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裡不能說沒有好人,但絕大多數都是些社會上的小混混,也許我所在的那個網吧這種人較多吧,才讓我對網吧有了偏見。
我和劉軍剛在那家網吧狂玩遊戲的時候就曾遇到過一個。
那是一天早自習,我們又逃出來上網。到網吧後,我打開自己常用的機子,發現旁邊有人在椅子上睡,大概是剛上完通宵。
我和劉軍剛一向不開夜車,一是因爲他是走讀生,二是因爲晚上“加夜班”,白天會精神不爽,這樣就容易被父母發現,老師察覺,所以我們上的是“白班”。
同學們後來對上網吧也就有了代名詞,一提到上網吧去就都喊“上班去,上班去”。
這也有一定的道理,每天按時按點準時進出網吧,不像上班又像什麼呢?像上學?那純粹是胡言亂語,上學能那麼自由地呼喊亂叫?能神思飛揚地科幻神話?還是能抽菸吃東西?都不能,所以這不叫上學,或像上學。
我們也常想象要是課堂能變成網吧該多好,講的課能像遊戲一樣生動形象吸引人肯定沒人逃課呀。可那行嗎?當然不行,所以想也是白想。
那個小混混大概是被我們的聲音吵醒了,便坐起來看我玩遊戲。
我從余光中知道他也不大,最多十八、九歲,黑乎乎的面孔,暗淡無光,眼窩深陷,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我也邊玩邊想:小混混,瞧你那熊樣兒,都憔悴成什麼德形了還在這兒玩。
他看了一會兒便主動和我搭話,問我玩的是什麼,我愛理不理地說:“秋風傳奇。”
他又問我幾級了,我依舊那種語氣對他說:“你自己看看吧。”
我一向看不慣那些小混混們,他們在網吧裡除了幹損害文明的事,別的一概不幹。
玩你就好好玩,可玩着玩着,那大腦就發熱,嘴上就打滑,噼裡啪啦罵人的話連泡珠似的往外冒,要是你打字能打的快點兒,不比這有用?
還有就是語音聊天,哎呀我去!我真受不了那刺激。
有一回我旁邊坐了一位公子哥,那罵起人來,你甭提他有多恐怖,從你家祖宗到你家妻兒子女,全罵得一塌糊塗,分文不值,那罵功,那水平,給了文學家都難以寫得出來,學得出來,魯迅先生見了恐怕都得甘拜下風。
有一回我聊QQ,一個不知名的網友盡然發惡語相擊,我正措手無策的時候,一個同學說:“你登一下‘罵神寶典’那個網站,上面有好多好話呢。”
我打開這個網頁後着實吃了一驚,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那上面全是罵人的話,寫得我看了都臉紅。怪不得那公子哥會有這麼高超的罵人技巧,原來師傅躲在這兒呢。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發愁網友對我的攻擊了,“罵神寶典”幫了我一個大忙。
那個小混混見我不怎麼搭理他,便湊過去和劉軍剛套近乎。
劉軍剛這人比較隨和,跟誰都能說得來,沒出三句就和人家聊的那叫一個火熱,從裝備到技能,從攻城到買藥,無所不談。
過了一會兒,那小混混突然對他說:“你幫我申請個QQ號吧!”
劉軍剛一聽傻眼了,自己玩得正開心,幫他吧自己不太情願,不幫他吧怕人說不夠意思。可現在都聊的這麼熟了,不幫能成嗎?
沒辦法,劉軍剛只好縮小遊戲屏幕,打開QQ網站幫他申請。
但那天QQ號格外難申請,劉軍剛試了好半天都不行,最後他關了網站對那小混混說:“等會兒我走了你自己申請吧!”
那小混混繼續纏着他道:“那你請我一個小時的網唄,我沒錢了。”
劉軍剛大方地道:“行,我呆會兒給你留一個小時的錢。”
我們走的時候,劉軍剛還真給那小混混留了一個小時的錢,而且還把會員號和密碼都抄給了他。
我有些氣憤地對他說:“你真是太大方了,像他這種人你也混?明明自己每天花的錢還都是從家裡騙來的,現在就這樣隨便請人,你也該好好想想纔對。”
他聽到我這樣對他說話,也不免有些惱火,語氣僵硬地道:“那人家死纏着你能怎麼辦?再說不也就2塊錢,你用得着發那麼大的火嗎?”
我真是聽得目瞪口呆,他說的話句句戳心,2塊錢算什麼?聽聽那口氣,可自己真正沒有時還不是照樣乾坐着看別人玩嗎?
從那時,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劉軍剛變了,變得有些俗,有點自傲自大了,網吧開始讓我有些記恨。
後來,我們連續好幾天都能遇見那個小混混,他也真是夠牛的,居然天天上通宵。
每次見了劉軍剛,那小混混就笑哈哈地迎上去哥們長哥們短的熱聊,劉軍剛也不亦樂乎地跟着人家稱兄道弟。
我被他們晾在一邊,但我卻一點兒也不難過,我甚至有些鄙棄劉軍剛,覺得他的品行已遠不如從前,我心中的偶像也在慢慢變成嘔像。
自從認識那個小混混以後,劉軍剛每次走的時候都要留上一兩塊錢給他玩會兒。
有回晚自習我們去玩,回家時劉軍剛卡里的錢用完了,他便叫我讓他玩會兒,我表面上答應,但出門時我卻讓前臺的服務員把帳給結了。
劉軍剛撩着頭髮有些不高興地對我說:“你不應該這麼做!”
我問他:“爲什麼?”
“讓他玩會能怎麼樣,人要講信用的。”
“跟他這種人講信用?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有些激動的頂了一嘴。
“不和你說了,反正你做的不對!”
“不說就不說!”
那次我們因爲個小混混鬧得不歡而散,第一次產生這麼大的矛盾。
回到小屋我躺下來想着自己的所作所爲,心裡不覺有點兒後侮。
自己一直在貶低他們那些個人是小混混,可自己又是什麼呢?每天泡在網吧,難道自己就是大混混?唉,真是連我也糊塗了。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牀搖時的咯嘰聲又傳入耳朵,我知道隔壁那對兒又來了。