愛情這東西沒有理由可解釋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知道嗎?”
那天我哭了好久,後面說了什麼也完全不記得了。
同學把我送回宿舍,安置我入睡後他才離開。
三天後,我收到了梅的來信,這次我沒有那麼激動地去拆信封,而是一個人來到城左路,邊散步於夕陽下,邊平靜地拆開信封。
Dear Xin:
你的話讓我感到不可思意,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都能聽到你的問候,感受到你的關愛,我真的沒想到。然而在萬念俱灰的深井裡,我不再指望和渴求任何東西,更不會再去幻想你說的那種天堂。
不知道是因爲你的優秀還是我的懦弱,我已不想再踏上那片成人的樂土,外面對我的謠傳請你千萬不要相信。
我總認爲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靈魂,是沒有可能傾心於對方的,就像蒼鷹的眼光決不會因爲雲雀而停滯,你說呢?不要再白費心思了,我是一個壞胚,根本沒辦法更不可能重新回到烈火中炙燒,那種撓心的疼痛我已經受夠了。
聽了周迅的《飄搖》真的很爽,但我不渴望痛快地燃燒,因爲我沒有驕傲的資本,一絲都沒有。你跟我不同,你有夢想、有目標,你就應該爲之努力、奮鬥,不要讓我成爲你前進路上的負擔,那樣我會很不安心。
放棄吧!不要再守着那份無所謂的執著苦惱。我們雖然做不了情人,但我很希望能有一位像你這樣的brother,能夠在我無助的時候拍拍我的背,爲我擦擦眼淚,你願意嗎?如果你願意,那麼我將會感到很幸福的。
你問我心裡有沒有你,我也不知道我理解錯了沒有,我願意把它理解成大於友情小於愛情的那種。對於青蘋果的澀味我已經嘗夠了,我不想再讓那種迷罔的感覺把我罩起來。
我本來以爲我已經將你忘乾淨了,但是他帶給我的話就像往我早已靜止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顆石子。我是感動了,但我也無措了,我沒有人傾述那種感受,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還記得初中的時光嗎?好傻呀!想起來我的臉都會變紅,很討厭那時的自己,活的一點也不自由,恨自己沒有勇氣把事情說明白。
I like you but I don‘t love you,I hope你和我想的一樣。對啦,我宿舍剛通電話,電話號碼是3899921。
靜候你的音信。
梅作於夜
看完信我異常地平靜,人世間一切的不平凡,最後都要回歸平凡,再絢爛的煙火綻放後最終也會歸復於平靜,就像轟轟烈烈的愛情,總歸要爲得平淡,當初的刻骨銘心,現在也只剩下了回憶。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總被無情惱。”
無論愛情還是友情,都不能太過於執着。過去也許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總是一去不返,再瘋狂的曾經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失去了潘少俠、劉軍剛,我還擁有張帥龍、馮國軍、王彬洋……
失去了梅,也許未來的路上會有更好的那個人等着自己......
人不可能離開誰就生活不下去了,正像梅所說的沒必要去尋找那份無所謂的執着而苦惱。憂鬱的人很難長大,我們只有擺脫掉這件外套纔會逐漸成熟,才能慢慢地認識人生。
想想我和梅之間的事,可真像《愛的初體驗》裡所唱:什麼天長地久,只是隨便說說,你愛我那一點,你也說不清楚。年少情狂,我們那個又真懂得愛情呢?
想了那麼多,我決定給梅打個電話。於是在公用電話亭旁我停下來,拔通了梅宿舍的電話號碼,那頭是她接電話的聲音。
“聽出我是誰來了嗎?”我問。
“聽出來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看完我給你的信了嗎?”
“看了!”
“我說的對還是你說的對?”
“你說的對!”
“答應我的請求嗎?”
“答應!”
“那誰當大?”
“當然是我當大,我是男人嘛。”
“不行,我當大,本來就是我大嘛!”
“好,好,好,你當大,你給我什麼好處呀!”
“我照顧你!”
“怎麼個照顧法?”
“我——兩個禮拜去看你一次!”
“可不能白看,要帶點東西來呀!”
“你喜歡吃什麼?”
“香蕉!”
“太貴,我給你帶點爆米花吧!”
“……”
我將那封信撕了,撒向了護城河,但我一點都不難過,臉上反而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太陽慢慢落下山去,月亮就要升起來了,那如水的天空該有另一段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